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與衛靳池
一別已過個把月。
原先以為該當在水寨假留時日,如今這麼匆匆離去未必不好。仲淩虛幾次來,都仍覺得衛府這般大宅,太過不近人情,留客在外,通報已過一刻時,心頭自有打算不在這裡瞧見衛靳池。
兜過幾巷回往大道,城西有個唱戲的院子。
院子舞台轉著花娘和斯文人,迎賓席上的,莫不就是欲找之人。衛靳池與常見的那幾位紈褲子弟,還想拉下正唱起調子的白面書生,那夏衣裹身,臉蛋緋紅,確實麗物,仲淩虛就這麼瞇眼看著。
「京城,能有什麼害了衛少性命。」
輕然而笑,仲淩虛看著那近身的笑意,戲樓內倒是開始殘了淫語與呻吟聲,這兒都聽得見戲子被凌就的交歡,仲淩虛知道這京城四饜中,就屬姓魏的最無天良。
是姓衛還是姓魏,莞爾一笑。
本素袖提起,溫然撫上衛靳池臉龐,見那雙精瞳裡頭視線晃悠悠的,不知曉在盤算什麼。仲淩虛聽著魏少爺那聲邀約,眼尾猝起菲薄,笑而負手,「仲某…這是壞了衛少好事。你說,明早來接你,可夠玩了?」
翌日清晨,仲淩虛重赴城西戲院子。
大清早,小侍掃著地上落葉,戲臺子已空,仲淩虛彷彿閉眼還可以聽見那群紈褲子弟欺負人的笑聲和書生的哀楚,如今卻整院清閒夏爽,宛若什麼也沒發生過。
繞了小侍給自個兒指的院道,仲淩虛直拍開門,也不怕驚見什麼春光,就望著裡頭正享用茶盞的衛靳池,好不清爽。那雙眼直勾勾望著自個兒的,裡頭淡紅無眠,仲淩虛卻聞不上什麼淫靡氣息,這與衛靳池和自個兒交歡後差多了,嘴角銜滿笑意。
「衛少,一夜春宵,咱們這可啟程了?」
「帶上衛少就嫌多了。」
欺身過去,仲淩虛拿走對方手中茶盞喝過,茶水溫潤頂級,卻留不住人,不知曉眼前人昨夜可否歡喜,只有戲子嬌饒聲還存點印象。伸手拉起好生端坐的衛靳池,仲淩虛只問,「需回府通報一聲嗎?此行多耗時日。」
「沿途皆是,只是解不了你那慾饞。」
仲淩虛可說明白,若衛靳池還盤算過著每日風流那可不成。自個兒總是有目的在身,即便拖延行程,卻也耽擱不得多少時日。將繫在院外的雙馬牽來,給衛靳池備的那匹鞍上細軟舒適,馬兒夠壯穩,讓對方少受點難,「不是馬車,衛少可別嫌棄。」
「那衛少可要誠心求仲某了。」
翻上駿馬,仲淩虛輕搖韁繩,將馬貼近衛靳池的,伸手撫過那身細軟,看來對方還算滿意,指尖滑過衛靳池握繩的手背,似笑非笑。蹬過踩腿蹄環,馬兒踱步幾下便開始馳起,卻非是快速,只是穩健出城,和衛靳池雙影重重,漫在官道上,向來孤身的仲淩虛略感新鮮,「累了說聲,咱們便歇會。」
瞧著衛靳池的駿馬越過自個兒,無聲抹笑。
仲淩虛看著昏霞就要披換星夜,該也是一日馳騰,加急上前,伸手勾著衛靳池手臂,也不怕雙雙摔馬了,只是這麼一來,併貼的馬速漸緩,幾乎停下,「歇歇吧。仲某怕操勞衛少腰勁,以後不好使可怎麼辦?」
衛靳池還未言,仲淩虛已翻身下馬。
伸臂將人給托下牽著。小溪當邊,疲馬也吃草飲水歇息,只剩涼風輕拂,此時沒有言語也好,仲淩虛心頭打點著,該續程入村,抑或是讓衛家少爺體驗露宿荒野。
