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史萊哲林位在地窖深處的交誼廳那一刻,里朵莎.艾略特瞬間想打消前往圖書館的念頭。
天氣實在太冷了,走在外頭的學生人數明顯比平常少掉許多,不是集中在各學院交誼廳,大概就是各自找了有屋頂能避寒的地方待著?
猛然想起自己的最終目的地───圖書館似乎也符合『有屋頂』、『能避寒』兩項條件,又是期末考逐漸接近的敏感時刻,想必館裡人數......鐵定也比平常多上許多。
拖著越發沉重的腳步,她最後還是來到圖書館並入內。
這是里朵莎和雙胞胎妹妹薇莎進入霍格華茲念書的第三年,而在這年期末考即將來臨的時候,里朵莎終於決定正視某個也存在了三年整的問題。
「魔法史......」
隨身揹著的背包裡今天塞滿羊皮紙,清一色是一學期以來,里朵莎在魔法史課堂上與瞌睡蟲經過無數抗爭獲得的筆記,她對任何科目的期末考都還勉強有個信心,偏偏就是這科魔法史,里朵莎實在不懂,都已經是死人骨頭的東西,有什麼好......
「有什麼好研究的啊......」
壓低聲音碎碎念著那種鐵定要被魔法史研究者當場劈死的自言自語,視線一面掃過層層書架,按著手裡小紙條的索書號尋找參考用書。
只是原本應該放著深色厚書的書架上此時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發出一聲夾雜困惑與憤恨的詛咒,里朵莎對那本她應該要找到的書有印象,唯一能解釋為什麼書沒待在它應待的架上的理由昭然若揭,不是被借出去、就是有某個正坐在館裡看書的傢伙把它給拿走了───
梅林喔......
她預定要找的所有書都順利取得,就是魔法史那本和女巫狩獵有關的厚書不見蹤影,離開書架區域,里朵莎來到圖書館中央的座位區,左顧右盼尋找適合她入座的空位,幾張桌子被超過五名以上的學生佔領,另外幾個座位不是被書本佔據,就是坐在上頭的學生根本正在呼呼大睡,忍住將《一百種常見藥草》尖利書角砸在睡覺學生後腦的衝動,做完一個深呼吸,抬起頭,里朵莎眨眨眼,赫然捕捉到一個幾近完美的空座位。
拉開腳步邁向空位,輕手拉開椅子,里朵莎放下滿懷書本與肩上背包時不淺不重向坐在這個位置正對面的那人瞄了一眼。
西爾弗.安托列斯,嚴格上來說和她同院三年,卻一直到不久以前才因為某場『誤會』才交談認識的同學。
取出文具用品,在找不到那本魔法史參考書的情況下,里朵莎只好先從比較輕鬆的部份下手。
羽毛筆尖輕沾墨水,下筆前,她無意一個抬頭,視線就這麼往對面西爾弗正攤在手臂下閱讀的那本書投去。
魔法史,最初那其實是西爾弗並不拿手的學科。
淺歎一口氣,藍髮的少年終於挪動落在書頁間好一會的視線,他將重點細細謄寫到紙上,一點一滴汲取方才映入腦內的文字,在筆下將它們化為容易閱讀的字句。其實日常裡西爾弗更偏好那種鳥羽般飛揚灑落的墨跡,也只有魔法史筆記上他會如此一反常態。
大概是因為如此專注,好一會過後西爾弗才察覺有哪裏不對勁。
那是一股無形的壓力,某種令人感到微微刺痛的能量⋯⋯就像被人悄悄打量。是了。困惑地眨著眼,西爾弗順著視線的來源抬頭看去,恰巧與來不及閃避的淺灰眼眸對視。
「⋯里朵莎?」偏頭的動作顯見更深的困惑,他甚至摸了摸臉頰才遲疑道:「呃、請問⋯?」
嚴格說來,眼前的少女並不算陌生人,但西爾弗也無法否認兩人正面交集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這讓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被盯著瞧了好一會。
一手拿著也許墨水早已乾透的羽毛筆,另一手不知不覺中撐住下巴,形成一個全然是打量眼前同學的姿勢,迎上西爾弗視線,里朵莎以一種異於對方困窘情緒的方式也眨了眨眼,用羽毛筆尖指向還壓在西爾弗手下的那本書,小聲開口。
