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髮絲濕漉,渾身像是過過水般,眼眶微紅,是已ㄧ夜未眠,隻身沾滿枯葉和泥巴,落得衣著狼狽,惟獨那浩然精神不滅。
男人自雨中走來,大雨打擊不了他渾身懾人氣勢,再次推開了門,果不其然看見人兒已睡去,那秀眉微皺,雙唇下抿的模樣,便知人兒定是睡不安穩,他ㄧ手搖醒了人,「給你。」
被人給晃醒,他爺的起床氣可不小,加上整夜難眠,是好不容易才惡沉入睡,這被搖醒才要出口,看到是男人,先是錯愣的,發出嚇的抽氣聲,半撐身子揉眼,才把人手上給的東西給看清了。
莫不是男人去哪又買了一只?可這雕工和細紋,他以前天天揣在手上廝磨的,怎會認不得!抬頭,男人面容狼狽卻依然威凜,可沾在髮上還不易被雨水洗淨的泥濘入眼,他終於是震直了身子--
「你怎麼、怎麼…你是傻子不成--怎麼把自己給弄成這般了、」他慌張的,用乾淨衣袖糊塗擦拭男人的臉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之間忘了男人身分就雜唸著人,拉過那床薄被將男人偎在床邊的身子裹起,那種冰涼透冷的,難不成男人就投在池裡整晚去了!?
「拿去,少說廢話。」他將玉硬塞到嬋娟手中,臉上的表情雖疲憊卻是兇狠,近夏天氣熱,然任誰在池裡泡上一個晚上讓著大雨沖刷,都是會著涼的,他不理少年披上自己肩頭的薄被,任其滑落在地,就是威嚇著人,「再弄丟,我就殺了你。」
他托著玉穩穩的,見男人轉身就要走,他來不及喚叫就看男人步伐踉蹌晃身一下,想都未想的,已伸臂攬抱,他將男人懷在身前滑坐地板上,「翠兒--翠兒,去把浴池給備滿了,快快快!」
鍋房備的量不足,奴才們還趕緊來回御膳房,將一大清早好幾個煮鍋的水都給取來了,就不怕那些廚子們急得燥呼呼的,他知道男人心情上還怒著,只好強拉又拖的把人給帶往偏殿浴池,解了一身髒裳浸進浴池裡。
男人是不給他爺好臉色看的,他接在手上的蔘湯頓時像燙手山芋,「算鵑兒求你了,快把蔘湯喝了。」
「求我?你拿甚麼求?你還有甚麼資格可以求我?嗯?」他一手揮掉少年手上端的那碗熱騰蔘湯,任其濺灑在地上,看都沒看一眼,好似那些珍貴臻品都不值錢,「出去。」
「你--」碗嗑在地上碎得狼狽,看男人如此,他滿心擔憂被無情踐踏,一時氣急攻心,伸手就抓上男人胳膊,不若以往溫順或是規避,「說什麼呢,你要趕我走?走去哪,你趕我出宮嗎!?」
「好,我走!」難堪的緊著手上那塊玉,他忿忿推了男人一把,伸手撐起池邊就跨出去。
「站住!」他見人要離,起身便扣住人的手腕,頓時嘩啦啦的水聲,男人身上的精實畢現,接著便是將人拉回了懷裡,從後摟上了少年的腰身,「誰說你可以走了?」他的頭靠在人兒的肩頸,朝人頰噴灑著熱氣,「我為你撈了ㄧ夜,難道索討點報酬都沒有嗎?」那髮絲垂滴,順著男人的身子流淌在少年的衣。
不知為何,他的心像漏跳一拍急急追趕,跳著快。夢三爺頰邊酥癢,不免瞇起雙眸,男人的暖熱,很折磨人啊,「皇上這是怪鵑兒了?」他爺可沒要人撿的,可想起男人為那塊紅玉折騰整夜的模樣,心頭疼,憂得緊,好似又要再陷入,他索性緊住男人環在腰前的手,像要攀附什麼。