「天地百態,又豈是一句向來如此可言。」
就溪邊而坐,拉著衛靳池在讓人側下躺著自個兒腿盤,指尖揉上對方肯定痠疲的後腰骨,卻沒有衛靳池有底會來的調笑。仲淩虛看著溪水月影,水,這般平靜無浪,與寨子相差甚遠,另手指尖不經意的遊劃衛靳池臉龐,眸底深邃,「仲某見過山水,遠敗衛少雍容。」
卻沒應上,生靜得衛靳池有點兒焦。
仲淩虛低頭以額貼上對方髮邊,那熱暖的耳根就在唇前,緊貼著輕語,嚅語都變成情慾挑逗,沾著人耳骨廝蹭,「那麼,衛少聽仲某這麼說,可有歡意?」
掌探開衛靳池襟口,月光下,透白的肌膚如絲,流連,卻未有嚐勁,仲淩虛只是撫滑貪手,再往下,指尖蹭走在人交疊衣褶,直至腰帶下,懸掛名玉的位置,觸即火心。
指下那處生熱,仲淩虛嘴抹雅笑,與衛靳池交沫纏吻一陣,收得乾淨俐落,直把對方給撐起坐著,自個兒走到駿馬解開行囊,將京城聞名的大餅拆了荷葉掰成兩半,「要酒水,那得再走一段路,衛少可撐得住?」
「夜涼易生火,何況衛少就在身旁。」
似飄渺,素雅白裳下的身軀老實,仲淩虛沒否認,回身擁著衛靳池,相貼得緊。兩處殘火擦蹭,星星相燃,空氣中濃郁靡靡之息,又沉嗓溫儒,「再不啟程,入村也沒屋子住。」
「衛少昨夜沒飽足?胃口大了。」
銜笑伸手攬住衛靳池後腰,旋身帶上原先對方騎的那匹壯馬,雙雙騎乘。仲淩虛溫溫吹哨,另一匹駿馬跟著,約莫兩刻鐘的路程進了僻靜小村,在小戶莊家打間簡房夜宿,仲淩虛掌燭,推開木門入室,「委全些,仲某去取酒水?」
仲淩虛再進門,多拿了壺清酒水。
小莊如此已算可行,只是委屈出門總是風雨排場的衛府大少爺。拉件披毯給衛靳池覆身,坐到人身邊,仲淩虛靜夜獨飲,待那人手麻翻動,才輕聲催語,動手攙扶湊上單榻,「衛少,床上睡吧?」
「……衛少可有好眠?」
兩個男人擠身單榻,確實嫌狹了。仲淩虛一夜側身,卻也多少闔眼充眠,這比衛靳池還晚睜眼,便見訕意,初醒的那股韻笑,深深衝眼,鼻息安定貼近人頸肩,「仲某可沒輕薄你。」
仲淩虛就倚在門邊,行裝已束,待著衛靳池歸來。
「隨意用用,等等該上路了。」小姑娘還探頭望著這邊,人比花嬌,羞怯可憐,仲淩虛只是笑著,掩上門與衛靳池對桌而坐,靜然吃食。
「嗯?非也,仲某想這行程該多耽擱。」
頰上手指廝蹭,仲淩虛只是抹笑按下,伸手將衛靳池重新托上馬背,將昨夜請託民家採買的行囊給繫上,還安上兩牛皮袋的酒水,「衛少這趟出來可要折騰了。」
「…再過三五日,會進大城,屆時多停幾日。」
那人與自個兒賭氣的,馳馬起來,仲淩虛看著衛靳池拗直的身影發笑,思索官道沿路該停幾個城鎮好讓大少爺也解解悶,「唱曲兒的,青樓男倌,茶樓小廝,衛少哪個喜歡得多?」
「原來不是仲某好得更多?」
那聲笑,衛靳池還沒回頭,仲淩虛駕馬越過人身邊,殘有笑意和曖昧之語繚繚。背著衛靳池前馳一段,仲淩虛在林下繫馬,等著人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