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展覽是由政府私人舉行的軍方重武的開發發表會,他是以私人身分受邀,而並非教會技術師的身分。
畢竟教會與政府的處境尷尬對立,少一層麻煩是多一層保障,他選擇沒對外宣布自己身為教會技術師而是友人介紹。
台上,政府的技術師大談闊論著擺在展覽箱裡最新研發出來的新式輪動機關。通常槍械機關至多就是普通的7~12mm尺寸的彈藥得以輪發攻擊,太過沉重的火藥是無法讓機關承受連續的彈道射擊,一方面是至今的槍管技術研發尚未達至巔峰,另一方面卡彈引爆的危險性過大。
每個國家虎視眈眈秘密研發自己國家專屬的重武,研發完成卻又是得意得過了頭急著四處喧嘩耀武揚威。
於是國與國私下的交易甚或黑箱作業醜陋得讓世人啼笑不已。但那些安並沒想著太多,他唯有興趣的不過是政府新發表的新式機關。
聽說能承受重達5公斤的彈藥,三分鐘內20連發。數字看來好像沒什麼了不起,唯有與他相同身分的技術身分者才得以知曉政府跨了多大一步。
台下人群眾多,卻也不過1/3的人專注在台上,剩下的2/3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四處與高官顯要應酬酒巡,整個場館不倫不類,是真正政府為人詬病的地方。
安也沒什麼專注在後頭的酒席,台上熱烈發表述論的技術師在換過一張投影片時,他餘光好向瞄到了一抹影子,讓他不禁眨了眨眼,轉頭看去。
行動相當低調的身影。
本以自己的外貌來說,應該會是讓人難以轉開眼神的存在,卻在舉手投足間,避開人的視線焦點。
但是在這個酒氣氾濫的場所,有著一個未成年樣、少見的純灰髮⋯⋯甚至是犯罪者什麼的,即使再低調,也會引起眾人的目光吧。
來這裡,給自己用一張邀請函不難,要讓會場中的傢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難。
若不是這場姑且被歸類是私下聚會,自己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邊。
加上自己本來就廣善交際。
見望著自己的熟悉眼神,似乎沒有要靠過來的意思,只能自己快速的先接近對方。
「呀吼!!阿安!好久不見呢~沒想到會在這裡碰面我真是太高興了,最近你還好嗎?」 原理上是打招呼的話,由自己說出卻有種騙子感。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那抹熟悉的身影迅速的走近,用在記憶中熟悉的笑容向安打了招呼。
在記憶裡的回憶,卻大多是屬於眼前這位嬌小少年中,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瘋狂事蹟。
由於實在難以言表,恕不再一一詳談。
雖然問了少年,但安大致上也能想像眼前這位少年是用怎樣出色的交際手腕與他世界級犯罪的駭客手段,得以出席這場私人且非富即貴的發表暨宴會。
也知道詢問少年這問題已經對在多年未見後、又在這裡再次相逢無法改變任何事實。
「…最近好嗎?」目光沒有在少年身上停留太久,隨即又轉回台上的發表,感覺有些言不由衷的表達了關心,一直是安在性格裡的缺陷。
對於人相當冷靜的態度,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雖然如果對方感到意外,自己反而會很開心,但是這樣也不錯。
為了回應對方的話,自己顛著腳,轉了一個完美的一圈,表現出自己雖然沒有戰鬥力,卻有良好的平衡力的事情。
「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傷口的安然完美,雖然腦袋還是一樣怪就是了!」
至於對方第一個問題,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則是半刻意的迴避開來。
語畢,停下腳步,擺出奇怪的Pose──看起來像晃太久,而站姿不穩──回頭望人。
「然後雖然問這個問題有點沒禮貌,阿安,我才剛剛問你好不好你都沒有回答呢~」姑做不悅的鼓起臉頰,但笑容不減的狀態,反而有點在搞笑的意味。
看著少年一樣瘋狂的舉止與停頓而擺出的姿勢並沒因此笑出,反而在思索半刻後,才終於回答了少年的疑問。
