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天的路程後,來到了另一座山,同時也是這趟路程的目的地。
「不會錯的……」瓦洛低聲喃喃,仔細的捕抓那熟悉的氣味,深怕會失去方向。
突然間,鳥鳴聲變得極為吵雜,然而在響亮的槍聲響起後卻忽然安靜下來。
同時,瓦洛感覺到一陣刺痛從左臉頰傳來。
瓦洛迅速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拿著槍對準自己的獵人。在驚訝之餘,也立刻壓低身子發出低吼警戒。
張大手擋在瓦洛跟獵人面前。「吾是否有錯覺總是被忽略呢?」
有點困擾的小聲碎念。
「獵人大叔,吾要鄭重警告你,這是是吾的狼。傷害吾的狼就是毀損吾的財產,吾有權力告你的。」雖然把男朋友講成財產什麼的有點奇怪。
但是完全忽視旁邊有人就直接開槍這點更加奇怪,就算自己是妖怪,但是在普通人類眼裡跟人類沒兩樣吧,又不是以原型在外行走。有人會這樣完全不怕傷到人就隨便開槍的嗎?
「真是……礙事!」獵人已經將準心瞄到瓦洛的頭,卻遲遲沒有開槍。
這時,瓦洛的視線注意到一旁的草叢有埋伏的獵人身影。
「旁邊還有人,先逃吧。」壓低聲音說著。
「瑽華!火。」這幾天一直有在跟瑽華沙盤推演,遇上什麼狀況可以怎麼反應、暗號是什麼之類的。
這樣一喊瑽華立刻會意了過來,悄悄繞到拿獵槍的獵人背後噴了點火星讓他的衣襬燒起來。
趁著獵人大叔混亂的時候與瓦洛拔腿就跑,瑽華也馬上逃逸無蹤。
在逃跑了一段路程後,突然一陣劇痛自右前腳傳來,令瓦洛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是……嗚……」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腳被捕獸夾緊緊咬著,傷口緩緩流著血。
「糟了!」回過神,瓦洛彎下身開始啃咬捕獸夾試圖掙脫。
過不了多久,獵人趕過來了,數量從一人變成了三人,看到瓦洛中陷阱因而笑了起來。
「那個女的就交給你們,麻醉就好了。」拿槍的獵人頭也不回的下令,只見另外兩人將手上的弩裝上麻醉用箭矢,然後開始瞄準。
「這是犯法的喔!吾要報警喔!!」竟然會演變成這麼糟糕的事態,努力的擋在瓦洛面前。
「瑽華,火。」繼續叫瑽華放火,希望在他們撲滅火舌之前可以順利脫困。
實在不是很想傷人,,因為同學們跟學長姐們的關係,對人類還是相當有好感的。
「弄不開……」繼續咬著捕獸夾,但是夾子根本毫髮無傷,傷口反而變得越來越疼痛。
「燙燙燙--」獵人們手忙腳亂的撲滅火勢。
「要不要撤退啊老大,要是一直這樣被燒……」
「閉嘴!至少把那隻狼抓到!黑色的很值錢你不知道嗎!」
「還是撤退吧老大--」
從談話看來似乎有點起內鬨的跡象。
「納加,能不能幫忙一下。」利用藤蔓的力量將補獸夾拉開之類的。
「不離開的話、被燒死也無所謂嗎?撲滅了吾又會把火點起來的喔,吾有朋友躲在附近幫忙的喔!」對著獵人們喊話,反正沒讓他們看到瑽華的身型,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放火燒他們。
「夾子沒辦法強行破壞。」在一旁研究了很久,這時候才出聲說話。「主人先別咬了,傷會更嚴重的。」
「人家都這麼說了,還是撤退吧老大。」
「對啊還是撤退吧。」
「閉嘴!你們這兩個蠢蛋!不是有帶網子嗎!拿出來用啊!」激動大聲喊著,然後直接對準愛藍腳邊示威性開了一槍,「再燒我就打死妳!」
