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光之中一片明亮的街道上走動,忽而聽到身後響起錯愕的喘息聲,見是一位姑娘神色緊張,急步走過來,便停下問道:「姑娘還好嗎?」
「唔……這……」她回頭往自己來的方向看一眼,「我沒事,但市集裡有幾個人在搗亂所以……」
「原來如此。」若有所思地看向市集,似乎真的有騷動,擔心鬧事的人因此傷及無辜,便決定過去看看。
不過在那之前,不忘安撫姑娘,「不必太擔憂,應該很快就沒事。姑娘在陽光照耀下特別美麗,希望妳可以笑著呢。」
對方一怔,臉頰紅了起來,「啊,好……」
見她神情回復開朗,禮貌地回以一笑,就舉步改向市集前進。
「三娘,不好了──」娘朝著自己走來,面帶焦急的說道,「莊外被一群山賊包圍了,現下外頭人賊交雜,很混亂的哪──」娘握住自己的手,手心沁出冷汗。「那山賊的頭頭……叫廉什麼來著,說是要來迎娶妳的。三娘,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叫廉……什麼的?回想了一下,最近確實是有一個叫廉康的山賊,頻頻來鮑家莊說要娶自己。嘛,可是那山賊長的肥頭肥腦不說,態度狂妄,武藝看起來也不是很強……「娘,妳別怕。這裡就交給我吧,我會趕走他們的!」真是煩死啦──嘆口氣,拿起旋刃盤就往外衝去。
才剛走出莊外,一群山賊就從暗處衝過來,包圍住自己。
「嘛,可不要小看我哦~」就在山賊準備攻擊的同時,高跳於空中,將旋刃盤往下一甩,紮紮實實的打中了他們的頭。「好~解決了!」單手接住旋刃盤,再輕巧落地,警戒地繼續往前走。
本應熱鬧的市集內途人慌張四散,他們後方竟有一群大漢揮動著刀劍,自己連忙提高警覺,取出雙節棍。
此時有銀光在眼前閃過,半空中一個圓盤發出無數利刃劃過空氣的奇異聲響,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那群人已被擊倒。順著圓盤上的鋼索看去,原來打敗暴徒的是一位貌美姑娘。
姑娘收起圓盤後,目光正好落在自己身上。
又再度打暈一批山賊,輕嘆口氣,這驚人的數量……根本打不完啊──「這下要怎麼辦呢,嘛,好想逃跑啊──」低頭仔細檢查旋刃盤,確認武器沒有損傷,便噘起嘴、再次抬頭,卻意外的與一名男子,兩眼相對。
「……這就是,所謂的娃娃臉嗎?」喃喃自語道。雖然長著清秀的娃娃臉,但男子身型壯碩,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之人,啊,看起來很強呢……「啊啊!小心後面,有人要砍你啦──」突然看到後方山賊正拿著小刀往男子衝去,趕緊驚聲喊叫。
「!?」姑娘話音未落,自己也察覺到了後面有人,立刻回身舉起雙節棍,正好擋下對方的刀。接著對方揚刀橫斬,可未砍至,自己已打中其持刀的手,隨即朝上踢向他的臉龐,他往後一仰,就倒地不起了。
隨師傅學武以來,這是自己首次進行實戰,如果沒有那位姑娘提醒,可能就來不及反應了。苦笑之際,不忘向她揖手:「謝謝妳出言相助。」
佩服於男子俐落的身手與敏捷的反應,倘若方才被偷襲的是一般人,肯定不會毫髮無傷的──這男子一定,很強。
彷彿找到了自己正在找尋的,強大且可靠的背影,心中有什麼地方被觸動了──啊啊,這就是戀愛嗎──漾起微笑走向男子,「嘛、這不算什麼啦~」有些害臊地搔頭,「反倒是你,身手很俐落呢。」
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怒吼,「喂喂--你們在做什麼!!!不要靠那麼近啊!!!!」這聲音聽起來似乎是那個山大王廉康的樣子,糟了,是要正面衝突好,還是逃走為上?
姑娘走過來,自己因此可以更清楚地看著她的臉,那雙又大又水靈的眼睛甫與自己視線相接已令自己印象深刻,而且似曾相識,為什麼呢……?