「那本是麻瓜講狩獵女巫的書,對不對?」
這學期魔法史的授課內容之一,資料豐富到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準備的麻瓜狩獵女巫課題,原本里朵莎想在圖書館尋找來準備期末好的相關用書,正是很明顯被西爾弗早一步從書架上取走的眼前這本。
在座位上稍稍傾身向前,慶幸著這一帶座位除了她與西爾弗之外暫時沒有其他學生入座,里朵莎壓低聲音,以某種事實上具有部份威嚇感的狀態等待回應。
少女挾著逼人氣勢低語、少年反射性地後傾直到貼上椅背。
這副景象在一室書香的對比下實在有些突兀,幸虧紙頁翻動的輕柔聲響仍是主旋律,無人注意到發生在圖書館一角的小插曲。
「咳...是的。」差點要以為對方是準備理論些什麼,西爾弗愣怔幾秒才找回聲音。想了想,手指從鉛印字跡上挪開,他省去了多餘的言辭直接闔起書本,輕輕將封面展示少女眼前:「⋯⋯妳在找這本?」
這是他所能想出最合理的推測。
「我又不會吃你!」
瞇起灰色雙眼,里朵莎仍然刻意壓著的聲音語尾上揚,朝西爾弗方向傾過去的身子又更向前移了些,放下羽毛筆,她伸指越過桌面,直接往那本書封面戳了一記。
「我這次期末考再不努力,魔法史一定會拿到P的......」收回食指,她用兩手捧住自己雙頰揉了幾下,困頓道:「不管了,你先找到的話按照順序讓你先看,我先讀藥草學。」
「那麼⋯⋯謝謝?」尚未回神就聽見對方自顧自下了結論,儘管仍有些莫名,西爾弗也只好用稍輕的聲音如此道。
再度提筆時他抬起眼簾悄悄觀察了對方一眼,只見對桌的女孩以手支頰,懨懨地隨手翻閱著藥草學筆記,怎麼看都不像有讀進內容的樣子,神色鮮明而易懂⋯⋯在這時總覺得像個比自己年紀幼小的孩子。
「⋯⋯稍微有讀的話,還不至於不及格吧。」唇邊是無可奈何的弧度,他將謄好的上半部筆記輕推過桌面遞向對方:「雖然還不完整,但⋯找完資料那本書就給你。」言下之意是請對方先等一會兒。
「嘛,不客氣。」
也不知這樣的順序究竟對還是不對,耳邊聽見道謝,她便理所當然地應答。
藥草學筆記才沒翻幾頁,過程中也沒真正看進幾行字,西爾弗一開口說話,她馬上就跟進了話語之中。
「當學生的話,總得要有幾個科目是超級不拿手的啊......西爾弗你知道嗎,唉,算了,你慢慢看慢慢寫,不要說我逼你。」
全然忽略掉這樣發言其實就是種逼人態度的事實,里朵莎換過撐住下巴的手,腦中嗡嗡作響轉著的卻不是藥草學或魔法史內容,而是另一些在遇到西爾弗之前,她想也沒想過的事項。
「......嗯哼。」
里朵莎彷彿聽見自己腦袋深處傳來叮一聲,就這麼決定了,她想。
⋯⋯似乎沒辦法有很好的溝通。
「嗯。」短促地苦笑一下,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西爾弗僅是用個單音應聲。
將視線回歸於書本上、他繼續抄寫起未完成的部分。一時之間只剩下羽毛筆勾動的輕微聲響,室內似乎又恢復寧靜。
西爾弗將注意力重新投回筆記間之後,里朵莎也沒閒著,看似架勢十足的攤開課本與另外一疊筆記,重又沾了沾墨水,不再給人添上麻煩地低頭苦寫起來。
從羊皮紙最上端,由左向右,深色墨水的痕跡逐漸將紙上空間佔滿,不知何時,抬起在課本與筆記間來回的視線收住不動,里朵莎的筆跡擠在羊皮紙上內,只留下最右邊下角的部份沒有書寫,放下羽毛筆,伸手在紙張上方搧揮兩下以讓墨水及早風乾,她眨眨眼,偷又往西爾弗那裡看去。
「嘿。」
一張小羊皮紙條被推進西爾弗視線中,讓他正好能看清上面寫了些什麼。
『有事想問你,等你念完書,方便嗎?』
里朵莎歪著頭,手指壓在紙條邊緣,難得安靜的等待西爾弗回應。
——有想問他的事情?