「跑去教會當技術師了。」但其實就算回答了,安也相信眼前這位聰明絕頂且行動力十足的少年早在他回答之前就將他目前的動向、處境、大概連如今的體重跟三圍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自顧自的搭上話,自顧自的裝熟,又自顧自的將他的所有事情(包括在14歲那年發明了小型炸藥卻差點把房間都給炸了的糗事)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少年總是樂此不疲,或是將這一切當作生活陶冶的情趣。不帶有任何善意與惡意,也不帶有任何意義,純粹行動而行動。
他並不會討厭少年這一點,畢竟有時在少年身上,也能看見莽衝不顧前後的自己。說話做事,總是不留情面,但也只是因為裡面沒有太多自己的個人情緒,純粹想做就做想說就說。
少年的率性從未更改,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要說他怎麼判明…看少年如今在這種場合擺出這樣滑稽的臉面,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收下你那張滑稽臉吧。」似乎莫可奈何的收下那張淡漠生疏的臉面,湖水綠的眼睛在眼鏡的遮覆下,曖帶著有些柔軟的色澤。
揉了揉少年那頭純灰色澤的頭髮,如果從外人來看,兩人的身高差距之大,就像父親對著自己兒子的親暱舉動。
「你來這裡做什麼?不會是先知道我在這的吧?」
將少年拉近了身邊,由於身高的差距,不由得讓他得彎下了腰,湊到少年耳邊輕聲詢問。
不說話,只是抬起頭,讓軟軟的臉去磨蹭對方的下巴,被鬍渣刺得很癢,這是自己的一種喜好,在一種程度上也形同對阿安問題的默認。
沒辦法嘛,人家臉都湊過來,不想蹭過去也很難啊,我想十個人中會有一個人同意我的舉動,十隻狗會有九隻狗同意我的舉動。
接續著話題。 不是自己為何在這的話題,而是阿安好不好的話題。
「不過,在健康方面也不算很好對吧?戒煙和戒酒很辛苦吧,還真是辛苦你了。」
蹭完臉,隨之勾起對方粗壯的手臂,刻意似的捏捏,好像在測試什麼。 「雖說這麼說,這個nice body到底是怎麼了呢?!的確戒煙是為了內臟啦,但虧你工作還算是室內派,這樣如此健壯優秀的身體,太過份了!!」
一邊說,手一邊明目張膽地摸到腹部,如果不是自己的樣子太像小孩子,使得這種性騷擾看起來像兒童在好奇,自己一定馬上被趕出去。
少年幾近猖狂的從胳膊一路摸上胸膛再摸到腹肌,親密的廝磨著安略帶鬍渣的下顎,逾舉的行為就旁人看來像是孩子在撒嬌。
安也沒制止這種行為,任人像吃到飽似的一路摸了暢快。
「喜歡嗎?」
略帶無奈的看著人口裡抱怨連聲,卻明顯愉悅的對著腹肌層疊撫摸,只是揉了揉眉頭,站直了身體,讓人無法再耳鬢廝磨,卻給人更好的機會上下大吃著豆腐。
也許是安與少年的組合顯得稀奇而突兀,周圍的人不各自不經意的將視線若有似無的繞著他們打轉,就連台上的發表人也在演說之餘將視線看向他們。
不妙,又引起注目了嗎?
安感覺到了視線,立即將人一同拉去角落,不再讓眾人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總是有這種結果啊,少年不管去哪,總是會成為眾人的焦點而頻受注目。
少年並不在意焦距在他身上的視線,在被拉到角落時,仍稀鬆平常的賴在安的身上。
被這種視線搞得有點焦躁,摸摸口袋卻想起在這種場合也不是什麼抽煙的好場所,爬了爬瀏海,安看著少年。
總是會因為少年的任何舉止而搞得煩躁啊。
安並不討厭,但也沒耐心全盤接受。
「好了,快說你到底來這幹嘛!」
「確認你的肌肉健康就不能是理由嗎?我們可是那~麼久沒見面,我很懷念你的三頭肌和斜方肌的!」半身掛在人身上,另一手扶著自己的頰,一臉開心的訴說自己到底多熱愛肌肉。
而且是個絲毫不在意他人眼神的變態,即使是在大庭廣眾下說著這種話,自己也毫不知羞恥。
當然,就算是自己,羞恥心這種東西還是有的。 只是不會用在這小地方。
然後,相當少見的降低音量講來著:「嘛,當然也有稍微順便來看一下政府公佈的武器的目的啦,不過阿安的事情對我比較重要喔,反正武器這種東西,網路也會比政府公佈出來的還要詳細不是嗎?」
很大膽的把人和武器放在天平比較。 該說自己有所謂人的常識,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阿安比較重要;還是沒有犯罪者的常識,把對自己生命更有威脅的武器撇到了一旁。
畢竟會遇到那些武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阿安難得遇到我,就沒有甚麼感動得可以讓我起雞皮疙瘩的感想嗎?」
「你是我媽啊?我肌肉健不健康還要你關心?」
順著人的問話,給予了少年他最想要的感想。
多年未見,原來他的價值竟是這滿身筋肉來換取身價?把他身為技術師身分的價值擺哪啊?