「怪你?」人兒緊抓著他的手很熱,他不知道少年為何要這麼做,但也就讓人緊抓,少年面上潮紅的溫度不知是因為偏殿氤氲繚繞還是身子本就燥熱的因素,「是啊,我是該怪你,」熱氣迴盪在人耳邊,他刻意低沉的嗓音只待耐人尋味「你說我該怪你甚麼?」
耳邊暖熱,他爺想,該是泡暈了還是沒睡醒,竟在男人懷中掙開,男人還當自己要逃時,他已先一步轉身,用雙手捧著那俊俏卻顯得稍微疲憊的臉龐,唇貼得很近但沒觸上,仔細把男人此時此刻模樣記著,這是為他夢三爺惹來的狼狽,「皇上可累壞了,我讓人再熬碗蔘湯可好?」
他抓上人的手,用另一隻手撐起少年的顎,瞇眼細看,「你在怪我。」人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從頭到尾他都不知道少年到底在逃避甚麼,「你還想怎樣?」
對於男人的問話,他有點啞言,該從何說起,又該說到哪種程度,那夢三爺可真是不知了,從來也沒這般糾結,即便采衣那時,又何嘗如此反覆得連自己都不清楚了。
他眼底的迷戀還參雜抗拒,他想拿這男人如何呢,又該如何?夢三爺可真是吃了黃蓮,苦得說不明白,只能擠出含糊一詞,「我想要你…」再多的話沒說,已然吻上男人,濃烈的,糾纏著。
「呵呵。」他瞇著眼望著人兒湊過來的吻,是那樣的主動,那樣的誘人,滲和著美麗與哀愁的眼眸,裡頭的情緒是甚麼他看不明白,「……不是不喜歡了?怎麼這會又想要了?」熱唇洶湧,他壓下人攀上自己的腦袋,俯頭便又是一陣啃咬舔噬。
雙手從男人臉龐後滑,指尖沒入濕髮內忘情緊擁,他舌蕾探著男人的,接著與之糾纏,熱息漫竄兩人的唇間,逐漸加喘。他喜歡男人的氣息,深深無法自拔的,只是唇舌交織,便酥麻得夢三爺後腰一軟,差點滑入水池。
「哼。」他笑了,僅只於對少年此時的模樣感到有趣,雙唇吃盡人的氣息,就像要把人生吞活剝般要把人啃噬殆盡,對於人送上的禮,他向來是毫不客氣接收,「這樣就腿軟了,往後你要用什麼來撐?」
「撐…撐什麼、」他用肘後撐著浴池邊緣,幾下喘息平緩被人襲上的熱浪,瞇起眼兒,男人精實強悍的身軀顯裸在前,溫煙瀰瀰,夢三爺才要捍直身子,偏偏殿外大雨依然伴隨悶雷,轟隆一聲,他是真的滑了一跤。
「唉,你真是、」他跨出浴池,彎身將跌坐在眼前的人兒拉起,抬眼上下檢查人的身子,怎麼會這麼怕雷響呢?他想。「摔著了沒有?」
「是摔了,但…還好。」幸好周遭濕滑,倒是沒有粗糙的疼,否則依夢三爺怕疼的性子…只是男人這麼出池,香豔得讓他爺耳骨都泛紅去了,知道不行,偏偏視線不自覺下滑一點兒,曖昧地帶,「咳…」好吧,他爺就這般下流。
「看什麼?」他順著人的眼光望去,眼裡起了幾番促狹,「以前還沒滿足夠你嗎?」又順手捏了把人臉。
「皇上還是趕緊洗淨去歇著吧。」他爺險些忘卻這男人方才還受難一整夜的模樣,在盤坐池邊砌石的男人面前蹲直身子,拿起木瓢勺水提高,緩緩從男人後髮淋著,指尖伸著撥弄,輪流幾次洗乾淨了,不免揚起盈盈笑顏的彎眸。
「你學壞了。」他安穩坐在石上讓人為自己梳洗,心裡頭盤著思緒,確實是有些東西不ㄧ樣了,「還是孤以前從沒認識過你?」他抓住人提著外裳伸過來的手,抬眼望人,除了如往常沒有一絲情緒,亦有一絲複雜。
「鵑兒哪有。」他終是笑得歡愉,沒想到從別人口中聽久了嗔著數落他爺壞,從男人語裡聽見便是不同,「我可皮的,皇上哪會不知…我也知道素日是皇上慣壞鵑兒了。」
