【劇情】【TAG: xuanyuanji1113
多數時候,柊並不會排拒任何上級交付的任務。
除了搭檔是默契十足的家人外,另一個原因則是他還未遇上真正感到棘手──或者,該說是打從心底厭惡的任務。
latest #66
此次的任務難度分屬普通等級,通知書上簡扼說明目標對象為故事中常見的「紅鬼」,肇因是伺機出沒擾亂居民。
他歎了口氣,將任務說明單據收摺回口袋。
並非懼怕鬼族的醜惡模樣與高大身形,而是源自心底更深的厭惡。
鬼族,無論何種色別分支,總會讓他想起那天。
──火光搖曳、哀聲遍地,而他與椿只能在蠻橫屠殺中嗅著...
深呼吸讓躁慮的情緒平撫,他向首次搭檔的人簡要複述任務內容。
「鬼族的出沒分佈大致以山洞為圓心,向外擴及方圓約一里內的所有村莊。」將行囊至於地面再次檢視攜帶物品,繼續說道:「上級希望我們可以跟鬼族談判,限縮他們的活動範圍,並且保證不再騷擾村民。軒轅少尉要過目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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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老實說自己壓根不想談判,面對"那種怪異"、直接殲滅就好。
「那麼、就直接從鬼族根據地開始搜查吧?」瞄了眼身旁不甚熟悉的少尉,柊對人的印象僅有椿曾提及的幾個關鍵字,沒太多表情的模樣,讓他僅能自語氣和動作判斷人的情緒。
顯然,對方對於這次任務的態度與自己相仿。
他們懷抱不盡相同的原因,卻同樣希求速戰速決,不願久待。
他跟在人的身後,提盞油燈,一同踏入深不見底的洞裡。
握緊自己的佩刀,加大步伐跨出。逐漸適應黑暗後,迎面而來的腥臭味讓反常的自己扭曲了臉。「等等。」抬手,擋住身後的淺夏曹長。
估計兩人前進不到百公尺,還未深入便停下的腳步讓他倏地繃起神經,「有異狀?」
他相信軍階較高的男人定能做出精確判斷,於是,同樣按上了隨身武器。
──要是可以,真的不希望遇上令自己萬分厭惡的族類。
「......有、血味。」瞇起眼,發現四周除了乾涸的血跡與殘塊之外,還有拖曳的痕跡。
.....看來不只是擾亂居民了。咬緊下唇,用了得快滲出血來。
「血味?」遲疑只有半秒,當他又向前走近幾步,竄入鼻尖的濃重鐵鏽似腥臭,讓他無由的自喉間漫起作嘔情緒。
彷彿又回到了那天。
他晃掉閃現的畫面,詢問人的意見,「繼續前進?也許還來得及救出活口......」
「嗯。」點點頭,又回過頭叮嚀:「小心安危。」隱隱將人護在身後,才繼續前行。
......活口、嗎。低低的冷笑一聲,眼神閃過些危險的情緒。
「也請少尉注意安全。」應過人的提醒,天伏已然握於掌中呈戒備事態,他跟在人的身後作為斷後,同樣警戒隨時可能自後方襲來的危險。
黑暗中,油燈忽明忽滅,聲音於此被放大數倍。
他沒錯聽眼前人發出的不屑哼笑,只期望情況並不會向對方認為的那麼糟。
「是岔路。」高舉燈火,將前方一分為二的深黝路途顯現眼前,靜立等待男人做出判斷。
「..........這邊。」凝視了一陣子,像左方走。
雖然兩邊都有血腥的氣味,不過持續散發出異樣氣息的是左邊。
隨即邁開步伐跟上,火光因急奔的幅度明明滅滅,為不見天日的濕悶洞穴添了些詭異氛圍。
「右邊岔路沒有鬼族?」人的表情凝重,不自覺的也染上了沉重情緒。
「.......大概,連活體都沒有。」由於情緒波動太過激烈,措辭也變得粗魯了。
強迫停止對人的話語做出更深解釋,沉默。
進入左側通道已一刻,沿途除了殘留的血漬肉沫並沒有任何風吹草動,過於異樣的平靜讓人不由自主懷疑起設陷的可能。
「軒轅少尉打算怎麼做?」良久,柊才問出口人的打算。
「……」回過身,望著對方,緩慢的說:「你、留在這吧。若是出狀況,也好些尋求支援。」
不知道前方有多危險,還是能確保他人的安全為上策。
似乎不甚苟同提議,少見的擰起眉間。
「還是同行吧?任何一方落單都有危險……」改變方案,他覷看燈火下更顯猙獰嚴峻的面容,依然堅持,「遇到狀況我會立即離開求助。」附上了保證。
隨後,不等人開口駁斥,提燈向深處邁去。
「......」被對方越過,愣了一下,「等等,淺夏軍曹。」跨大步伐,伸手按住對方的肩。
「......同行、是可以,但還是由我開路吧。」略沉下聲,說道。
這是隱晦的擔心嗎?