這些話,當然也只是心裡念念,並不會真的讓少年知道。跟少年較真這種問題,連魔鬼聽了都會笑出來的。
當然,少年也只可能另有其他的目的,與他不逕相同。都也是湊著對政府新發表的軍武有興趣。
只是安的興趣只在他本身對此的興趣,少年的興趣則不然了…。對於少年的犯罪者身分,安並不多加以詬病,那並不妨礙兩人的交誼,雖然很多時候少年會使用瀕臨犯罪的能力去將他的日常生活調查得一清二楚導致他總有種被人24小時監控的羞恥感就是了。
安並不打算在這裡妨礙少年或是詢問少年想了解政府軍武的因由,只是在任憑少年又在角落繼續吃著他豆腐時,想到什麼似的又低聲詢問。
「那麼久不見,你有回去黑市找我老爹看過嗎?」
說起兩人的認識,也是牽扯到在黑市的日子了,故事有點冗長就不先在這裡敘述,但少年確實是跟安在黑市的家人也是認識的。
偶爾回去黑市的店鋪時,老爹總是老生常談的聊到某些好笑的片段,將少年的身影也帶出,不管過了幾年,在回憶裡的鮮明程度卻從未減低半分。
「若沒回去過,就找個時間回去給我老爹看看吧,小院。」
瞎扯了這麼久,安總算道出記憶裡猖狂熟悉的名字,讓少年不再只是少年單稱。
「我是你的專屬營養師,為了關懷你的肌肉才到達這裡!!」毫不掩飾的謊語畢,正面抱上人,沒有像無尾熊倒掛,卻也做出在對方胸前磨蹭的動作。「如此美妙的肌肉,一定要我來幫忙監視才行。」
一邊繼續撒嬌(?)的動作,一邊從袖子抽出手機來,點幾個按鍵,給對方觀看某些東西。 「然後你家爸媽⋯⋯你看!我們有不定時聯絡喔,在這些通訊軟體上。」
在一些顯示出瘋狂訊息的聊天室中——自己不會因為遇到前老一輩的人就閉嘴——似乎有不少平常人的名字被加進群組,除此之外都是符合自己喜好的代號名,那大多是網友。
繼續勾著對方的單隻手臂,一付小孩在跟父親玩鬧的景象浮現出來。「對了,爸⋯⋯不,阿安,你要不要加入這個An's family的群組呢?」
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父母早就與對方是如此密切的往來,而自己卻是最後一位知道的。
撇除聊天的內容大多是些日常問候以及父親與少年的黃腔對話,安似乎感到被排除在外的致悶感。
「你到底從何時開始跟我父母聊這麼愉快的?」
順著少年將手機螢幕亮在眼前的動作,安滑下對話想拉到對話訊息的盡頭,雖然是不定時才有幾段對話,但似乎時間為時已久,一時之間竟拉不到最底。
一邊感慨對話內容,一邊並沒阻止少年持續用少年本身軟嫩的臉蛋磨蹭安本身有些硬實的胸膛。
台上的發表似乎告一段落,此起彼落的掌聲從前面傳來。
「嗯?從認識你們開始啊,如果安你也可以加入我們的話題,就可以知道這愉快是從何時開始了。」和大家拍著手,手還可以一邊打著邀請信函。
「好了,邀請發出囉~即使安你不接受我也會強迫安你接受的噢!」
在掌聲停下之際,趴在對方身上的身體移離阿安的胸肌,但是剛拍完掌的手,果然還是很忍不住,又繼續放肆的摸著腹肌。
「阿安啊,我之前沒聯絡,是因為安你加入WPO,我覺得打電話可能會造成安的麻煩,所以先保持距離的,但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想跟安你們好的噢!」
放肆的手,在一邊解說的途中,一邊大膽的移向對方的胸肌,「正確來說,我想跟大家保持好關係,所以理所當然令尊令堂我也會很高興的接觸⋯⋯噢嗚!如果現在是動畫的話就會發出波呦波呦的聲效了吧!」
「你會覺得給我添麻煩?」
像是聽到什麼令人無法置信的話,安瞠眼低頭看著放肆撫摸著他整個胸膛腹部的少年,看似有些失禮,安所表現的面貌卻是真實的表達驚愕。
驚愕之餘多少有些落寞吧,這小子也不看有多久交情,為何還顧及這個呢?
在想是否要將人給帶離這裡去外面隨便找個地方繼續長談,低頭一看,少年卻早就不見了人影。
來去無影縱,就像過去他們的相處模式一樣。
搔了搔頭,安也只得順著散場人群離開。
彷彿這場短暫的聚會從未擁有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