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待多久時間，紅髮男人來應了門。一見到黑白分明的男人，米勒眨著眼，似乎有些驚訝。
「旭？……晚上好？」

「晚上好。」
簡潔的招呼，橘旭從對方驚愕的語氣確定，他的確挑了個奇怪的時間拜訪人。看了眼屋主，他清冷地說道：「不請我進去？」

「沒、沒有……當然，請進。」放開門把往後踏讓出空間，米勒在橘旭進門後才恢復平穩語氣，邊關上門邊回頭向人詢問：「怎麼了嗎？這麼晚。」

輕輕放下手中的提袋，他脫去最外層西裝外套掛上門邊的衣帽架，爾後重新拿起袋子，走向先前去過的客廳，同時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去超市一趟帶了些水果。」
回過頭，他看向身後的米勒。
「看你會帶，就拿來。打擾到你？」

總覺得友人在晚間有些不同，少了些白天的拘謹。米勒回望著，沒發覺自己思考的時間比平時還長，遲來的微笑著回應：「當然不會，謝謝你。」
往廚房的方向走了幾步，紅髮男人邊開口提問：「喝紅茶可以嗎？」

「......」感覺對方遲鈍了點，思索興許是時間不早想睡也說不定，如往常給出答覆：「嗯。」
就平時紅茶也許是阻礙睡意的東西，但少眠的他沒有睡不睡得著的疑慮，橘旭說完後走到客廳中坐到沙發上等待。

得到允諾的米勒沒再多停留，再回來後已經提著一壺熱茶，另一邊的大掌拿著兩人份的茶杯和杯墊。沒作聲的直到將倒好一杯放到杯墊上先遞給友人：「請用。」

有點意外對方也會在夜晚喝茶，但他沒有多問，接過熱茶後拿在手中盯了好一會兒，等煙稍為散去，才在杯緣擱置唇邊時開口：「怎麼好興致在夜裡泡茶？」
語畢橘旭抬起眼，視現掃過米勒，小心翼翼啜飲一口。

聞言，米勒拿著茶杯的手瞬間停頓了一些，僅只是一些，紅髮男人便自然的向後坐妥，若不留意或許只是準備挪動座位的瞬間停歇。
「……因為旭也難得來了？」

「是嗎？」因為沒有移開目光而將人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橘旭決定先不探討某些小違和。放下茶杯，他把裝有水果的袋子遞給米勒。
「看看哪些不吃。」

「嗯？啊、好的。」正因為對方的視線發呆，米勒從疑惑中回過神才接過袋子，將有些沉的塑膠袋擱在腿上，打開袋口後聽話的認真翻了翻，接著才說出他早在做這些動作前就能回覆的答案：「我都吃，謝謝。」

儘管不曉得為什麼，但橘旭更加篤定眼前的男人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樣，過分拘謹或者不復以往的鬆懈。偏過頭，他喝了一口未散去熱度的茶飲。
「怎麼，心情不好？」不拐彎抹角的提問，即使明白對方不一定會給予回應。

原本就注視著對方，群青色的眼睛一瞬間的閃爍，順勢別過眼盯著紅茶在茶杯邊緣的金色光圈，男人沉吟似的含糊回應：「嗯？」

明顯不過的掩飾，橘旭俐落卻輕柔地把杯子放回杯墊上頭，偏著身子，他重新看向僅剩側臉，含糊回應的米勒。
維持著無波瀾的面容及情緒，音量在寂靜的客廳裡大小適中，黑髮男子用不疾不徐的口吻說道：「說來聽聽。」
這讓他想起最開始公園裡消沉的米勒。

「……」被看出破綻，米勒微微蹙起眉頭，似乎是再考慮著該如何開口。然而實際上藍眼男人接著只是抿了嘴，半蓋著的眼瞇起、回過頭對人微笑：「不，真的、不是什麼值得提的。」

「……」以沉默替代應答，橘旭面不改色地凝望回過頭微笑著的男人，側著身的姿勢沒有更動，彷彿還在等待對方開口闡述。

「……？」過久的沉默讓米勒發覺了事與願違，局旭似乎沒有讓他閃躲的選擇。
……。
回憶帶來的刺麻感突然襲來，握著茶杯的手像是突然失去感知，讓米勒忍不住多掐緊幾分。
失望透頂。
「……真的沒事。」

