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0
接到一份限期完成的任務,迫使自己不得不放棄每週四固定的閱讀租書日。
17:00
考慮到進行這個任務時可能會錯過晚餐時間,先去了一趟醫院買了幾包血袋來充飢,公家的身分好用,只要亮出執照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不過還真的分辨不出來,不同的血型會影響味道嗎?
戳著血袋上的A型編號,以前沒有特別注意,只好四種類型一起買了,但總感覺沒什麼太大差異。
18:00
居然忘記拿外套了,雖然不是每次都要帶,出於習慣還是拿著比較安心,這樣來來回回耗掉的時間真不少,只希望等等不用太久就會結束。
18:40
站在黑漆漆的巷口前推了推眼鏡,很是猶豫要不要走進去。
可能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吧,盯著暗處蠢蠢欲動的影子,實在沒辦法說服來者是帶著善意迎接。
只是再不進去的話可能無法準時完成呢,聳了聳肩,踏入未知的街道。
19:00
『扣扣』
敲了敲前面殘破的木門,這個街道沒有統一名稱跟門牌號碼,為了目的地還花了不少力氣在『問路』上,還萬不得已先將斗篷拿出來了。
「誰?」
一道尖銳沙啞的嗓音響起,對方似乎正在從門板上凸起的貓眼打量外面的人。
「晚上好,請問這裡是多米那‧尼克先生的住處嗎?」
顯然地,裡面的人對這個名字的反應非常激動。
「這裡沒這個人!管你是討債的還是要飯的都滾回去!」
高亢的嗓音刺得耳生疼,如此不配合的態度使得自己皺起眉。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是多米那‧尼克先生的住處嗎?」
握上銹蝕的黃銅門把,在對方的叫囂中一扭──『喀答』,吵鬧的聲音瞬間停了。
「您該不會以為,這種程度的鎖能夠阻擋誰的腳步吧?」
門後卻仿佛靜止一般。
不過還是仍感知得到對方還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緩緩打開,是個戰戰兢兢的老頭兒:「不、不知道大人為何事前來…但、但這裡確實沒有這個人……」
細如蚊蚋結結巴巴的樣子,跟方才的凶悍差了十萬八千里。
照理來說情報是不會出錯的,看是有心人隱瞞,還是另有隱情,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跟現在這個老頭有關係。
正當自己在思考如何繼續任務時,前面的老者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不過我知道一些流言!也許、也許可以跟大人說!!」
多米那是誰可能不會有人知道,但另一個與其名相似的多彌納,是這個世界數一數二的富豪,早些年因為發覺礦產而致富。
外界的消息是說多彌納是獨生子,但不久前這個街道來了一名叫多米那的人,說他才是真的多彌納,現在這個是他的弟弟,搶了他位子的假貨。
只是許多人都把這件事情當玩笑看,一個來路不明的流浪漢說自己是富豪的話,那他們就是上帝了!
「那麼現在這名尼克先生在哪裡呢?」
打開今天的晚報,從焦點版到財經版,這段短短的流言就結束了。
「這…這個……不知道欸,小的也是聽鄰居聊聊才知道這號人物的,長什麼樣子倒是沒見過。」
「因為您已經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吧,尼克先生。」
在運動版停了下來,將報紙對折再對折,收回自己的包裡,慢條斯里的動作完全不將對面那個受驚嚇的傢伙放在眼裡:「啊哈?…你、你在說什麼啊?」
一開始看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在對方滔滔不絕時,他將下午拿到的目標資料複習了一遍,裡面除了照片之外,還提供了幾個目標特有的習慣,例如在交談時會不自覺得搓著脖子、會抖腳等,不過這也不是他認出來的主要因素就是。
「不得不說您的整形手術非常成功,如果沒看著您太久怕是沒辦法認出來。」
……「你憑什麼證據說是?!就不怕找錯人嗎?」
低啞的嗓音多了一絲怒跟不可置信,老者怎樣也不接受這種荒謬的指證。
「嗯…您應該已經動過五次以上的整形手術了,連指紋手術也換過兩次,再加上動過骨髓移植手術連血型都不是當初的血型,這樣要追蹤起來確實很麻煩,但是顯然,您的弟弟更了解您。」
今天下午收到的資料中,照片並不少,或著更應該說,那名委託人模擬了無數多米那‧尼克可能的樣貌,繪製成畫像送過來,其中就有跟現在老者五官幾乎一致的。
…也許他還沒這麼老,但是東躲西藏的生活讓他現在落魄至此。
老頭頓時整個人都蔫了,接著想通般的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流著淚:「沒錯,就像我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我……」
其實說穿了,就是現代豪門的醜事罷了。
多彌納是家族中期望最高的獨生子,在十歲之前都過著算快樂的生活,直到某一日,外面來了一個女人說曾經替多彌納的父親生了個孩子,可是生了重病快要撐不下去,女人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活下來其他別無所求,這種醜聞在上流圈也是傷不起的,於是多彌納的家族迅速料理了那個女人,至於那個孩子畢竟流著家族的血,盡力救回來之後僅僅是跟外界隱瞞他的身分,所以多彌納仍是家族唯一認同的孩子。
只是多彌納尚小,總覺得對這個弟弟有所虧欠,而且總想著這樣病弱的身子不會妨礙到他,總是待他非常好,然而結論就是,他養了十幾年的白養狼,最後反而利用自己的信任吞掉擁有的一切。
筆觸唰唰地寫著,末了,饒是無心的他也只能嘆一句:「你真是位好哥哥。」
如果是他的話,會起對兄長動手的心思嗎?
是不是因為這樣,在家族幼年被欺侮的時候兄長並沒有伸出援手、任由自己面對,就是怕成長之後會威嚇到他的地位嗎?
他猜不到,也不用費心去猜已經和自己沒有牽扯的事情。
世上沒有如果。
「是我輸了。」
老者好似放棄般閉上眼,任由自己將利器插入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