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自己所知，奧茲華爾德與自己確實相像，同時在他變成女的之後，更是比自己還漂亮。
雖然稱不上是忌妒，但是面對傑克，一種想要比較，或著說，想要知道他心中所思的想法冒了出來。
「看到哥哥變成這個樣子，我可嚇了一大跳呢。」盤算著些什麼，卻不說出。

目送奧茲華爾德剛離去沒多久視線還停在房門口，聽到背後傳來這句話才回過頭去。眼前是將茶杯湊在嘴邊，雙眼藏在那花茶飄起的熱氣後，悄悄飄忽不定著眼神的蕾西。
「我想你們應該都有同感，『這絕對是萊維的惡作劇』，對吧。」似乎對於她腦中思忖有所查覺，卻未點破反而說起無關緊要的應對。

「那的確很像他的實驗精神。」輕聲笑著，「哥哥變成女的身材還真是好的令人忌妒呢。」
看著一如往常保持距離的傑克，摸不透他的禮貌倒底是為了什麼，惡趣味的想法滋生。
「所以只要是女性，你都有辦法勾引嗎？」

這問題使他一臉奇怪地看著對方。在
蕾西勾著淺笑眼中隱約閃著狡詰光芒的神情前，他是一慣的柔情似水，漾著要人心暖的莞爾。
「若是妳希望的話，就算不是女性。」

「這麼有自信，示範給我看看吧。」像是刻意跳入陷阱般，或著說站在陷阱中招手，或許只是一時的快感，卻真切的渴望能得知他會有什麼做為。

「當然。」他頷首，起身後步伐卻非第一時間往蕾西所在的沙發前進，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或是猶豫盤算著，稍微在房門處踱步了會；這舉動顯然惹得蕾西是滿臉困惑。
直到一個沉悶的聲響傳來，門板被輕輕敲打了兩下，顯示外頭有著個人在五秒內就會進入，成為房內的第三者，打破兩人短暫獨處。

找了些人來幫忙才總算把傑克帶來的服裝著裝完成，女性服飾真的很複雜啊，明明有更輕便的選擇，但是這樣一點也不符合巴斯卡瓦下任當家該有的模樣，當然只好被迫選擇了這種較繁雜卻高貴的裝扮。
不過幸好傑克替自己找來的，並不是一般晚宴或聚會上，那些女性穿的花俏型洋裝。

一身漆黑的連身裙，與行動不便的蓬裙比較起來，這種較合身的魚尾裙襬少了許多累贅。
整套服裝著重的特點在於剪裁修飾和質地選擇，深黑在光線變化下會透出暗紫的色彩變化，這身上等布料不只外觀所看到的，連撫摸起來都非常享受。
重點是胸口原本緊繃的感覺完全沒了，因為衣服裁縫得當，連負擔都減少許多。

「打擾了。」回到蕾西與傑克所在的房間，兩下敲門後等待數秒才走入內，然後立刻被一開門就看見傑克門旁早已等待許久的樣子給愣住了。
「怎麼了嗎？」

果然很適合奧茲華爾德，這套裝扮；當然自己是不可能會做出『你不身為女性太可惜了』這種發言。
大概這樣守在門口的舉動出乎自己好友預料，即使樣貌有所改變，對方表情依舊是沒有多大起伏，而此刻那張女性面孔上的不解也只有這種親近之人能察覺端倪。
然而他刻意就這麼盯著那張精緻臉蛋，不作聲色、雙眼不偏也不倚；那凝視彷彿過了一整個春季，試圖從花開看到花謝一般沉迷，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概就是如癡如醉。

「抱歉……稍微有些看傻了。」
單手捂住嘴，眼神這時才找回了自我般想起迴避而飄向旁邊，口中更是毫不掩飾地直言。

好意外，見過女性數有如路邊花草一樣多的傑克，什麼樣的姿色都應該讓他坐懷不亂才對，怎麼會因自己的模樣看傻眼？
其實在對方眼中，傑克應該是在比對以往男性的自己跟女性的自己，兩者之間的差異，才會讓他第一時間只是盯著自己看沒有反應吧？
心底替自己找了原因，點點頭回應對方。「謝謝。」