想要從記憶中找出答案,卻被一聲大喝打斷了思緒,轉向喊聲傳來的方向,聲音的主人就來到自己面前了。他揮舞著大刀,怒瞪著自己和姑娘,「鮑三娘!我今天按照約定接妳回去成親,妳竟然還跟這個小子卿卿我我!」
對於那個人的怒意,自己只覺困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正要開口解釋,卻見姑娘又作出備戰的姿勢。
「喂喂--誰跟你說好了啊?我可沒答應啊--」聽到山大王這樣說,趕緊大聲駁斥,免的待會真的被抓去當山寨夫人。抓起旋刃盤護在胸前,警戒地道,「你若是在靠近我一步,我可就不會客氣了!」
「老大……」眼看適才被姑娘打昏的大漢們陸續爬起,站在那個叫囂的人旁邊,自己總算明白事情因由了。
拿起雙節棍一揚,站在姑娘與他們之間, 「要坐視女性被強逼,我做不到。」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對姑娘說:「此地不宜久留,請盡快離開。」
「哪來的小子,別擋路!」
賊人即將攻過來,姑娘卻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是被這場面嚇到了而不敢動身,於是自己改為退後湊近她,「姑娘請放心,我來護送妳,不會讓他們傷到妳一根頭髮。」
還沉浸在男子在自己耳畔輕語的低沉嗓音中,尚未回過神,便被男子牽起了左手,「啊,謝、謝謝。」緊張害羞的情緒讓自己只吐的出兩個字,現下自己的臉大概很紅吧?
只聞在前方的男子輕笑著、說了句「不要緊」,而自己被握著左手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也就放心任由男子拉著逃跑。
從後頭觀察男子,想再次感嘆其背影之堅毅可靠,彷彿天塌下來都頂著住似的--突然想起大賢良師之前告訴自己,會在最近遇到終生伴侶……決定了,就是他了!若能和這樣的男子做夫妻,一定會很幸福--
後方的人窮追不捨,本打算引他們出城,之後再戰也不會傷害到其他居民,但是他們拿著沉重的大刀跑得比較慢,所以跑到外面拐了幾個彎就不見了蹤影。雖然已經擺脫了那些人,但以防萬一還是走到附近的樹林裡,必要時也可在此藏身。
「來到這裡應該就安全了。」轉頭發現立於身側的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上下打量她確認她沒有受傷後,向她笑笑,「姑娘果然很強,不論是應付多個對手還是逃出他們掌握,都像蝴蝶一樣,從容靈活。」
對方的武器是雙節棍,那種武器不好操控,倘若一個不小心,便會傷及自己,可男子的技術高強且熟練,將雙節棍的功效發揮得淋漓盡致,是個強者--正打量到一半,卻見男子對自己笑了,突然的讚美讓自己愣了會。
像……蝴蝶?那應該是在稱讚自己吧……?「嘛、你也是很強呢,身手矯健、武功不凡,若是可以,真想與你打上一場--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聽娘說,問別人名字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是禮貌,便接著道,「我叫鮑三娘。」朝著男子笑了笑,並伸出了手。
遲疑了下,再次握著她的手,「我叫花關索。」鮑三娘,記得在來魚復的路上聽過這個名字,她正是居於這一帶的鮑家莊的千金,「鮑姑娘果然如傳聞一樣,擁有過人的才貌和武藝,如果能夠多觀摩妳的戰鬥,我一定會學到不少呢,只是我也聽說姑娘即將成親,不知道……」
「耶--?我可沒要和那個山賊成親哪!你別聽他人胡說--」搖頭加上擺手,慌亂地否認著。「都是那傢伙一廂情願,每日每日的來鮑家莊堵我……」說到這,不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只是自己,就連莊內的大家,都不堪其擾啊……按著隱隱作痛的前額,那樣不愉快的回憶,自己並不打算說下去。
「山賊?那就是說他們不只對妳,也給這裡的人們造成困擾。」自己握緊雙節棍,低頭陷入沉思。即使自己想早日與父親相認,也不能任由他們再作非為,而且是父親的話,一定會設法為百姓除害。
可是,要如何以一人之力與眾多賊子匹敵?「我可以做些什麼呢……」
「我有點擔心莊內的情況,可能得回去看看……」怕自己就這麼逃走了,廉康那些山賊會拿莊裡的人們出氣。「若花關索你願意的話,能否與我一同回莊,再做打算?」
「也好,到時候說不定就可以想到對策。」看著這個女孩,就不禁想要保護她,雖然她武功高強,但一個人也可能很危險,「妳的家人也一定仍然平安無事,我會帶妳安全回到他們身邊的。」
「先謝謝你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花關索的安慰,就放心了許多。打起精神,朝對方頷首,「嘛、跟我來吧,我來領路--」遂往右邊小道前進,「走這兒會比較快!」
快走了一陣,才想抬頭確認鮑家莊的位置,就看到不遠處冒起濃煙,火光四竄。「等等--鮑家莊起火了?」怎麼會這樣?莊裡不諳武術的人不少,若火真的燒起來,恐怕也逃不出去了--「不行,得在火勢嚴重前趕到才行!」忍著擔憂地說道,語畢,便加快了行進速度。
跟著鮑三娘趕往莊院,便見不少人已從院內逃出,分頭滅火。走出縣城之外,鮑家莊就失火,未免太巧合,在人兒焦急地拉著他們詢問親人下落時,自己則找個高處攀上去,試圖掃視遠方情況,果然就找到山賊去向,他們正強行將數個婦孺拉走。
「請妳留在這裡,我去救人回來。」向鮑三娘說完,立刻往山賊的方向跑去。
看到山賊擄走的婦孺中,有道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娘嗎?娘被抓走了?!