側身讓出走道退於後側,意外發現看似嚴肅的男人流露出關心,因階級造成的無形隔閡似乎又薄了些。
「軒轅少尉進入十紋很多年了?」壓低詢問聲,沉悶壓抑的路途讓他覺得該說些什麼。
「......多年、嗎?」思考了一陣子,這麼說起來,算一算也......「差不多,5、6年了。」剛開始也是從二等兵慢慢升上來的。
或許是因為過去的關係,升階的速度比同期快了一些。
沒想到男人的資歷竟比自己還淺,但微露的詫異很快斂起。
並非不懂資歷與軍階的關係,能在短時間內升格少尉,多半是擁有特殊經歷、能力,或是重大功績。
視線不由自主落向男人側臉,那些妖異的紋路圖騰會否就是某次任務留下的勳榮?
「.......怎麼了?」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淡淡地問。
自己的官階是也爭取來的,只是多用了些自己異於常人的點。例如以前師傅教的中國武功、還有"她"教的一些久遠而實用的先人智慧。
直到人出言詢問,才驚覺自己居然直盯看人的側臉,趕忙收回視線。
「剛在想少尉臉上的圖騰是否因公所致。」比起接連的心虛謊言,逕直承認更能免去尷尬,「抱歉。」
「.......我不在意。」稍微晃了晃空蕩蕩的左手袖擺、揚起臉回應:「....這些,是舊傷。12歲、還沒來帝都之前。」
「是他國怪異造成的舊傷?」雖然說了不在意,仍謹慎的斟酌用字。
他聽聞過,從身為少尉的弟弟口中曾提起人的一些特徵,扣除遺留的傷勢,他只記得另一個「遠度重洋」的關鍵字。
「………不能回去的祖國。」淡淡的應答。
或許是因為一邊和人說話的關係,心情平復不少。
「......中國?」小聲猜測,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誤觸人的底線,在注意前行狀況的同時,不忘觀察人的神色。
「嗯。」點點頭,有些訝異。
「………為什麽知道?」名字嗎?
「直覺。」頓了下,發覺自己的說明過於攏統才又補充:「而且少尉的名字是中國古姓氏,對吧?」
只是,對於隔著大片海洋的神祕國度,除了明白它的歷史悠久、文物豐饒之外,幾可說是所知不多。
「那些傷......是中國鬼族造成的?」想起了人方才情緒緊繃而嚴肅的模樣,不由得猜想新仇舊恨的可能性。
「.........恩,算是。」想起自己的族譜,傳到自己已經是千萬代了。
「.....是、怪異。」淡淡地回應,「....山海經,有看過嗎?其中的.....妖異。」
點頭示意自己聽過,卻因人後續所言而面露難色。
在更小的時候,確實接觸過中國相關的古老書籍,但僅限走馬看花般的淺略理解,真要談論內容,或許只能說出幾個印象深刻或時常聽見的妖異名稱。
「小時候讀過那本書,但......」憑藉淺略的知識,並無法推測出人的傷是因何所致,不禁苦笑。
「.........沒關係,那不重要。」柔和了語調回應。
「.......有興趣、嗎?」山海經這本書對於許多人而言是雜書...雖然自己是什麼書都看就是了。
「不會太冒昧嗎?」對於突現的溫和反問,讓他愣愣的點了頭,才又連忙改口。
與其說是好奇人的身世,或許更想懂的是古老彼方未知的事物。
「.........不會。」偏了偏頭,問「......怎麼了?」
「畢竟這是少尉的私事,怕勾起不愉快記憶。」
沒有人會喜歡被挑起敏感的過去,一如自己同樣厭惡那段父母慘死於眼前的記憶,儘管釋懷,多少仍會存在些許心底疙瘩,對吧?