不過如果說傑克那句話是真心，這種沒有使用任何華麗詞彙還是甜言蜜語來形容女性的讚美方法，實在很高明呢……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忽然感到一點難為情，房內的氣溫似乎有點悶熱。
張望了下，上前去把只是微微開啟的窗戶全推開了。

「奧茲華爾德。」在動身前往窗邊尋找喘息空間的女性後方，他的一句輕聲低喃沒預警地從對方耳後傳來；暖熱氣息吐在那潔白的耳畔，隱約攀起了一股溫度，使其染上幾不可見的紅暈。
原本應該時時刻刻有所防備的奧茲華爾德，這時顯然被嚇了一跳，從她窄小的肩膀瞬間一陣輕顫，可見連她自己覺得都意外。
「妳有沒有想過，要是無法恢復原狀的話……？」

「我……」
男性的氣息頸後席來，感覺全身都被籠罩住了，以前沒有過的奇怪感受，從來不曾注意過男人與女人的差異，這時候紮紮實實的發覺到，在自己後方如此貼近的人是和自己不同性別的『異性』。

傑克的這句話讓人想到前幾天送餐給蕾西時替她帶的小說，萊維筆下轉變成女性的主角和她的摯友後來怎麼了？聽說兩位歷經了許多愛恨情仇曖昧糾葛，之後呢？
……都忘了萊維寫的小說一向是沒有結局的……大部分。

在一旁默不作聲，手中的花茶已經冷了自己都沒發覺，瞇著眼看著哥哥和傑克的互動，一邊喝掉杯底剩下的最後一口茶，嘖嘖舌，冷了果然很苦。
原本以為傑克會就這樣落入自己設下的局，上前來勾引自己，這樣就有可能讓傑克總是跟自己保持的距離破碎。
扁了扁嘴，原來自己剛才心裡竟然是這樣想的嗎？

他隻手撐在木質窗框上，在臂彎之中被禁錮的是明顯思緒飄遠的女性。原本比他稍高了些的奧茲華爾德，在這種姿態下足足少了十公分有餘，加上體型的改變，完完全全成了個可以小鳥依人在他懷中的女人。
這種差異大概這輩子從來沒想過，不論是他或她。

「這麼說大概有些唐突，但妳是否有察覺……」雖然兩人間保持著距離彼此未直接觸碰，但透過空氣傳遞的各種訊息──聲音、體溫、呼吸──卻讓這空間被曖昧給填滿。
「也許維持著妳我關係的那條線，是妳曾身為男性。」好似怕奧茲華爾德那顆天然少根筋的腦袋無法聽出這話的意涵，他刻意強調著，再道。
「我意思是，一直以來僅只是友誼這點。」

這句話是在表達什麼？傑克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腦中跑著那一句又一句低沉微微沙啞的嗓音，音調起伏和聲量都拿捏得非常剛好，性感得讓人口乾舌燥。
他說：僅只是友誼？所以如果不僅只是友誼的話，會怎麼樣？

扶著窗沿的雙手不知不覺抓緊了，背後傳來燥熱感讓整個背部都能感受到傑克的存在，這種感覺跟夏日午間陽光太豔的時候，在樹下小憩看書的熱度……完全不一樣。
腦袋中有點混亂，一邊想要讀懂傑克所言的意思，一邊想要理解這時候身子的熱度原由，兩件事情同時間混在一起，再加上後方的壓迫感，思緒竟然沒辦法想平常那樣清晰有條理。
天啊，什麼時候自己的好友這麼讓人窒息了……

「妳知道，每次見到妳，我是如何努力地壓抑內心衝動……」
他垂下雙眸，鼻息從原本呢喃的耳後，梭巡著懷裡那份清幽，緩慢順著女性白頸的柔和曲線移動，直至被黑色布料干擾而停下，似是十分享受對方就連衣物都無法阻隔的專屬體香。
最後他終於是伸手覆蓋上了奧茲華爾德那難得沒戴著手套的手；纖細，並且因施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那真的好難。」