無論是微小到幾乎可忽略掉的舉止還是吞吐的話語，橘旭皆看在眼底，沒有傻到去相信對方習慣、敷衍或是安慰自己的話語，他依舊動也沒動直勾勾盯著人瞧。

注視成了無形的催促與壓迫，從紅髮男人的臉頰上能依稀看見因為咬緊牙關而牽動的僵硬肌理，淡去的微笑消失過後，不經意替代上的是慢慢深鎖的眉頭。捧著的茶才喝了兩口就沒再碰過，模樣不適的男人卻沒有將杯子放回桌上。
「……我，」哽咽的聲音先漏了出來，米勒趕緊低下視線。
並不是無法安心和眼前的人傾訴。
「旭，我怕你失望。」
害怕失去，他想起了父親的臉，回憶裡思念的感覺。

「……」面對消沉的米勒他半垂下眼，橘旭用平靜的語氣低聲開口：「沒什麼好失望的，不管怎樣，都還是你。」
「說吧。」最後，他如此說。

僵硬的肢體大概是為了勉強維持不露出太過頹敗的姿態，米勒重新坐正，調適了呼吸，長長的吐息。
時間像是靜止似的，直到男人頻繁眨了眨眼才繼續推進。
「……我。」
沉默總是壓迫著紅髮男人。
「……想起了有關父親的事。」
兒時，頭頂的撫摸，溫暖的掌。如今體現在自己發燙的身體上。
「我有了孩子，和父母討論時沒能更成熟一些，結果和家裡斷了關係。」不知不覺已經睜大了眼，湛藍眼睛卻有些空洞。

「斷了關係。」細聲重述，橘旭猜測也許是年紀過輕？也或許不是，他不曉得家庭裡父親所扮演的腳色該是如何，於是抬起眼。
發現總是溫和有神的雙眼少了些神采。
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撫上人的側臉，將對方轉向自己，說不出安慰的話，橘旭只能對著米勒開口說著：「別太難過。」

強迫對上了墨色眼眸，與有些曖昧的動作相比，依舊不帶感情的視線注視著自己，說出的是簡單的安慰話語。米勒突然很想低頭再次別過，最後卻還是沒有閃避，僅是眨著眼。
撫過臉側的涼意反覆提醒著自己發熱的眼周。
「……嗯，我知道。」與回答間接的相違背，米勒的情緒絲毫沒有好轉。只是開口確認著自己的疑惑，「抱歉、讓你擔心了？」

「……不必向我道歉。」傳遞到冰涼指尖的熱度讓橘旭眨了眨眼，米勒看來像下一刻就會流下眼淚。
想起男人早些時刻的話語，他沒有收回手，用拇指輕輕撫過臉頰肌膚，「米勒，你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當時的決定感到後悔？」
嘗試詢問屬於對方不開口言明的情緒。

「……都有。」語畢，米勒閉上眼睛，稍微使力的樣子大概在阻止淚光有突破的機會。「……都是，……我實在太過衝動。我……不應該選擇那樣離開。」
他想起冰涼的鋼琴，父親牽著他的手試著放慢腳步卻還是太快的模樣。
「……我是，獨生子。」低下頭也無法阻止壓抑的聲音壞了溫柔嗓音。無法繼續完全陳述解釋，沉默不語更加深了他的哀傷氣氛。

安靜聆聽米勒徐徐開口、不時哽咽而停頓，直到停止訴說，他讀出籠罩哀愁的空氣，隨人沉默些許時刻，橘旭微傾過身輕柔攬住人的肩膀。
「米勒，別過於沉溺失望與後悔的情緒。」橘旭平淡漠然的聲音與口吻顯得過分冷靜，一絲難以覺察的心疼被藏至眼底。「既是過去，你已為曾做出的選擇承擔等價的後果與傷感，而那些組成了現在的你。」
「況且你尚未記起往後的日子不是？也許後來並非你所想的那般。」

或許正因為橘旭過於冷靜的話語，讓溫柔的輕摟動作更能讓依然沉默的憂鬱紅色接受而自然的回應。伸長手將茶杯輕放到膝前的桌上，米勒側過身將肩膀更靠了過去，像是要靠著友人的冰涼讓自己的激動也降下溫度，揚起一邊的手越過將自己摟著的友人的手臂，稍微施了力道的將人抱緊，閉緊的眼、示弱的姿態。
「……嗯。」嗚咽似的，米勒小聲的應答。為了更快壓下情緒而沒有多話。