「殺人是重罪,你如果有覺悟錢比命更重要的話,你就開槍。打死吾也不會讓開的。」動都沒有動一下,人類的子彈雖然也能對她造成傷害,但是要死可能也沒這麼簡單。
從懷中掏出了竹簡握緊,另外一隻手則握著爆裂符。
「嘖!」憤怒的將槍扔到地上,轉過身走掉。
「咦咦?老大?」「閉嘴!」
兩個獵人默默跟著老大走了。
「下面那個鐵片推回去,然後再用樹枝卡住夾子……」納加努力照著瓦洛的說明做,但不是很順利。
見獵人走了,才轉身蹲下。
「瑽華警戒一下。」努力幫忙塞樹枝卡住夾子,見瓦洛的傷口流出越來越多的血有點心慌意亂。
自家住的山裡偶爾也能看見獵人放置的補獸夾,但是從來也沒有試著解開過。
「對了,雖然捕獸夾沒辦法撐大,但是瓦洛變成人型吧。人型的手應該比較細就可以抽出來了!!」
「不行,那樣會再被夾一次的。」將愛藍的提議駁回。
「納加,把我的腳掌推開,把下面的鐵片推回去,然後立刻用樹枝觸發……」納加照著主人的話,小心翼翼將被夾住那隻腳的腳掌移開一些,將鐵片推回去的瞬間夾子打開了,在主人將腳抽出之後立刻讓樹枝被捕獸夾咬住。
瓦洛倒了下去,眼前視線時不時會模糊一下,因為疼痛的關係意識反而很清醒。
「止血止血。」慌張的將急救用品拿出來,但是血湧的太急太快壓了老半天也沒有止住,連自己身上都弄得血跡斑斑的。
這樣失血下去瓦洛可能就會有生命上的危險,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瓦洛轉過頭將只剩皮肉連接的腳咬住,然後用力扯斷,斷肢傷口處噴出了大量鮮血,一陣劇痛瞬間從傷口傳上來,瓦洛努力咬緊牙不發出任何聲音。
「呀!!」沒有料到瓦洛這麼做,嚇了一大跳。
斥責的話、難過的話、憂心的話全在腦袋裡糊成一團了。
在斷肢上方綁了止血帶,好陣子血才慢慢止住。
「瓦洛,去醫院好不好?都知道位置了,應該暫時也不會跑掉。去醫院好不好?變成人型讓人類的醫生幫你縫回去?」
「不用……」吃力的翻過身站起來,「已經……沒時間了……」一跛一跛往前走。
熟悉的氣味變得越來越淡,或許一不留神就會消失。
要是消失的話,那麼就連來到這裡的意義也會跟著消失。
既然自己最後結果也是消失,那少了一隻手或一隻腳也就沒有多大關係了。
「大笨蛋。」覺得難過的掉眼淚,淚眼模糊的跟著瓦洛走。
至少最後這一段路程她陪著他,她可以一直看著他到最後、陪他面對。
就算再怎麼難過,就像她曾經保證的,她會堅強。
走了一段路程,就在快要到了下山的路時,前方有一個純白色的人影正在移動,在感覺到後方有氣息傳來後便轉過身。一位五官清秀的女子穿著純白色的和服,頭頂有著毛茸茸的耳朵。
「原來是妖,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說著,身後慢慢多出了尾巴,一共九條。
「我……」出聲的同時瓦洛向前走了幾步,但是在仔細打量女子之後便說不出話。
為什麼會有耳朵跟尾巴?
應該……是人類才對吧?
是人類才對……
應該要是人類……
瓦洛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走到女子面前。
「我是被妳救過的狼,還記得嗎?」
「我救過的妖和人已經多到數不清了呢。」對於陌生的妖走到自己面前,女子稍微提高了警覺。
「如果是來報恩的話,就不需要了,我不接受報恩的。」視線注意到瓦洛的斷肢,從沾有些許血跡的繃帶推斷是新傷。
「我是來道謝的。」瓦洛的回答令女子瞇起了眼。
看來……好像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是嗎?