傑克一直保持著的距離終於被打破，剛才那樣刻意不觸碰，而用嗓聲和氣息來往的感覺反而讓人心癢難耐，但現在明明應該能喘口氣的，卻被對方緊接著說出口的話，又一次屏息。
轉身回頭，看到自己被傑克輕扣著的手，掌心貼往他的頰邊，被像對待珍寶一樣細心呵護撫摸著。
這感覺……第一次被這樣觸碰，也是第一次這樣觸碰自己好友的臉。
──還有那句苦澀卻又溫柔無比讓人心頭揪緊的話。

「傑克……」這也是第一次，因為心頭這樣苦悶的感覺，在傑克面前組織不出言語。
之前雖然也有對方讓自己很難回應的情況發生過，但和這時候又是截然不同。
從一進房間到現在，由傑克帶來的太多太多的不習慣、陌生、異樣等等諸如此類的感受，全部的源頭都指向那個方向──自己變成女人。

他閉著雙眼全心感受奧茲華爾德被自己執起的手，掌心輕滑在臉上細緻柔嫩的觸感。
若是對方真從此成為女性，在未來日子裡，每當這手握起劍支而摩擦出的硬繭，不知會使那白嫩肌膚被摧殘成什麼樣的粗糙要人心疼。想到這他不禁輕歎。

「真天真哪。」他睜開盈滿笑意的翠綠眼眸，可那種笑與往常爽朗不同；若說平日是似陽光般耀眼，此刻卻如月色蠱惑人心。
他向前欺身貼靠近，然而後方就是窗戶大敞的奧茲華爾德早已是沒有退路，同時也摟住對方那經由剪裁更展現曲線的腰肢；這些舉動皆使懷中人原本就已然混亂的大腦更加難以運作，只得完全被他掌握著主導權。
「妳永遠無法想像，過去無數個夜晚，我獨自一人想著妳做了些什麼……」

「夠了！」
忽然大喊了聲，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大吸口氣抿著嘴，盯著傑克懷中如此貌美伊人的哥哥，又再忿忿的看向轉頭看著自己的傑克。
上一秒還像是要把自己哥哥吃了的野狼般的人，現在居然是一臉清爽的表情。
要不是知道傑克是因為自己要求，而對哥哥出手，自己都差點以為傑克真的對哥哥另有情意。

踏著腳步走上前，不由分說突然一個耳光往傑克臉上甩去，巴掌響亮的聲音傳來，自己已經轉身拉著裙子往門口快步離開，留下兩個現在自己根本不想看到的人。
一定要叫萊維交出辦法把哥哥變回來。

「呃……」摸著灼熱的側臉，蕾西離去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已經有將近一分鐘之久，頰邊熱度依舊。
他這時放開了奧茲華爾德，有些茫然地望向對方，卻也曉得身邊唯一的這位更是不可能理解方才蕾西的行為。
無奈。現在追上去也絕對不是時候。
「抱歉。」呼了口氣，苦笑著道了個對方可能也不明所以的歉，繼而步往桌邊整理起一整桌精緻甜點，那壺只喝了一半的花茶早冷了，保溫爐座中的燭火也已熄滅。

蕾西那個耳光呼下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房間的溫度驟降下不少，傑克帶給人的燥熱全部沒了。
關上窗戶，隨著對方也走到桌邊幫忙整理，完全不知道妹妹那個巴掌的原因，該不會傑克又做了什麼不合常理的蠢事吧。但是為什麼蕾西剛剛那個生氣的眼神好像也有看向自己？

「對了，我想問你……」
想到傑克在窗邊擁抱著自己時說的話，果然還是很在意啊。
「你說你晚上，想著我都做了些什麼？」

「啊、這個嘛……」搔了搔後腦，猶豫數秒是否該具實以告，眼神飄向了它處，最後才放棄似地一股腦坐到沙發上。
「還是很在意啊，上次的事情，萊維說的用劍術贏你。」

「所以你……？」

「都在模擬著怎麼勝過你。」

原來如此……點點頭，果然傑克真的是沒事找事做，就算這次沒有打賭帶蕾西出去玩，他還是這樣堅持念念不忘。
突然又想起一句話，搞得自己腦中亂呼呼思考打結的問題，想趁著還沒忘記時詢問對方，但正要開口時傑克竟然先一步出聲。

「至於因為是男性所以才維持只是朋友什麼的，這種事你不必多心。」笑了笑，招牌的清爽模樣。
「對我而言性別不是問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