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神戶縣的偏遠山區,槍彈聲震驚了飛鳥,一大群野雁從林中急急竄出。
戒備在廢棄木屋周圍的人數不超過三十人。第一波進攻時,樹林成為極好的藏身點,身穿黑色西裝的敵方,在艷陽下成為明顯的標靶。
當專業保鑣對上時常拿命博弈的專業傭兵,哪方更能在死亡威脅下冷靜持槍射擊?
肅清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
他踏進屋子,皮鞋下踩過一漥血泊,玻璃與木屑碎散一地。
他盯著男人,釋出貫有的笑容,卻極度冰冷。
覺得很新鮮,從來沒看過男人這麼狼狽過,除了床上,他沒想到會在其他地方看見。
男人襯衫大開,衣物上血跡已經乾涸了,呈現深褐色。遠遠打量,腰腹上似乎有傷口,並且大腿處正流出新鮮的血液,刀具還悚然地插在上面。
「Hello,my dear.」他打過招呼,走到男人面前,從胸前袋子裡掏出一包菸,點起一根。
「痛嗎?」他呼出一口白霧,偏頭欣賞男人齜牙裂嘴的神情半晌,才把手指捏夾的濾嘴遞到人唇邊。
木屋外的動靜吵醒了神宮苑,正確來說,傷口引出的疼痛感和危機意識讓他保持了清醒,縱使睡著也是淺眠,稍有一動靜就能讓他迅速保持警戒。
第一天的禮遇對待是沒傷口,第二天的質問不耐加一記槍傷,到今日稍早前大腿被插入一把刀子,那狠勁陰沉是的確想要他的命,東西還沒拿到,他的命只得留著,他在猜明天換哪部分被插刀或是補槍?
他不認為在這節骨眼上誰敢在神宮家的地盤上光明正大的綁走繼承人。
肯鄧踏進屋子後就直直盯著他,俊美臉孔上的笑容依舊迷人,但他知道,對方氣瘋了。
唇上被塞了菸,他狠狠的抽了口濃厚的尼古丁,胸口的疼痛明顯,卻也減緩了不少壓力,還沒開口就被問了,他審慎斟酌語句,「撐得住,你不該來的,肯鄧。」
他可以預估那些人的計畫,肯鄧絕對是會救他的,就算他不交出任何東西,只要肯鄧出現,他們就能以肯鄧的人生安全來要脅他,更比傷害他的手段來說,比任何計畫來得有效。
肯鄧不是白癡,以他們之間的默契怎可能不知道在說甚麼,只見男人唇邊笑意比方才濃厚一一看來他正在火上加油。
「親愛的,恭喜你終於懂得說廢話了。」神宮苑一番倔強神情,他幾乎萌生替神宮苑鼓掌的衝動。撐得住?這比英式幽默更容易發笑。
視線捕捉對方在說完話流露出的懊悔,但這並不足以澆熄已經放肆燃燒的怒火。
神宮家族檯面上為繼承人失蹤一事慌亂。
他靠著把新研發數據廉價販賣給日本特殊部門,換取方便,才從旁確認分家與本家都有不自然的端倪,又砸了重金買來一批雇傭兵,得到的卻是『我能自己處理,你來救我只是多添增我的顧慮。』
他過分溫柔地彎身湊近神宮苑,使用岔開的雙舌順勢清掃頰側血漬。
神宮苑的體溫很高,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沒有及時處理的傷口,導致細菌沿著血液進入體內循環系統,哪怕沒死於失血,也有很高機率死於發炎引起的敗血症。
他該敬佩神宮苑的樂觀。
「可惜我很難認同,果然,你這張嘴還是拿來含......適合一點,會比平時來的爽吧?多虧那些人連幾顆抗生素都捨不得給。」
「你含我的會更適合。」身上的熱度讓他流了不少冷汗,其中傭兵走了進來,低聲幾句迅速拿出解鎖解開困了他三天的鐵鍊,舉起僵硬的手臂將人擁入懷,「謝謝。」他不希望肯鄧被牽入家族恩怨,這不是一件好事。
屋外的槍戰又開始,看來新來的人手被派來緊急支援,將襯衫撕成條狀,往腿上繞了幾圈在緊緊打了個結讓傷口強迫止血。
被隨即趕來的兩傭兵扶了起來,太久沒有走動讓腦袋一瞬間極為頭暈,他也知道是傷口引起的發燒暈眩其中原因,「他們要我簽股權轉移讓渡書,以及自願放棄繼承人的聲明書。」
若對方用正常方式跟他談,他可能會簽。
有腦子的人絕不會用這方式對待一個有價值和利益性的人。
掃了一眼地上的文件。
「是嗎,看起來他們更希望你直接消失在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
他不認為是一起單純的挾持,在他眼底,脅迫簽屬的東西只是順勢的好處,最重要的,神宮苑死了比活著要來的有價值......
