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是為了群體狩獵互相依賴而群聚在一起，人類能自給自足也沒有任何天敵更不需要理由群居生活

為了什麼?繁衍下一代?那只要少數人就好，為了什麼?使社會進步?生活已經夠充足還要繼續迫害大自然?

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麼，人類也因為群居的關係發生爭吵、殺害，甚至戰爭，這真是人類群居所想要的嗎?

我們做了這麼多不管是好是壞有何意義!?我自從那天之後，腦海裡一直再尋找這個答案

意義到底是什麼，更正，做得所有事情都有意義的意義在嗎?

我只是想弄懂這看似簡單卻又很抽象的問題

依舊是帶著那張笑臉，在校園內漫無目的的晃著

「……我從大老遠就聽見你的腦袋一團糨糊呢。」帶著一種最接近莫可奈何的微笑緩緩接近默得烈，在他面前停下。
「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嗎？」

「原來影響到妳阿，還真是不好意思」 「『還是』不知道?根本沒弄懂過阿」用著既無奈又感到疲憊的口氣回答對方

沒有再說甚麼，只是上前兩步，握住了默德烈的手。冰冷的不可思議。
「我有話要跟你說，默德烈先生也有吧，要來我房間嗎？」

「房間...?我是沒什麼事啦，剛好可以看看戲言住的地方也不錯」 其實一堆事情想弄清楚，但覺得就現在的情況來說也解決不了什麼，就決定答應對方

經過首肯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麼，腳步急促的抓著默得烈的手直奔宿舍，幾乎要跑起來的速度。

「慢、慢點，時間很多不用這麼著急阿」 被對方一路拉著跑，途中也有幾次腳步沒踩好差點跌倒

不對，不是這樣的，我已經……
有聲音，強硬的擠入腦海，虛弱的虛弱的，哀傷的模樣。

還是沒有說什麼，難得沒有顧及他人的心情以及身體狀態，速度依然很快，直奔自己的房間樓層，開門之後快速的把默得烈帶進房間，隨後反鎖上門。
背抵著門板大口喘氣。

「我...我說阿，這麼趕時間還把門反鎖是要做什麼阿...難道戲言長大了想對我做什麼嗎?」 開了對方些小玩笑，實在弄不懂為什麼要這麼趕

難受的按著頭蹲下去，用力的咬緊牙根不讓堂痛的呻吟溢出牙關。摸索著將門邊的電燈開關打開，明明天色還亮還不需要使用室內的燈光照明也足夠清楚的看見彼此以及整個房間。
點了燈之後戲言才緩過勁，儘管冷汗還佈滿那張精緻秀氣的臉，面色卻好看多了。

「……對不起，可是不再這裡，我沒有辦法維持理智跟你說話。」他靜靜地面著默得烈，彷彿剛剛什麼異狀都沒有的微笑著。
「我的腦……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到底在做什麼阿...什麼叫沒有時間，人看起來不是好好的嗎?」 對對方一開始到現在的舉動和言語弄得一頭霧水

「嗯，說的也是……抱歉說了奇怪的話。」
他其實無意隱瞞，只是也沒有明說的必要。可以走的無聲無息是最好，可是他也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最後到底……揚起一彎與平常毫無異同的笑弧，邁步踏進房間。「隨便坐吧，現在的茶葉好像只剩調過的薰衣草茶了，沒有點心可以配的話，默得烈先生介意嗎？」
自然而然的移動到電熱水壺邊，按下煮水開關，悠悠哉哉地準備起茶具。

「怎麼會介意呢，戲言能邀我來做客我就很開心了」 還是很在意對方剛剛說得那些話，既然特意避開話題就不多問

「那時候沒有把話說清楚就自顧自地先走了，真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是認為當初的你不是和聽我說話，你現在確實的冷靜多了呢。」從冰箱裡拿出一些手工餅乾，連著熱水和茶壺茶杯一起放到客廳裡，徐徐的沖著茶。

「現在嗎?我想...是吧，只是像個小孩一樣亂發洩自己的情緒罷了」 邊說邊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只有默德烈先生呢，所以那樣做你可以好一點的話，就去做吧，為了讓心臟獲得往下一秒邁進的力量，去怨恨也是可以的。」將熱水加進茶壺裡輕輕地搖了搖，隨後短暫的放置兩三分鐘。緩緩的說著。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個問題，要是問我自己的話，我會相信世間一切有其意義，待看你如何去想如何去找而已。就好像寵物一樣，每種寵物的飼育方式都不一樣，千篇一律的使用同樣方式去飼養不同寵物，寵物是會死的吧。」

夕顏溫溫的說著，等待茶葉舒展的同時不知為何拆卸起了不曾在人前拆下的布條，一圈一圈的拆了辮子、拆了蒙眼的圈。嘴僅始終噙著一抹溫良淡定的淺笑。

「相信就去做嗎?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對任何事情都沒什麼感覺，可有可無都沒差吧」 想像了下幾種心境真的沒有什麼感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戲言，不好意思，這麼突然就說這些不太適合場合的話...」 知道這樣不太好，所以向對方道了歉，怕場合被自己弄亂