「.......是我提起的,所以、不避顧慮那麼多。」淡淡地回應。
猛然停下腳步,倏地張開手擋住身後的人。肩上的披風啪的飛揚、順勢擋住了對方的視線。
隨著話音落下,霎時凝重的肅殺威壓襲來。
被遮擋大半的視線之外,只能瞧見赭紅的高大身影一角,而他不會錯認,那獨屬鬼族分支的特徵──
「等等!」比起思緒,先一步的是扯住人身形的動作。
本想一鼓作氣、衝上前迎敵,動作卻被猛然牽制。「!」
「抱歉了。請您......暫時不要走,待在我的身邊。」將腕間拉扯改為由後環抱,拖著人一併躲到陰影製造的視線死角。
爾後,帶濃臭的鬼族氣息與喧嘩退離稍遠,才又探出頭觀察前方狀況。
「...........?」先是愣了一陣子,任由對方擺布,回過神來才不解地望著對方。
「........怎麼了?」詢問。
放開箝制動作,好一會才壓低聲音作出解釋:「貿然迎擊有點危險,所以才會......」
他噤了聲,指尖指向斜前方的隱密岔路,「那裡,他們是從那邊過來的。剛才看見的恐怕是巡守人員?」
「……對我而言,只要是危害人的,殲滅。」冷冷的回應。
「……給。」給同僚一張紙符,「……防在胸口,這樣鬼族就比較不容易發現了。」
「中國道術?」符紙被折放入胸前口袋,因對方描述的效用而面露詫異。
而眼見男人甩脫自己大步邁進,他跨出腳步護在身後,一同進入鬼族重地。「......還是小心為上。」
「不算是。」那是"她"給自己的,所以應該不算正道。
「........嘖。」瞪著充滿腥味的空間,難得露出不耐的表情,咋舌。
眼前場景讓見慣妖異肆虐的他倒抽了口氣。
遍地的血色肉沫,被慘無人道穿刺的人身,肢解的各式碎塊,於中宴飲享樂的艷紅鬼族,一切景象在橘紅火光中襯得妖冶詭異。
「少尉!」驚呼。也不過是短短的霎時,身旁的人已然消失。
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怒火,縱身一躍的瞬間抽出佩刀、大刀闊斧地砍殺眼前的鬼族。
瞬移、輕步、落刀、甩血,一再的重複動作,淒厲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衝上前去,刀刃準確無誤的刺穿打算背襲的敵人,並用力一劃,頓時濺起大片腥紅。
又一個敵人倒落。 他看著不遠處的俐落身影,儘管只能單臂提刀,氣勢卻足以震懾所有妖異。
只是......鬼族並非善類,自此撤退的事並不可能發生,當他察覺鬼族企圖誘敵深入,除了吼著人的名字要人後徹,同一時間,長柄武器被擲出,串過幾名敵人並釘死於牆。
「他們、有問......題......」反應極快的在利刃砍向自己時抽出小刀格檔,卻因抵抗的僵直動作而難以避開側後的暗襲,腰際硬是被砍削出一道口子,鮮血汨汨流淌。
「淺夏曹長!」深青色的眼望著同僚在眼前硬生生被開了一道血口,連忙解決身邊的敵人,半拖著同僚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不要動。」難得強硬的命令,撕開肩上的披風成條狀,綑住對方的腰。「在這待著,我馬上回來。」起身僵硬的說著,準備離開。
「不、」傷處不淺,使得說話都變得吃痛,他只能急促而簡短的回絕,顧不上任何階級規範,「不要走、待在......我身邊......」
第二次這麼說著,只怕男人這回前行,自己在也見不到回首的身影──就跟過去一樣,就跟父母一樣。
已經不想在因為怪異而失去任何人了。
「他們、在求援......青鬼跟、綠鬼。」勉強忍下痛楚,他逼自己一口氣說完,並讓人仔細看過最後方的傳令兵,「我們、先走?」
「.......好、我們回去。」回身,柔和語氣安撫對方。見黑色的披風被滲出的血越染越深,感到十分焦躁。