無法給出更多安慰性質的話語，橘旭任由兩人維持類似擁抱的姿態，米勒的傷痛如同由被抱緊而生疼的感觸傳遞。
「會好的。」他低聲說著，喃喃自語般。

沈默良久，直到呼吸經過漫長努力而平穩，米勒睜開雙眼，遲來的發覺自己掐得些微泛白的手指以及緊繃的臂膀。
「⋯⋯抱歉。」鬆手後，溫熱的掌拍放在橘旭的肩上，大概是在對自己的失態與依靠道歉。才想起了友人曾反覆說過不需如此，「謝謝，我沒事了。」

「嗯。」不認為米勒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全平復，橘旭沒有多說什麼，僅是抬起手握住擱至肩頭的手，他側過臉望向窗外。
「夜深了。」他主動轉開了話題，接續而下的分明是提問卻好似不容拒絕：「不介意我再次住下？」

「……？」依然如往常容易轉移注意，米勒面對橘旭的提問沒有多想也沒有拒絕的意圖：「當然不介意。」對於友人這回的主動提議，他猜想上回對方也許留宿的還習慣，也或許是單純覺得夜深了不該在外遊蕩。
再度緩和呼吸，米勒瞥眼看向桌上的茶，多思考了幾許。「要睡了？」他問。

「……」看著過了許久才再次說話的米勒，橘旭順沿他的視線望了眼涼去的紅茶。
黑髮男人立刻意會到對方不希望睡覺的心思。
「不，上次沒能好好參觀。」他如此說著，彷彿玩笑的話語。「我對你的房間很有興趣。」

「……我的房間嗎？」沒特別覺察被看穿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男人只是簡單的收拾剩下的茶飲，起身帶著人緩步過去，打開房門時他才遲來的提問：「挺普通的？」
整理整齊的臥房，壁紙是舒適的淺褐色，床具則是明亮但柔和的白，其餘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生活痕跡。

踏進上次進來過整潔的房間，目光掃過柔色溫暖的空間，不知橘旭在想些什麼，繞過一圈以後走回比自身高了些的米勒身旁。
「晚點有事找你。」跟上次的開場白相同，只是少了提醒人先行睡去的話語，向人借套衣服後他便去客房的浴室盥洗。

恍惚的看著人離去，米勒也溫吞的拿了衣服往浴室移動，直到結束洗漱吹乾頭髮，主臥房裡依舊只有自己，門板也無聲無息。
頭髮長度的關係嗎？
和上回一樣，米勒坐到床上等候，不同的是不斷運轉的思考這次沒能趁虛而入。

即使說了會去找人橘旭依舊保有一貫的洗澡速度，也許是在心裡頭猜著對方不會如此早睡，等頭髮剩下幾滴水珠垂掛著，他才去敲紅髮友人的房門。
推開門，果然如橘旭所想，米勒坐在床上尚未入眠。
「發呆？」隨口問著，坐到人身旁。

「嗯？……嗯，差不多。」看著也坐到床上的人，米勒愣了一會兒，看到對方的長髮上還留有水珠，他眨了眨眼的開口：「這樣會感冒。」沒等人回應，他邊說著邊站起，拿了乾毛巾過來，動作俐落的說明毫無睡意。
「什麼事嗎？」坐回床上將毛巾放到橘旭頭上，他問。

「……沒什麼。」默默接受米勒善意放到頭上的毛巾，他擦去殘存不多的水滴，給出的答覆像是說著不會感冒，又像是回應其實沒什麼要緊事。
側過頸子，橘旭直勾勾望向一旁的人。
「你的床看來不錯。」

「嗯？」微光下米勒的眼睛顏色顯得較深，神色卻依然完美詮釋著男人心中的迷惑。「謝謝？」

度過應該會讓人尷尬過長的注視時間，橘旭沒有暼開視線，反而在拿下毛巾期間也持續盯著，爾後，開口說道：「一起睡吧。」
驚人的話語。

「……！？」沒有動作，米勒只是睜大了眼，眼神飽含著驚訝便足以解釋他幾乎傻住的樣子。
米勒想起自己拒絕橘旭時對方要他別放在心上的話語，又想起在那之後對方說過會等待自己的約定。
「……嗯？」但他所能做的只是想不透的發出疑問。