他只是笑了笑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解下所有布條後，覆蓋眼瞼底下未曾見光的眼眸緩緩睜開，清明乾淨的玻璃珠無機質的嵌在眼漥裡。
「那就試著，無意義的煩惱，迷惘著也沒有關係，看看其他風景吧。」
戲言輕聲地說著，語氣溫和的不可思議。

「默得烈先生總是這樣的，要求完美，只看著自己的道路堅定地前進。那樣的你我也很喜歡，只是時時刻刻要求自己成為那樣完美的超人，不是太辛苦了嗎？」
他微笑，他說。「那樣的話，我會很心疼。」

第一次看到戲言拆下布條，難免會有些驚訝

「我被教育成不該做些無意義的事情，所以我不太喜歡去煩惱些沒必要的東西；至於過得會不會太辛苦這問題，我已經習慣現在這個樣子了，讓我放鬆下來我會覺得莫名的害怕...也不知道為什麼...所以，沒辦法」

「我是院方實驗室出品的，自然進化的產物。」

不知為何開始交代起自己的目前為止的人生經歷，包括有意識以來就失去的男性器官，進入實驗室之後各種人道不人道的腦部實驗，決定挖除雙眼的心情，擁有的所有能力。

「我受到的教育，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監護人說過的，不能後悔這一回事。也許、也許就跟你說的，被要求完美是一樣的心情吧，而我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現在，才真正會意過來其實我會錯意了。」

儘管這是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自己的事情，戲言的態度卻很自然，捧起茶杯的手隱隱地顫抖在使勁的握緊杯耳下消除了些許，他淺啜一口，繼續往下說。
「那個人是這樣說的，她說『事情有開始，有結束。我們沒有選擇。』要求我『別說喪氣話。』給了我『我們沒有如果。』的結論。」

他突然笑了起來，放下茶杯，那雙玻璃珠的雙眼卻沒有纖毫笑容——當然不會有。
「這樣說起來，要求一個未足十歲的孩子這樣的事情，桃良實在也很殘忍，就像要求你完美一樣也不一定吧，說到底又跟要求完美又有什麼不同呢？」

「……我不懂，所以勉強自己接受，眼前的一切，不公的世道，降臨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我不想死，就算難堪也只能活著。只是沒有去死的勇氣而已，就連去死的勇氣也沒有，就更加覺得自己活著真是浪費。」

「我是個沒有目標沒有夢想，只知道貫徹別人給予的東西，活著的人。」他輕輕說。

「跟我說這些...好嗎?畢竟讓我這個在學校認識到的外人知道這麼多也沒什麼好處吧...」 雖然自己不會對戲言做些什麼，但還是問了下

「雖然我不知道戲言說的那位是誰，但這麼聽下來我發現，戲言，有想過為自己而活嗎?」

「雖然我自己沒資格對別人這麼說，畢竟我到現在也都是為別人而活，但我想戲言比起我應該想有這些簡單的幸福吧?」

「那一位一直是這樣希望的，而我會錯意了。」

「背負自己的選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是嗎？我怨恨世界卻不願承認，我不願背負自己的選擇，逃避自己。最後連世界都捨棄了。這樣活著自然痛苦得要命，我又怎麼能知道，甚麼叫做【為自己而活】呢。」

「雖然這麼說可能沒體會到戲言的感受，但有人曾跟我說過『只要情況允許，就一定要活下去』」 想起父母跟自己說過的話

「在這整天都拿性命當賭注的學校裡，我更重視這句話，儘管我現在不是為自己而活也一樣，所以戲言，能再想想嗎?痛苦的日子也不是一輩子，一定會過去的」

「說的好像我立刻就要去死一樣。」立場好像反了啊，戲言忍不住笑了出來。「放心好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我說了那是之前的事情。」

「我怨恨世界，但，那一位告訴我，說那沒有關係。她說需要治癒自己受傷的內心，去怨恨是理所當然的。那是跟世界和好的方法，是調和自己的心臟，能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的一條路。」
「我接受了她的說法，接受了怨恨自己的我，接受了怨恨世界活下去——至少，因為我懦弱苟活，所以才能活著走到現在，能夠選擇自己的路，看待世界的方式。光是怨恨友友什麼用呢。」

「所以，所謂的意義這件事情，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我沒那意思，只是感覺戲言很消極，才會說這些」 說著說著，發現我們聊的內容好像變了，但覺得無所謂就決定順著話題下去

「我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想著怎麼做才能達到對自己的要求和他人的期許」

「我不知道是不是對你說過。那也是我聽人說過的，『沒有他人的給予，我們連微笑都無法給予自己。』」

「就算聽來弔詭，但事實確實是這樣。殺人得到的快感，你必須有人殺。就算今天是切割自己的舒坦，你也必須要有刀，刀的來源，鐵的來源，必然都不會靠著自己就有。吃東西獲得滿足，那也要有農夫種植，今天就算想自耕，也要擁有土地。」

「所謂他人，大致上就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