儘管落入眼中的訊息讓他稍感困惑,但女孩誠摯的眼神看來確實像是有要事商量,這讓西爾弗也沒有多加猶豫,他朝女孩輕輕頷首應允。
『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執筆添上一道訊息,他將桌面上的文具收入背包,起身時不忘帶上那本參考書籍。
僅僅是一秒之間的事,在低頭檢視紙條上新添的訊息時,里朵莎眼底閃過某種介於『太好了』和『什麼居然答應了』之間的複雜光芒。
不過,那是西爾弗所看不到的展演,他只能看見這位金髮的同學隨意將桌面上所有文具掃進背包內,抬頭向他比比圖書館外,便踏著輕快的步子先一步溜了出去。
洋溢活力的金髮一下子消失在門口,收拾好物品的西爾弗也跟上少女的腳步。
側背包拉上肩頭時發出了文具晃動碰撞的輕響,像是正提醒他遺忘角落的細節,西爾弗的步伐有瞬間頓了頓,他恍然發覺自己忽略了一個有關里朵莎.艾略特的重要細節——約莫是聖誕節過後,維里奧告訴自己,他與同院的金髮少女開始了交往關係。
『其實我還不太明白莉茲到底是想做甚麼,怎麼突然就提個要不要和她交往......感覺還就真只是個提議之類的,不過我最後是答應下來了。』那時維里奧說著:
『對象是莉茲的話,反正一直以來我們相處也都還蠻愉快的,呃就是......打打鬧鬧?總之、就這樣交往的話——我想也沒什麼不好?就先順其自然吧。』
⋯⋯雖然是不同於一般交往的交往關係,但總之是交往中?
當時西爾弗花了點時間消化這個訊息,困惑地做出一套自我理解後,便判定還是不多探究為妙。感覺兒時玩伴若是想找他好好聊聊感情問題,不必他問也自然會開口,但是⋯⋯
「⋯那麼回地窖的路上,一邊聊可以嗎?」步出圖書館外,只見里朵莎已經靠在牆邊等待,西爾弗禮貌地朝長廊方向輕側頭示意,徵詢對方的意見。
——但是在這當下,他總覺得少女或許不是想詢問自己課業方面的問題。
「可以啊,沒什麼不行。」
調整好背包在肩膀上的狀態,里朵莎點點頭,帶著極為順暢俐落的態度離開原本倚著的牆,自然的走向西爾弗身旁,呈現和他肩併肩走在廊上的狀態。
一連走過三扇窗戶的距離,里朵莎都沒有開口。
主動說有事想問的她一旦不說話,身旁西爾弗也跟著沉默,頂著藍髮與金髮,穿著同樣綠色長袍的兩人間氣氛頓時變得異常尷尬。
直到走過第四扇窗,迎面和一群同樣也帶著背包與書本的雷文克勞學生擦身而過後,她抬手撥撥其實根本沒有絲毫凌亂的髮絲,才切入話題。
「雖然主動這樣說有點尷尬,可是......」
轉過視線,少女深灰色的瞳仁望向她的同學,歪歪頭:「西爾弗應該知道了,我......正在跟里奧交往?」
對上那雙灰眸,西爾弗儘是猶豫半晌,便輕聲而明確地給予肯定答覆:「嗯、他有說。」
不知道為什麼,里朵莎率先提起這件事反倒叫他稍稍鬆一口氣——要是表現出對談話走向渾然不知那便是說謊;要他主動提起又顯得有些奇怪,況且自己向來也不擅長這類的戀愛話題...。
「所以里朵莎想問的⋯⋯是關於里奧的事?」
慎重的淺藍眼睛中帶點拘謹,西爾弗下意識扯了扯書包肩帶,仍然暗自祈禱不要出現讓他太過困擾的奇怪問題。
「嗯啊,就是要問關於里奧喔,比方說───」
拐過走廊轉角,里朵莎不知何時稍稍領前了西爾弗約半步距離,說話時她半回過頭,眨了眨眼:「吶、我覺得很困擾,平常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時候都覺得沒什麼,也會直接拍拍里奧或是捏捏他,可是......」