是啊,都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會記得?
怎麼可能會記得……
「真的……不記得了嗎?救了一隻很幼小的黑狼,在木屋裡照顧牠,給了牠溫暖……」話語到了後面,聲音開始參雜些許哭腔。
「我好像沒有救過年幼的狼妖呢,不好意思。」注意到瓦洛的異樣,女子將警戒提到了最高。
好像真的不記得了……
所以打從一開始,這趟路途就沒有意義嗎?
這趟路途……沒有意義嗎?
「瓦洛,冷靜點。」本來因為擔心女子會警戒的轉身就走,所以一直待在比較遠的地方。
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了,連忙上前抱住大狼的脖子。
「你有帶信來,還記得嗎?」細聲的提醒。「交給她就好了。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因為上輩子的她已經死了啊。瓦洛只是要跟她說謝謝吧?就算想不起來還是可以傳達感謝之意的。」
「信……」仔細聽著愛藍的話,低迷的情緒消散了許多。
稍微偏頭蹭了愛藍,打算上前將讓女子看信。
然而這些動作都被女子看在眼裡。因為警戒的關係,黑狼上前來的舉動被視作攻擊,女子抬手施放風咒,強烈的風將兩人向後吹了一段距離。
吃力的穩住身子,才讓自己沒有被吹飛。
「這是……」瓦洛驚訝的看著女子擺出備戰的姿態。
被風往後吹了好幾步,站都站不穩的撞上一叢小灌木坐倒。
「我們沒有惡意... ...」想大聲的喊,但是因為疼痛所以瞬間音量小了不少。
不應該要這樣的,這樣的話有可能連話都說不上就失敗了啊。
「嗯?」女子的狐耳豎直起來,一瞬間捕捉到話語,但是微弱的音量讓話語模糊不清。
「愛藍……」淚水開始自臉龐滑落。
瓦洛動身向前奔跑,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在哭?」一瞬間,女子注意到瓦洛的異樣,但依舊抬手施放強力風咒。
怪異的是,瓦洛並沒有被往後吹,反而是停在原地,但是強力的風化成了刃,開始在瓦洛身上劃出傷口,一次又一次,自傷口流下的血漸漸染紅了腳下的草地,而瓦洛卻遲遲沒有倒下。
「怎麼會……」在驚訝的同時,女子注意到瓦洛的脖子綁著信條,這才將強風停下。同時瓦洛也倒了下去。
女子蹲下身,伸手取走瓦洛脖子上的信條,並拆開來看。
還記得嗎?妳曾經救了一隻小狼,但是卻在某年冬天病死。
因為想要向妳道謝,所以我化成了妖。
真的很謝謝妳,要是那時沒有妳的照顧,我就無法活到現在。
在妳看完信的同時,我也應該正在消失了吧。
心裡默讀著信上潦草的文字,腦海漸漸浮出了許許多多的畫面--前世的記憶,也就是自己還是人類時的記憶。
女子無聲的落下淚,在看到最後一行文字後,慌張地將信條扔到一旁,跪在地上彎身抱住躺在地上、滿身是傷的黑狼。
「我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女子緊緊抱著滿身傷的黑狼,純白的和服漸漸染上了鮮紅。
瓦洛的身型逐漸變得黯淡起來。
「有想起來就好……」緩緩睜開眼,看見恩人正抱著自己,因而露出微笑,「這樣就夠了……」
「拜託你……不要消失……不要消失……」強烈的哭腔令話語變得有些模糊不清,「難道你只是來道謝……然後就要消失了嗎……」
「這是我唯一的願望啊……」瓦洛緩緩說著,「而達成願望的代價……就是這樣……」
「太傻了……」見瓦洛的身型已經快要消失不見,女子又抱得更緊了。
「謝謝妳……」
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瓦洛的身影也完全消失不見了。
摀住嘴沒讓叫喊出口,只是拼命的掉眼淚。
沒問題的。自己很堅強。
早就有心理準備了,這是必然的結果。
沒有問題的,自己沒有問題的。就哭一下下就好。
瓦洛達成了他的心願,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拼命的想著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的想著,將嗚噎聲忍著。
「這孩子……真的很勇敢……」女子站起身,看向愛藍。
「妳陪著這孩子很久了吧?辛苦妳了。」溫柔的露出微笑。
用力的搖搖頭,還是摀著嘴。
像是發出一點聲音就會崩潰一樣。
跟漫長的年歲比起來,這一學期的相處短得只有一眨眼。
但是這一眨眼的瞬間卻都是讓她無法遺忘的回憶,注定要疼痛直到她也閉上眼。
「那麼、我先告辭了。」女子彎身鞠了躬,然後轉過身離去。
這裡……是哪裡……
對了,我已經……
『還沒死。』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誰的聲音?