「我娘在那群山賊手中,我也跟你一起去!」追上花關索的腳步,又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做個分工。我先去救人,你把廉康找出來,再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他--」雙拳在空中揮了兩下,作勢攻擊,氣憤的情緒表露無遺。
明白人兒堅持要跟上的原因,加上形勢緊迫,自己就沒再阻止她了,只是她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實在不想她身陷險境,「我知道了,不過救妳家人要緊,那個叫廉康的人就由我來對付,好不好?」她不太情願地同意了,自己便安心得多。
不消多久山賊就近在眼前,從中發現相貌與鮑三娘酷似的婦人後,縱身一躍,直接踢開緊抓住她的山賊頭目,喊道:「廉康,你的對手由我來當!」
見關索一腳踢開廉康,自己便放心調頭去救人,迅速地將幾個山賊打暈在地,將原本被捉著當人質的婦孺們安全送回莊內。在要離去支援花關索之時,娘突然叫住自己,在自己耳畔低語。
--等會把那群混混解決後,可要好好介紹那個一表人才的少年給娘認識哪。
聽聞這話,相信自己一定是紅著臉跑走的。而再次回到打鬥的地點,只見廉康被打得落花流水,在地上哀嚎。
啊~已經解決了,不愧是花關索--心裡雖這麼想著,但仍毫不猶豫的往前衝去,「你這可惡的卑鄙小人!」用力往廉康臉上揍了一拳。
總算是紓解了內心的不愉快,整理好思緒,轉過身對花關索道,「真的非常謝謝你--嘛、我娘……說是想好好答謝你,請你跟我回莊一趟呢……」有些彆扭的笑著,等待對方回答。
「練武之人本就應該取義扶弱,這只是舉手之勞,不必答謝。」與鮑三娘合力拿下山賊,確定被抓的人們無事後,料不到就被邀請到莊院作客。臉帶微笑地回應了,卻見人兒露出失望的神情,拒絕她和她的家人似乎太過無禮……
想了下,決定還是點頭接受,「很高與可以去妳的莊院呢,可是我正在趕路不便久待,希望令堂見諒。」
聽到對方答應,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沒關係的,你能來就好!」遂即拉著對方的手,往莊內前進。
「娘,我回來了。」緩慢地走到娘的面前,「這、這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叫花關索。」結巴的說道,一邊觀察著娘的反應,只見娘目光上下打量著花關索,自己則越來越緊張。
向鮑夫人拱手作揖,看見她和鮑姑娘臉有悅色,自己也很高興能盡一己之力,「大家無恙就好了,夫人不必再擔心,稍後我會協助將山賊帶到官衙,這裡就會安定得多。」
「花公子仗義熱心,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鮑夫人拉著自己的手,與鮑姑娘交換個眼神,「聽說公子在趕路,不如就讓三娘送你一程,作為謝禮?」
聽到娘這樣說,便也知道其中之意。「對呢!為了答謝你,就讓我送你一程吧。」害臊的看向花關索,心裡一方面竊喜著,看來娘很喜歡花關索呢,這般牽線給自己,可不能搞砸了!
「對對,順便讓這ㄚ頭見見世面也好--三娘啊,妳若是給花公子添了麻煩,娘可就不讓你回鮑家莊啦。」娘卻又突然補了句,讓自己是又氣又害臊,「我、我才不會給花關索添麻煩呢--」
這個提議教自己頓感訝異,然而夫人的語氣不容自己推辭,一心希望女兒善用所學的武功助人。想起臨行前師傅就這樣教誨過自己,希望自己如父親一樣讓百姓在亂世之中安定下來,如果鮑姑娘也有如此志向……
朝向鮑姑娘淡淡一笑,「好的,那就有勞妳和我一起去荊州一趟。」那就由自己保護戰鬥時如同怒放鮮花的她。
向鮑家莊的人道別過後,自己便牽著馬跟在花關索的後頭,雀躍地看著對方背影,小聲地自語道,「嘛、這就是所謂的夫唱婦隨嗎--」臉上帶著笑,順道哼起了零碎的小曲。
在莊院外翻身上馬,回望身後的女孩,聽著她輕哼曲調,那個愉快的模樣勾起了自己的回憶,終於想起一個極為神似的身影,「妳果然——」凝視這雙美麗又溫柔的眼睛,再度如昔日那般萌生憐愛之心,「跟那孩子很像呢。」
看到花關索回頭對自己笑著,正想回給其一個燦爛的笑容,卻又聽到他接下來的話。『那孩子』是誰?為什麼他很好像很喜歡『那孩子』?
朝著那背影噘起嘴,大喊:「花關索--你說說,我跟誰像了啊--?」見對方沒有回應,便不服氣地策馬追上前,「嘛、快告訴我嘛,花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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