開頭與實際話語其實是搭不上的。
從肩膀上取下背包,原本像是要換一邊肩膀揹上,里朵莎的動作卻就這麼停了,把背包拿在手裡,保持微偏回頭的姿勢再次開口。
「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和里奧相處啊。」
握著揹帶,她低下頭,小聲近乎嘟噥般的這麼說。
看著少女流露複雜心緒的側顏,走在後方的西爾弗輕聲喃喃了一遍困惑:「不知道、怎麼相處⋯⋯?」
印象中那兩人的相處向來輕鬆而毫無拘束,而近幾天也不曾從維里奧那裡聽說他們間有了什麼芥蒂⋯⋯不過既然開始了交往,相處的模式、或許不可能維持不變吧?他想或許這便是原因所在。
「嗯⋯⋯」因為思索動作而輕抿的唇放鬆了些,步伐逐漸與對方一致並肩,「不介意的話、可以⋯舉例一下嗎?」雖然希望多少幫上傾訴煩惱的少女,但兀自猜測似乎也有些冒昧。
金色的髮絲因為低頭動作而微微滑落,正巧把里朵莎的臉頰遮掩住,難以看見她說話時臉上帶的是什麼樣的表情。
「這種事情,說要舉例也很難啊......」
向來輕快愜意的語調,從切入正題之後便一直顯得沉重,又像是某種黏答答的奇獸般讓人難以忽視。
於是又是幾個窗戶距離的安靜,里朵莎的手指從纏上自己背包的揹帶之後就沒再離開,一路前前後後捲著。
「就是,就是......以前的打打鬧鬧,不都是朋友跟朋友之間的嗎?就算是搶巧克力蛙或柏蒂全口味豆這種事,也都是建立在『朋友』的關係下進行的......」
咬著牙,特意在朋友二字上加強語氣,少女的疑問正逐漸揭開面紗。
「可是現在我們不是『交往』了嗎?如果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那跟沒交往有什麼兩樣啊?」
明明是和西爾弗解釋自己問題的情形,里朵莎卻再次陷進把她困住許久的憂慮中。
「所以......越想越不理解啊,可是如果問里奧的話,八成又會看見他就笑著說順其自然就好之類的話吧......但、但我只是剛剛在圖書館看見你也在的時候,臨時起意要問的!才不是......」
或許不擅言辭,但西爾弗一向擅長當個安靜的聆聽者。
少女的語調帶著憂慮與迷茫,能夠感覺出大概是煩惱多天,一向神采飛揚的臉龐上也找不著記憶中他曾經瞥見過的笑容。在里朵莎最後的悶悶語調止息後,一時之間只有走廊上的跫音包圍兩人身周。
「⋯⋯其實、我們沒有聊過類似的事。」
平和的語調緩緩注入沈默匯流成的黑色水塘中,西爾弗開口說著。他的視線落在地上,像是凝視自己正一步步走過的路程,實際上卻在靜靜思考著如何拼湊想說的話語。
「但是,我覺得里朵莎妳只要冷靜下來思考,應該就能夠明白?」
終於抬起視線看向身側的里朵莎,西爾弗有些擔心自己跳脫的話語會令人摸不著前後,最後決定將這些憂慮暫時放置一旁,用有點零散的語句試著解釋得明白些:
「里奧的話,他從以前就一直是那樣。喜歡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對話、也會表現出太過隨興的態度;讓人覺得他不論對待誰都同一副模樣,好像跟所有人都挺要好、又好像對什麼都毫不在乎⋯⋯但實際上、不是那樣的。」