若不是男人縱容,偌大皇宮也不會老惹禍了還不用賠罪,他提著外裳的手腕被男人拉高,那一句沒認識過,點著夢三爺。
是啊…男人嘛。從心口一點逐漸空麻擴散開來,本來搪滿的笑容也一絲絲融去,他只管彎起眼,抽回手重新繞過男人身軀覆穿好衣裳,「識與不識,也沒什麼要緊。」
「怎麼會不要緊?」他的外袍已繫上,看見人兒褪去的笑容,他捏緊少年的手,「你到底在逃避什麼?嬋娟,你說清楚。」
「別跟我嬉皮笑臉,你不是這樣的人。」以他這段日子對少年的了解,他可以隱約感覺到,少年絕不是如表面上如此溫順聽話的人,他只怪自己太不了解少年,連人兒在他眼皮底下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知道。
他嘗試剝開男人緊上來的手,卻仍然還殘有一絲對那熱度的留戀,方才浸濕的單薄黑裳,水已沉在下處,空空襟口起伏,他爺舉著男人的指,緩緩扳抽開來,是啊,夢三爺也不曉得自己在規避或是糾結什麼,要放到嘴上就更糊塗了。
想想以往的自己是如何呢?那肯定是,就算賣乖也嘴上不饒人的。他爺盈盈笑起,彎起再生桃花那對眼兒,「哎啊,鵑兒逃避些什麼了?小米豆子般啵兒小,哪能同什麼相較。」
真討厭方方憂愁的夢三爺呀。
「這樣啊。」他想想也是,何必如此在乎人呢?自己最近到底怎麼了,就像著了魔樣的想要一個勁的對人兒好,或許,也是時候該恢復了,他該告訴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的喜歡人的。「你說的對,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重要的,我又何嘗在意你的想法呢?」
究竟是男人無情,還是自己寡義,夢三爺真正分不清了。是自己拒人在前,還是男人傷人在先,層層重重的,他只記得男人一次次提點自己身為男寵與玩物的本分,接著是那句,一直是那句,始終繚繞。
蝕日暗湧,隨著夢三爺強烈起伏的情緒,如浪濤打著各路經脈,盛氣怒衝未好痊的身子,他爺嚥下湧喉那口血,不著痕跡擦去嘴角些許。他素來怕疼的,這種心頭撕裂確實堪不住幾回。面色蒼白強出笑容,閃閃眸底流光,「…一切都是、你贈我美夢,我予你玩物,僅此而已。」
「哼、說的真好聽,美夢玩物,真虧你還想得出來,」他這可是怒極了,聽到少年的這一番說詞,終於明白單鵑最近的反常情況為何,卻又只是無奈,眼上的神情黯淡了,連吐出來的話語都讓皇衛內心感到疲乏,「若真是如此,我又何必對你如此費心?」他以指抬起人的面容,望向那瑩瑩水光當中,這才發現人兒的嘴角不知為何有了血漬,便抬指拭去,卻沒想到滲出的血珠越抹越多,「你真的不懂嗎?……單、鵑?!」竟有些慌。
「--、」男人很怒,他爺伸手先是攔著面前的半空,就怕又是個巴掌下來,那可會打得他含嚥的血都被察覺了,竟是痛楚未到,嘴角輕柔,沉低的聲響他才訥訥回望男人,想都沒想的,「對不住……」
他是見不得男人眼底擔憂的模樣,不自覺先懷上歉意,伸手以濕袖擦拭著男人沾上血漬的掌,體溫逐漸高攀,夢三爺可知自己等等又要犯狂了,哪肯男人還在此,「要不鵑兒讓下人打點一下,皇上先歇歇回點眠?」