我早就已經……
『忘了嗎?還有人需要你。』
『還有人想念著你的存在。』
血紅的草地突然間浮現出黯淡的身影。
「主人……」一直沉默的納加突然開口。
「瓦洛、瓦洛... ...」聽到納加的聲音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哭出聲,說服自己沒問題什麼的根本就沒有用。
「納加,瓦洛、已經不在了、怎麼辦。」語句破碎,斷斷續續的。「你讓吾、照料、好嗎?」
至少看著納加的時候可以想起瓦洛,還有一個可以陪著自己聊瓦洛的存在。
「主人!還有人需要您!」納加沒有理會愛藍的話,逕自朝著眼前的黯淡身影喊道,「還需要您的存在……」
身影逐漸變得清晰,最後化為了實體--一匹黑狼佇立在血紅的草地上。
黑狼化為自己一直無法適應的人型,開口叫喚那想念自己存在的人。
「愛藍……」
聽到叫喚聲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看著剛剛已經消失但又出現的身影。
「瓦、瓦洛!」站起身用力的撲上去。「你還在、你還在... ...」
孩子似的放聲大哭,連同剛剛的難過、傷心混合現在的喜悅一同任由淚水宣洩。
「你還在... ...」
「是回來了。」張手將對方緊緊抱在懷中,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就連斷肢也恢復了。
「因為愛藍還想著我,所以才沒有消失。」
是回來了也好、是還在也好,至少不是失去。
哭得無法言語,只能緊緊抱住對方、呼喚他的名字。
一遍一遍、一次一次的深怕對方會消失不見。
「愛藍之後有什麼打算?」習慣性蹭蹭對方,「之後我就是一直跟妳一起了吧,還有納加。」抬頭看向不遠處正在落淚的納加。
「之、之後?」哭得頭暈腦脹好不容易稍稍的止住眼淚,被這樣一問頓時愣住了。
「吾想回族裡一趟。瓦洛跟著吾的話,正好吾就介紹你你給族裡的阿姨姊姊們認識了... ...」思考了一下。「啊,要先拿行李。」
為了追瓦洛,行李都放在學校山下的市區的寄物櫃裡了。
「納加、納加。」招招手要納加過來,然後退開一點距離。「瓦洛要跟納加說謝謝,是他一起叫你回來的,沒有納加,吾一個人一定只會哭而已。」
納加聽到叫喚立刻跑了過來。
「謝謝……嗚啊!」話還沒說完,納加立刻化成半人用蛇身將主人纏住,然後雙手緊緊抱著主人的脖子。
摸摸納加的頭。「別把瓦洛勒太緊了。」
場璟太逗趣而噗嗤的笑了出來。
「先回去吧。」等到主人說話時,納加才乖乖化回原型跟在一旁。
就這樣一路走回去,再經過故鄉時瓦洛一直環視著周圍,將故鄉的景象印在腦海,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耶咿可以準備結婚了(沒這麼快好嗎#
我現在才發現錯字太好笑,一定是我之前常常舉楊璟(誒
結婚囉
超級感謝阿月,也感謝看到這裡的各位。
瓦洛的個人主線在此全部結束了,之後出現的時間應該都是在愛藍的噗裡了www比如說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