「他其實、咳、非常怕麻煩,」細碎而柔和的笑意在突兀的咳聲間一溜而過,緩了一緩,他繼續平穩的說著,「——怕麻煩的意思就是⋯他心裡的位置其實沒那麼多,也只會去重視他真正重視的人。比如說,如果換作其他人提出“要不要交往試試看”的要求,我覺得里奧是不會那麼輕易答應的。」
夜藍的髮絲輕輕晃動在頰側,西爾弗像是配合著話語搖了搖頭。
「我不太明白妳煩惱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里奧對女朋友的想法。但是既然會選擇了交往,那就表示里朵莎妳是位於『重視』那個位置。」
儘管語調輕聲,卻無法遮掩其中的篤定:
「——不會是隨隨便便,而是『有重視』。」
腳步停了,一直扭著揹帶的雙手,也跟著鬆開了。
西爾弗的話裡傳達出某種東西,直接朝她始終不肯直視的內心深處刺進。
那是一種比起以『疼痛』來描述,不如更適合說是『恍然』的感覺。
「對西爾弗來說,身為史萊哲林......」
雙手像是忠實呈現著自己內心想法似的,一時間竟找不到地方擺放,里朵莎先是揪了揪自己衣角,搖搖頭,才又把兩隻手放回書包揹帶上。
再開口時,她的話題卻有些令人難以理解。
「身為一個史萊哲林,好像整個行事風格、思考邏輯都會慢慢的越來越被同化一樣。」帶著笑,拎起胸前代表學院的綠色領帶再放下,她向來快速的語調這次顯得十分緩和:「雖然那個要求是『要不要交往看看』,但回去睡了覺,醒來後意識到已經跟里奧是男女朋友關係時,不知怎麼的,就突如其來的覺得───既然是這種關係了,那不就應該要把它經營到最好嗎?」
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正在理解西爾弗向她說的話,那是非常重要的、不能遺漏任何一點的提醒。
「現在想想,你說的很對。」
抬起頭,深灰色的雙眸裡閃過一絲光芒───她眼裡常有的明亮光芒。
「好像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然後也自己嚇壞了自己一樣......因為一直在意著『身為史萊哲林,就該用盡全力把想要的事物得到手』這件事,太想要把里奧的女朋友這一點做到最好,反而......」
反而───把自己搞得無所適從呢。
衝著西爾弗把話說完,里朵莎帶點意外的眨眨眼,歪過頭。
「奇怪,怎麼好像......變得有點輕鬆?」
談話間少女的手指拎起銀綠相間的學院領帶,那抹屬於地窖之蛇的冷色調輕輕落回原處時,西爾弗釐清了腦中飄搖的思緒。
「身為史萊哲林⋯我一直覺得、學院風格跟巫師棋強調的特質很像。」
動作像是要與之對應,將垂落地面的衣袍一角拉起握在手心,步伐行進間於是能夠看見黑色的斗篷內裏搖晃出綠色調。
身為史萊哲林,他們被教導必須懂得追求⋯⋯西爾弗明白里朵莎想表達的意涵,畢竟這三年中他也一直是群體的一分子。
「要像鷹一樣洞悉局勢,卻不能高遠疏離、要有直取目標的野心;要像獅一樣無所畏懼,但同時也要懂得謀略、還有適時進退⋯⋯」就像一盤巫師棋,他們被教導棋子拾起落下間必須將心靈同時分給熱情與理性,一切只為成為在終盤喊出“Checkmate!”的勝利者。
但是⋯⋯
西爾弗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下話語,放開的衣袍自指尖滑落,回歸並肩行走的兩人腿邊、輕輕飛揚。