「你的傷還沒好?」他盯著人,眼裡有數不盡的擔憂,少年的情況漸漸不對勁,那掌上的溫度高的嚇人,他都快要懷疑為什麼他能忍受自己體內會有如此高溫?這ㄧ舉,讓皇衛想起,之前他也有碰過這樣的情況,只是他從不當ㄧ回事,從沒想過這之中的,不尋常之處。「你又不舒服了?」
「我…走火了……」夢三爺從沒認過,可這種吃人心延續前一人苦苦修練功力的成果,不是邪門功夫還能是什麼。他停頓著話語,嚥下殘餘的喉血,扯笑,「有點…難受……」至陽走火,在他體內深竄,燒成一片,腦門熱烘飄然,他搖了一下想清楚意識,卻像要把裡頭搗碎般,頓時摀頭滑下身子,「呃--」
「娟兒、娟兒!」他接住人突然下滑的身子,滿臉的驚慌和無措,太突然了,皇衛第一次對少年的反應感到害怕,「你怎麼了?」他將人橫腰抱起,急急穿過偏殿回到少年的房內,短短不到數十公尺的距離,他卻走了好像一輩子那樣長,「告訴我,可以怎麼幫你?」將人輕放在床上,途中不斷聽到人壓抑的巨喘。
「好熱…冰、水…啊啊……好疼、」難受得他錯覺疼著,體內每一寸被熨過刺辣著,好似那幾日在寒洞裡的情況再犯,卻沒有天然凍冷之氣可以替他緩緩,蝕日內息開始刨挖般的侵襲他胸膛,夢三爺手中緊著紅玉快要掐碎。
一睜疼霧的眸,男人面容在前,他幾乎哽咽,「放過我…你放過我成不成……阿鵑不行了、」胡言亂語著,他只知道男人總是傷得他疼,要以往風流妄為的夢三爺,肯定不會如此惹得情緒大幅--「……我只是愛你、…錯了嗎?」
「我不會放過你,不會,你聽到了嗎?」他趕緊大呼侍婢們抬來冰水桶,沉著滿滿滿滿冰塊和冷水的檜木桶,馬上就被搬到皇衛和在其懷中喊著疼的少年面前,他將人輕輕、輕輕的放入水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也不知道要怎樣才可以讓人感到比較舒服一些,「怎麼樣?有好點了嗎?」他蹲在桶邊,曾幾何時,如此擔憂過人兒,「娟兒、娟兒……」
冰寒刺骨的,他寒得差點逃出冰桶,可心口上被刨挖的部分倒是降緩許多,他爺咬牙一忍,浸在冰寒徹骨的冷水內,痛苦掙扎著,他不知道為何,為何要承受這些以往沒想過的痛楚--
都近乎兩刻時的折磨,夢三爺一個激靈,納起冰冷之息匯集,直灌丹田澆淋蝕日內息,強勢逆轉,瞬間渾身酸疼又麻的,雙眉不住飛揚又緊皺著,卻總算是瓦解了走火的攻勢。
桶水已溫,他爺指尖弱弱攀上桶緣,渾身畢汗,還殘喘著,睜開疼滿水潤的眸看著男人,「……只有你敢這般,老欺負我…」
「那我以後,多疼點你,好嗎?」隨口而出的話語,連男人本身亦有些吃驚,他看向少年終於恢復沒事樣,縱然語氣虛了許多,卻也是讓人放了下心來,「你不也是,讓我這兩天,不好受。」皺了眉,又順手捏了人的頰。
只有他爺知道自己強行運功逆衝又傷了什麼,可這些都不那麼重要,被捏疼頰,他盈盈目光好似泛淚卻又無跡可循的,「你是皇上…人家都說,一言九鼎,可你…你對阿鵑卻總是使著騙話……」男人說過的,先前的一切都是騙他的,無論那些日子是不是夢三爺心頭上的寶貝兒,卻都是男人給的假象。
「……我沒有騙你,除了欺你服毒外,我騙你甚麼了?」他被說得哭笑不得,是,他是騙人服用毒藥,但除此之外,他又騙人騙甚麼了?他該是聰明又機警的,然而此時心裡卻又懸滿了困惑,就是不明白少年話中的所蘊的意涵。
是啊,一切都是繞著神仙粉而起的,不管是男人的溫柔還是那些依偎的日子,男人只騙了他爺服毒,其餘感受,或許,或許真是夢三爺自己憑空的,又何苦冠在男人身上。
