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刀鋒從頰邊擦過,爆裂聲劃破空氣時讓他的右頰彷彿遭刮傷般,產生細小的刺麻感……突然,他臉上露出了薔薇般艷麗的微笑,那雙宛如蒙層清水般的碧藍瞳眸,沒了平時的溫馴柔軟,野獸般的殺氣與狂傲從中流露,如此強烈的改變在男人眼中格外刺眼。
男人印象中的他,是個情緒平穩淡漠的人,從認識他到現在,男人從沒看過他有過如此奪目的笑容。也許對方在他面前都是帶著面具,而非真誠以對……突然的恍然大悟讓他感到更加鬱悶。
下顎揚起時細長眼眸微瞇,勾起的嫣紅唇瓣彷彿帶著嘲弄一般地綻開,如此狂妄的、冷傲妖異的他,是倒地之人所未看過的。
「為什麼你選擇背叛?你難道不知道這會導致什麼後果嗎?」
男子不甘地低聲吼道,而聽見聲音的他先是一頓,接著才轉過身,面帶微笑地看著倒臥在地,一臉難以置信的合作夥伴——
對於這一閃而逝的想法,他無聲地嗤笑著。
那柄意圖偷襲他、反倒被擊飛的短劍,如今孤伶伶地躺在一邊。
經過一連串的戰鬥,男人的身上遍佈傷口,印象中總是不苟言笑的臉龐上滿是震驚,似乎對於他成為反叛者這件事,感到意外與不解。
「我當然知道啊,但這一切都是『那些人』先起的頭,我只是順了他們行動罷了。」聳了聳肩,他輕輕地將袖劍分離出去的刃處以鎖鍊拉回,連接著鎖鍊的短刃懸空,隨著他的呼吸與動作而左右晃動。
在光下的照射下,散發著柔銀光芒的劍身彷彿內部裝有著水般的光華流動——輕巧一拉,刀刃便乖順地滑入手中,他以靈敏的動作把玩著這比起殺人兵器,更像是藝術品的刀劍,在它的襯托之下,那張清麗的容顏像鍍上了層銀般散發著聖潔的神采。
「我本來就不是因為仰望政府而進來的,我親愛的朋友。」纖細的指尖輕放於唇,姣好臉蛋褪去過去的含蓄,那笑容如同色彩張狂的焰色罌粟般,綻放兼具致命與衝擊性的強烈氣勢。
他原本只是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孩子,雙親慈祥和善,還有個活潑開朗的姐姐……這樣的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放棄這樣平淡幸福的生活,投入這裡——然而好景不常,有天他回家時看到怒極導致臉色蒼白的父親,和眼眶泛紅、哭得脆弱的姐姐。
從家人口中得知了母親……那位總是溫柔賢慧的母親,在政府的猜疑嫁禍下遭到獵者擊殺,如今成了個冰冷的死屍,靜靜地躺臥在地。
看著母輕的屍體,他知道母親是掙扎無用、試圖反抗而流盡鮮血,纖細冰冷的身體上佈滿無數細碎的傷口紅痕,總是帶著溫暖笑意的杏眸睜大,死前的不甘就這樣凝結在她空洞的瞳仁……
也許是親眼看到在昏庸制度下慘死的母親,他承擔起父親與姐姐的怨恨與願望,義無反顧地捨棄原先屬於他的幸福、選擇了另一條艱困的道路——加入獵者,潛伏於其中,等待恰當時機進行復仇。
如願成為獵者的他,在執行諸多合理或不合裡的殺戮任務中,從最初對鮮紅的畏懼到麻木,最後甚至開始享受起殺伐的快感。
看著鮮紅色的血液四濺時,他就像是親手折磨那名殺害了母親的獵者,因而流露出瘋狂的微笑。
憑著狠戾果決的手法與詭譎的身手,他得到了極好的評價。
直到某天,接到任務的他將任務攤開的瞬間,看著上方詳細的目標資料,冰冷的白底黑字上記錄的一切,都令人忍不住發笑。
先是母親,這次是姐姐嗎?
先將紙張小心地摺好收起,接著用盡一切他所能動用的能力搜索相關資料,最後,他得來的消息是——代罪羔羊。
是的,姐姐只是為了代替某位「重要人物」背負罪名的代罪羔羊罷了,一如當年的母親。
於是,他在眾人眼下親手將相關的資訊銷毀,並以絕對的殘暴姿態從政府內部殺出去。過程中他看到了不少老朋友,他們在看到目標是自己時,同樣露出錯愕的表情,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是惡作劇或夢般難以置信,直到他將他們撂倒在地時都不曾回神。
「我決定離開了,不管來的是誰——都無法阻止我。」
「有本事,就試著在此將我的性命奪去吧,親愛的老朋友們。」
他的口吻依舊冷靜溫和,但依然難掩話語中的狂妄與傲慢。
以不同過網的溫和,現在的他用高傲、銳利的姿態揚首,面對人海般襲來的防備人員,他只是保持著一貫的態度從中突破,而這過程中所有被放倒的人中無人死亡,最多就是失去戰鬥和追擊能力。
——並非仁慈,而是為了和這裡的留戀切割。
全身是傷的他留下一地傷患與破壞到無法修復的機器,如同勝利的驕狼般瀟灑離去,留下一地狼藉。
緊接著,他聽說相關機構將所有相關消息封鎖,只在通緝榜上悄悄地添上了他的名——那名看似溫馴,實質傲慢狂暴的白狼。
「不管聽幾次都讓人覺得難以相信耶,老闆你以前居然這麼誇張。」從最初便跟隨他的廚師與侍者,在店內的工作告一段落後,單手靠在櫃台旁邊,滿是傷疤的臉龐上帶著善意揶揄的笑容。
他一邊用著玩笑似的語氣調侃酒館老闆,一邊要他繼續說說那些過去的『豐功偉業』。
將長髮挽起的青年如此笑罵,他有著一張與龍蛇混雜的酒館完全不合、宛如那些傳言中所謂吸血貴族般奢華的美貌。
秀美動人的面容襯著白皙透紅的肌膚,與溫和笑容相異的傲氣充斥眼眉間,帶來一股衝突的豔麗。
無法質疑,他有著在黑街中可能會帶來無限危險的醒目容貌。
但是,就在某些好奇心特別重的客人,試圖向身旁的老客戶問他的故事時,那些人只是嚴聲道「這傢伙可碰不得」,隨後像是看到鬼般神色凝重地走人……
瞥了眼那名匆匆離去的客人,館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