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最近好嗎？」

少年讓這問句留了白，瞇細的眼眸深處卻閃過瞬間動搖。從未見過芬恩與誰特別交好的模樣，總是孤身一人唯有影子相隨，就算不得不和別人接觸，亦保持一定距離彷彿隔了道肉眼看不到的牆。芬恩極度敏感，對於他人的意念尤甚。而他從少年身上讀取到困惑。

「既然還得在這裡站上好一陣子，聊天殺時間？」

「…我們是在站崗。」芬恩的語氣彷彿自己問了一加一等於幾這種白癡問題，充滿鄙夷及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

「談話總比沉默還要提振精神。」

咧嘴扯開唇弧略帶輕浮，並不特別將對方防備的態度放心上。「白天我看到你往射擊場那邊走去，獨自練習？」

少年微蹙眉頭睨了自己一眼。他突然發現就算對方不說話、也能從那片清澈的藍中捕捉到細微的情緒波動，異於阿貝爾能讓人感到放鬆而不禁徜徉其中的海藍，芬恩的眼睛就如飄浮於水面上的碎冰，透明又清冷，拒人於外卻無法隱藏自身。

斂眸掩飾方才瞬間的分神，自顧自地將對話延續下去。

「你槍法很準，下次我能在旁邊看嗎？最近正在集中加強訓練，想多觀摩別人。」

「我們並不熟。」這次少了鄙夷、多了淡漠。

「這麼說也是。」指背摩娑鼻頭讓出口話語帶上些許鼻音且模糊，過於平靜的附和反倒吸引對方投來目光，「只好等以後我們變熟了。」視線迎上那對透明的藍、眉眼間彎起半是調侃半是真心的笑意。

並不強求非得與誰產生親密的聯繫，在接下來的人生道路上他勢必還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們，無論是敵是友亦或毫不相干、僅只一面之緣的過客，終將會有分離的一天到來。那麼他選擇享受當下，並在宴席結束散去時欣然接受，瀟灑離去。

芬恩挑起半邊眉梢沉默不語，久到他開始擔心對方會不會面部抽筋時少年才恢復平時的冷漠神情，同時從容錯開彼此相交的眼神。

「一次。」芬恩停頓了下、再度啟口，「白天欠你的。」

呆愣片刻才意會過來少年指的是什麼事情，其實也不過是湊巧經過時瞧見這傢伙被一群人圍住，擺明被刁難了才過去幫忙解圍。那時芬恩只是臉色難看地繞過自己快步離開——往射擊場的方向。

「這麼不坦率可是一點也不可愛啊。」

「沒有人說過你很容易得寸進尺？」

當然、還不少呢。他如此回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