他爺覺得疲憊,深深的,「這天下盡是你的手中物,只是…我,可曾有,讓你上心過?」
不由得,他弱聲再問過這麼一句,即便心中固有殘忍答案,他也逼自己再問一次,再傷一次,那麼…是不是夢三爺就可以真正放下這絲貪戀了,好好的看清,天與地的千呎之遠。
「你真想知道答案?」想著這話少年之前不是問過了,他也答了,怎麼這次又來問他呢?好吧,或許是他上次說的不夠清楚,確實也是不清楚,他上次說了違心論,難道是這個地方?剎那間,男人瞬時明白了什麼,有什麼東西悄悄的在皇衛心中暈開了,他俯低了身子,湊唇吻上少年,和著少年口中的鐵銹味是那樣甜蜜溫馨的吻,「我為了你做了這麼多,再這樣問我是不是有點太不解風情了?」
男人的吻分明輕柔綿密,怎麼讓他爺幾乎窒息般的,夢三爺的耳根子泛紅,飛霞上頰。只貪男人這麼一句應,他爺是不是太好說話了?指尖末端還透著熱,細細撫過男人臉龐,在離唇之刻,氤氳之中,瞇起雙眸虛弱輕聲,「改日…會不會又說是騙鵑兒的了?」
「不會,你放心。你剩下十年的壽命,我都陪你。」他將嬋娟從水中拉起,人兒的腳步還虛浮的很,剛剛站起,便又差點要跌落水中,好在他眼明手快,急忙穩住的動作讓人得以將重量托在自己身上,他穩穩的將人從桶中抱出,就召來翠兒更衣,「小主的情況一直都這樣嗎?你這丫頭是怎麼當的?怎麼不會照顧好他?」
翠兒那直快的險些要出口什麼,他爺還正想要打斷壞丫頭要出嘴的不敬,幸好是一旁的娃兒扯扯她,翠兒才改著口說,「小主是…前些日虛了點,不過漸好,正漸好了。」
俐索著替主子更衣,娃兒同樣再取套男人身上的乾裳,總是碰著又濕去許多,一併替男人給換了。
「是快好了、」他爺接話得緊,實在寬心這兩姊妹總之有一個機靈的,否則無辜又領罰了可不成,只是精神即便尚好,那身子骨也是耐不住乏,夢三爺更好衣,不自覺黏上榻,那香軟被子再再誘惑著。
一旁娃兒說,「皇上,奴才方煲好熱湯,不知可否端上?」
「端過來,餵給小主喝。」他轉眼看向那眼都快閉上的人兒,「娟兒?」人兒懶散窩在榻上的模樣讓人只想發笑,他強忍住笑意,「把湯喝完再歇息。」
「皇上…」他毫無發覺自己已然擠身被枕之間,伸手輕輕以指點過男人擱在床緣的手背,「你喝,你累壞了。」他爺呼呼的瞇彎眸,娃兒這是端來了,見著情形也不多自做主意,只是待這兩位大主子能下個決定誰喝了算數。
他將人抱起,讓人靠在自己的懷中,「讓你喝,你就喝。」他拿過娃兒端上的碗,「嗯?」
他百般不願,卻非得湊身吻著碗緣一口接一口喝著,當中嗆下幾口,這湯根本是風寒藥,一旁娃兒笑得溫柔,肯定是裝出來的賢慧!夢三爺可厭苦的,喝去半碗,剩餘的推在男人面前,死都不喝了,「行、行了…接著皇上喝…」
「這都吃藥了還怕吃苦。」他接過人的碗,笑得ㄧ臉無奈,「你啊,有時還真叫人不知該如何對待,罷了,罷了,好好休息。」說著便將湯碗ㄧ飲而盡,轉身欲離。
看著男人起身,他便知道男人要離。只是夢三爺的手微伸,在男人看不見的身後,晾在半空卻沒能說上一句,許是怕夢醒,許是遲疑真假難辨,或是真疼怕了,他側首望著男人的背影,一言不語的,讓手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