「抓緊。」單手支撐起對方,低聲說。確認淺夏曹長穩穩地的搭上自己的肩之後便開始輕步移動。
但新鮮的血腥味引來了較為弱小的鬼族,四周是虎視眈眈的眼睛。
將半身重量靠在男人身側,儘管行走時仍不時牽動傷處,但該慶幸的是那些砍殺的利刃並未塗抹任何毒素。
能感覺的到身旁的人依舊繃緊注意力,似乎憂慮著被血味吸引的鬼族將伺機反撲,他勉強朝人挑起笑容,湊近耳邊孱弱低語:「沒事的......我們、一定可以平安......離開。」
右手探向懷中暗袋,摸索出臨行前雙生弟弟交給自己的小型機關──精緻的雕花外型接上引線,據說裡頭填充的是小型火藥劑量,不一定能制敵於死,然而炸開的煙霾效果卻具有極大的牽制作用。
他交付到男人手中,輕聲說道:「點燃、丟......」
「我知道了,你先別說話。」邊扶持著對方邊伸手接過。
將小巧的機關拿到手裡後,開始喃喃一段咒語,「燃。」最後吐出這個字,成功的將火苗引燃。
大幅度的擺動手腕,將其朝反方向丟擲。
裝上岩壁後、那東西炸開了一個小石窟,順利威赫了蠢蠢欲動的小鬼。
加緊腳步,再度回到洞口。
落石坍方阻斷了大部分追兵,然而仍有少數的小鬼緊追不捨,拼了命的攀過岩縫只想跟上他們。
踏至洞外,嘯風陣陣,外頭天氣已不如先前晴朗。他扯了扯人的外衣要求腳步暫歇,隨後自頸間扯下繫上漂亮玻璃小瓶的銀鍊,抬手向內部火苗處拋擲,在瓶罐觸地碎裂前,撲著人向地面倒臥。
更強烈的熱浪再度掀起,轟然巨響,待一切動靜停歇後,洞口已然被炸落的巨石封堵。
大概最後的掩護用去了好不容易積攢了力氣,觸地的摩擦疼痛、再次被扯開的血口,讓他只能向人擠出苦笑。 「抱歉......造成麻煩......幸好、都沒事。」
「都說了、好好休息。」略帶焦急和擔心,語調僵硬嚴肅。
將人安頓在確定暫時安全的地方,伸進懷裡掏了掏,拿出幾張與方才相仿的紙符。
將其貼在沾滿血跡的臨時繃帶,說:「這只是暫時減少疼痛和止血,治標不治本。」
安分不語的任人以咒術替自己暫時療傷,他闔上雙眼,待術法生效使得疼痛緩解,才又望看神情緊皺的同僚。
「麻煩您幫我......通知淺夏少尉。」語句孱弱,他想對方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不知道聞訊趕來帶走自己的春澄,看到這副狼狽模樣,會否又要跑去找長官們理論了......
「………」沉默的望著對方許久,決定一把抱起。「……抓穩了。」
叮囑完,便使這輕步迅速朝軍營前去。
直到被人如同沙包般的扛抱在肩側,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
不斷後撤的景色,讓他在明瞭人的用意之於,同時猜想踩踏的迅疾步履是否為另一種神祕術法。
然而,不待細想,負傷與疲倦便讓他滑落緊抓上衣的手,不知不覺睡去。
隔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回到軍營。
馬不停蹄的將人送到醫護室。本想一直陪著軍曹直到甦醒,但被醫師請了出去。
無奈的在診間外觀望了一陣子,等到室內似乎步調和緩了之後才離開。
在雙眼適應過度的明亮前,混合西方藥劑與東方草藥的獨特氣味,讓他輕易的辨識出所處何方。
最後的意識停留於擔憂的面容與扛抱的溫暖,不知道男人用了多少的心力才將自己帶回來?
整過因包紮而敞開的前襟,腹側的的疼痛已減緩許多,他估量自身狀況,思考著或許等大致復原後再去找人道謝吧。
順便帶些東方口味的菜餚作為謝禮,然後......也許能聽聽那些來不及說清的過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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