「⋯⋯但是像里朵莎妳說的一樣,總覺得、如果要用這種方式去交個知心朋友或是,呃⋯⋯去喜歡一個人,」抬手冰涼微微發燙的耳際,他實在不擅長這方面的話題, 「⋯⋯大概就連巫師棋的高手、也會覺得混亂吧?」
——已經變得輕鬆。少女朝他眨眨眼道出話語時,那種明亮的特質像是再度回歸。
⋯⋯嗯,那就好。西爾弗只是如此回應,但唇邊安靜的弧度確實是個淺笑。
「不過⋯也別太輕鬆比較好。」想起什麼,他忍不住笑了笑又說。雖然想著對方不是真心忘了這回事,仍是覺得提醒一下較為保險,「我是指⋯⋯記得還有魔法史的期末考吧?」
「當一個史萊哲林真的好難噢,你說呢?」
黑色的長袍、綠色的領帶與制服。
縱使頂著不一樣的髮色、不一樣的瞳色,他們依然被安裝在同樣的性格下。
始終中規中矩的步伐,隨著『似乎』解決了的問題也跟著輕快起來,用皮鞋踢踢石板地面,里朵莎將背包調整好後揹回肩上,高高抬起手,一面走著一面伸了個懶腰。
「其實啊,我最討厭下巫師棋了,也很討厭玩需要動腦袋的遊戲───西爾弗你說,要是我現在回去掐住分類帽的脖子,它會不會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我分到史萊哲林啊?」
維持雙手舉在頭頂的姿勢,她嘆氣:「然後啊,才剛要跟你道謝說謝謝你幫我解決煩惱,你就先提起期末考來喔......」
放下手,金髮少女那股熟悉的逼人氣勢再度出現───不知是好事或壞事。
「既然西爾弗都這麼說了,那、我可沒忘記書還在你手上喔。」
朝藍髮少年攤開手,像是要索討什麼似的:「跟麻瓜狩獵女巫有關的書,看完了嗎?還是我們回交誼廳裡一起討論一下好了───喔天啊我真的搞不懂魔法史到底希望我們做什麼耶!」
里朵莎最後的吶喊有些不顧音量了,在長長走廊上激起整串回音。
⋯⋯總覺得,像是靜不下來的樣子。
沒背肩包的那隻手臂按上單邊的耳朵,西爾弗在里朵莎發出喊聲的同時浮現這個想法。唇邊彎著的弧度有些乏力,不過他無法否認,最適合眼前開始抱怨起魔法史考科的少女仍舊最適合這副鮮活的模樣。
「大概是希望我們從歷史中吸取經驗與知識⋯⋯但考試的話,就是背下年代事件,理解出一套自己的看法再寫上去⋯⋯」
其實西爾弗曾聽人說弄懂教授的答案偏好才是正確得分方式,如果傳聞正確,他覺得自己挺不適合這學科。任偏題的思緒悄悄溜過,西爾弗與里朵莎一同踏下通往地窖的陰涼階梯,同時他側頭同意對方的建議:
「只剩一小部分就抄完了⋯一起整理答案當然沒有問題、妳願意的話。」
夏日腳步來臨,時節將要邁入三年級尾聲,與此同時或許有屬於少年少女青春煩惱日漸萌芽。
——但最後關卡的期末考面前,這些都必須暫置一旁。
身為里朵莎的妹妹,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反覆在文字中感覺好想哭OTZ
乖乖不哭,我們一起胃痛(xxx
為什麼會快要破百啦嚇壞我XDDDD
嘩~快來刷刷回應蓋座101!拜見傳說中der文手對劇情噗!(ㄎ
終於殺青喇恭喜你們、辛苦溜~~(把兩隻放到高高的香檳塔上#
來幫忙蓋101耶!(你
劇情好細緻內心部分也好棒喔喔里朵莎少女的糾結呼呼西爾的紅耳朵呼呼呼
謝、謝謝西爾啦啦啦啦(哭出來)
嗚這種胃痛又糾結但寫得又爽爽的感覺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