「嗯。」
儘管米勒露出訝異不已的神情，他似乎不覺得有什麼，橘旭眨了眨眼後隨意地開口繼續說著：「我擔心你。」

「咦？」
漆黑的眼眸依舊清冷，像是要穿透人的視線。回望總是能看穿自己想法的友人，米勒只覺得什麼也瞞不住。
或許不睡的想法早在一開始就被人發覺。「……」

當作米勒的寂靜是一種默許，橘旭自發往大床的另一邊挪動，拉開被角鑽了進去，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然後躺正。
一副準備睡覺的樣子。

看著人一路移動，到最後鑽進棉被裡，米勒拉起同一條被子，望向雙人床，總覺得有些違和感。
該說是緊張嗎？不曉得對著什麼或該對著誰困惑，米勒甚至微微偏了頭。

側過臉看向還待在原地的米勒，橘旭伸出手拍了拍一旁空著的床，仍然是清冷的語調，此刻聽來多了些沒什麼大不了的意涵。「過來。」

「……是。」接收到了訊息，米勒這回才鑽進被窩裡，靠著枕頭半坐半臥著，低頭瞥向躺在身邊的橘旭：「沒關係嗎？」他突然問起。

「沒關係什麼？」顯然不解米勒問的是什麼事情，橘旭反問著，即使語氣說明人還清醒著眼睛卻瞇成半開的模樣，睏意難得簡單就找上自己。

見到對方瞇起眼的模樣，米勒想了想，垂眉微笑著搖頭：「不，沒什麼事了。」
米勒溫熱的掌落在橘旭的額前、掠過頭頂，就像回憶中父母曾對孩提時的他所做的。只有在付出時才能體會到自己並非一無所有，米勒深刻的體會到，在溫度傳遞過去時體會到自己和友人相比幾乎燙人的手溫，米勒露出比以往沉穩還幾分的淺笑。
「晚安。」

感受對方的觸碰，舒服的人類體溫漸漸轉移到自身。
如果自己真先行睡去那豈不是沒達成目的？橘旭想著，然後無意識說出強硬如同命令的話語回覆米勒。
「……米勒，躺下。」

「嗯？」不假思索的接受指令，米勒雖愣著卻也好好的收手並鑽進被窩裡。
微涼的天氣裡，柔軟的棉被輕輕擦過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膚，相當舒適、舒服，自從想起回憶後更孤單而難以面對的雙人床此刻也多了人。
心裡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睡不著？」看著米勒也躺倒在床，黑髮男人主動詢問著，即使字句間不拖泥帶水，語氣卻不復往常的俐落，慵懶意味濃厚。

側過頭面向聲音來源，濃濃睡意不像是才喝了一杯紅茶的人該有的，模樣讓米勒忍不住露出微笑：「……等等就會睡了。」

「是嗎？」眼角於光瞄見對方揚起的嘴角，橘旭稍稍安下心神，加上身旁傳來的體溫，他意識愈來愈模糊。上一刻還想著該說些什麼話語好讓米勒睡去，勉強撐住精神的他逐漸閉上眼，連道晚安也忘記。

「……」看著人陷入睡眠，米勒轉過頭伸手將床頭燈熄滅。未拉上窗簾，室內僅靠著床頭附近的窗戶透進來的微光勉強描繪著輪廓。
深青色的眼沒閉上，直到逐漸熟悉了無光。
怕吵醒對方似的，藍眼睛的主人沒有動作，僅是遵從對方的期待，輕閉雙眼以示對他的感謝。

++++++++++（美麗的線）++++++++++

了無遺憾 跟米勒躺同一張床旭叔你過得太爽了......
大感謝米勒交流呀！！米勒中旭叔中愛你

才不會說米勒現在看到自己睡雙人床根本睡不好 （（＃
實在太圓滿了O<-<感謝旭叔交流，旭叔中米勒中更愛你

旭叔天天去跟米勒搶床睡啦 (人家不要
我們彼此相愛 https://emos.plurk.com/13656346543e06399308d87ac7d8a602_w48_h48.gif (?)

表符再見
怒補

先睡習慣再說嗎 （（醒醒
耶，好開心 Ｏ＜＜

先睡習慣再說wwwwwwwwwwww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你也醒醒
一起開心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