一路被掩護往東面退離。隨之進屋的六人小隊,兩兩分組,除中間幫忙攙扶跟注意狀況,前後分別負責開路以及斷後的工作。
好不容易進到車子裡,先拿過水壺幫忙神宮苑灌入幾口。
他屆時才彎下腰檢查大腿,血液沒有持續滲出,應該未傷及動脈,又仔細審視腹處傷口......沒有意外的,確定子彈還在裡面。
「我以我的名義包了一艘小型客機,飛往英國。」他一邊說,從醫藥包翻找出抗生素。
在車內護送兩人離開的傭兵僅剩三人,車輪壓過崎嶇地面,手中針管依然熟練提取玻璃罐的液體,擠壓出多餘氣泡,緩緩推入對方手臂血管。
水潤過喉間,撫平了因高燒而起的辣痛,任著肯鄧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並施打了抗生素,但他知道情況還沒結束,他還不能就此倒下。
伸手若有似無的撫著肯鄧頸後,這是安撫,他微微彎了唇,「如果情況允許,我挺想直接先在這把你壓著吻一頓。」
「哦?」雙眼瞇得狹長,從神宮苑極差臉色得到強撐的訊息。
他無所謂地低哼笑,手指嵌扣神宮苑後頸拉往自己,一手環過精窄腰際,無視一旁傭兵的錯愕,張口近乎殘虐地嘶啃神宮苑唇齒,黏濕舌頭緊緊壓迫住對方,遞出一顆膠囊,直到對方順從嚥下。
「幫助保持你的意識清醒,對了,如果情況允許,我挺想直接先在這把你上一頓,別忘記,這回你欠我欠大了。」微沉嗓線輕道,才收了神色。
接近二十分鐘路程中,他都在對其他部位的傷口做應急處理,直到到達停放客機的偏僻空地。
他朝神宮苑腰際位置打了個眼色,語氣曖昧,「親愛的,希望你的技術不會讓我失望。」
唇上的肆虐痛蝕著神經,直到膠囊被迫吞了口,對方才退出距離,他吁口氣,沉色眼著裡是一片清醒的夜色,「呵哼,哪一次你不是把我壓著上到你滿意,嗯?」平時不太說這種話,但今天狀況他知道需要讓肯鄧一劑安心。
那吻裡包含太多不能言語的親暱和情感上的不安,不過能看到向來保持優雅和一貫的從容的肯鄧這樣,在綁架受傷的事情上,他奇異的沒那麼氣憤了。
「哪次讓你失望了。」指尖也曖昧的撫著人頰後,才下了車,身段因腿傷而略不穩,傭兵向前攙扶時,他迅速抓著對方手臂甚至掏起腰間的槍枝,對著傭兵頭部射出一槍。
槍聲響起,其他兩個傭兵敏捷抬眼正要做反應時,肯鄧已經跟著處理掉其中一個,而他直直對著欲對男人開槍的傭兵再精準的射出一槍,短短不過一分鐘,空地只剩他和肯鄧。
煙硝味被風帶走。
滅口是不得而為之,他必須保障接下來的行程不會被第三人掌握。
這也是一個賭,雖然已經特意挑過人選,但對上訓練有素的傭兵,他與神宮苑的勝算只有在他們反應過來以前。
聳了聳肩膀,注意到胸口處沾染到濺散出的血跡,因此深皺起眉,心理幾番說服重視儀貌的自己釋然,比起這種小事情,還有更重要的後續得做。
神宮苑此時無力地靠在車門上,他不指望對方能夠再擠出多餘助力。丟開手中沉甸甸的手槍,拖起地上一具屍體,不緊不徐搬上客機座艙。
肯鄧把三具屍體搬進客艙後,通知飛行員直接飛'到英國,他拉開後座的車門坐躺進去,他只覺得全身氣力正在快速流失中。
肯鄧坐進駕駛座內,轉身瞧著他,「看來我們得另找住處藏一陣了。」
不過身上的衣服必須要換,不難保到時驚動他人,這樣的風險在眼下是不能發生的。
車子緩緩倒退後轉過方向駛行,他靠著藥效撐著意志力,將兩人的手機直接關機甚至拆出SIM卡。
海面上依舊風平浪靜,太陽襯托著海面景色,一架小型客艙平穩的飛在海平線上,結果一陣爆炸讓飛機在半空中破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