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消毒水氣味刺鼻得有些難聞,放眼望去寂靜的空間裡充斥著刺眼的白,果然他還是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即使對拯救生命有著無數貢獻,但同樣也有許多生命在這裡無奈地消逝。
咲二看著床上重病的女性,安靜沉穩地聆聽對方艱困說出最後的託付與心願,他向來討厭也害怕生命在眼前逝去,然而此刻卻習慣似地表現出冷靜,一字一句承載所有生命重量的傾訴。
隨著燈號閃爍警示,在一陣紛亂中他被驅離那個沉重又危急的空間,連同九尾一起在外頭等待,隨後陷入一片冗沉的意識,看見沐浴於陽光下和煦的世界,九尾與他最重要的朋友一起,交融牽絆的生命就像烈日一樣璀璨、溫暖,叫人難以移開目光,將四周渲染上光彩與熱力,如太陽般的存在,對九尾來說或許正是那樣子的吧。
從沉睡中清醒後天色已昏暗,前方病房的手術燈仍然亮著,淡金色的身影一動也不動地凝視,曾經的太陽已走向夕暮,什麼時候會墜下也不清楚,沉著等待的煎熬,窒息般地叫人難受,其實九尾也很清楚彼此共享的時間進入倒數,所以才拼了命地努力想要挽回,不惜奮身戰鬥也不放棄唯一僅有的希望之花。
自己也同樣拯救不了對方,咲二看著九尾落寞的背影,清楚即使盡了十二萬分努力,還是有做不到的事情,「…我原諒你了。」雖然為了星之花害他吃足苦頭摔下山坡,不過知道故中理由,反而覺得九尾有些可憐。
纖細的身影沒有回頭,僅僅微幅抽動耳朵聆聽,見狀咲二又接續說,「她…想要我代替她帶你去看看世界。」這樣的託付對九尾而言,就像被放棄似的,金色身影僵直著脊背止不住戰慄,隨後乏力地低垂著,想要掙扎卻溢滿痛苦。
回想起那個陽光般的女性,即使脆弱卻始終堅強微笑著,大概因為這樣,為了回應這份堅強,九尾才更加不願意放棄吧,只是最後這樣的託付,對九尾還是太殘忍了些。
或許是放心不下九尾,或許是擔心真被遺留下來又該何去何從,而做了這樣的選擇,到底該怎樣做才能讓悲傷的心獲得拯救?似乎沒有所謂正確的做法,無論怎麼選擇,放棄也好、不放棄也好,都會讓人痛苦。
「……」看著九尾隱忍的背影,咲二湊近在一旁低坐下來,從光的折射看見溫熱的火焰融溶滴落,蜿蜒過臉龐灑落在冰冷的地板,「她是放棄了她自己,但我想放棄你一定比放棄她自己更加痛苦吧…。」出聲低語安慰著,對上那細長又濕潤的眼睛,他要怎對這樣溢滿悲傷的生命放手不管呢?
「她一定也不希望這樣,只是放心不下你吧?拯救這種事情,總會有沒有辦法的時候...」九尾也十分努力過了,沉默了一下,咲二伸手撫去濕濡軟毛的淚水,真的相當熾熱,曾經受到太陽照耀的溫度都淌流下來似的。
「…為了不辜負她對你的珍惜,至少你必須拯救自己。」他是這麼認為的,縮瑟起身體靜靜地陪對方一起等待,比那位女性,覺得眼前的九尾更需要被拯救。
片刻沉寂,在安靜的空間緩緩發酵出一絲不安,「…要跟我一起走嗎?有如果的話… 」被託付的心願也想要一起實現,咲二輕聲詢問,不論怎樣的結果,自己所能做到的也只有這樣的事情,陪他一起走下去,「不會丟下你一個的。」
聽了自己所說的,九尾輕輕將頭首靠上她的肩膀,願意將這份沉重稍稍賴予他承載似的,衣襟沾上太陽殘留的餘溫,隨後抬頭繼續仰望著病房上的燈號守候著。
一個人果然還是太寂寞了,咲二輕輕撫摸著淡金色的毛皮,抬頭也一同仰望等待,縱使夜晚降臨,太陽的存在也一定不會消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