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頭思考著該以何種形式將女人保存起來,卻又覺得將其製成生硬標本未免太過可惜--也捨不得親手掐滅自己於星幽界僅存的樂趣(活生生的貝琳達),然而那樣又無法使其成為收藏--儘管意圖將對方收藏起來的念頭已有一段時日,真得到機會了卻又糾結於該如何下手。
「妳說,該做成什麽樣子才好看呢?貝琳達。」手指按上肩窩傷口,指甲深深刺入,將已經稍有癒合的傷口重新撕開,「告訴我,該是將妳身上的傷口一一縫合,做成一隻沉靜人偶,還是要將詭譎的眼球與未知的內臟一一分裝然後展示收藏?
雖然體液流失太多,維生系統還是在停頓後自行製造了有限的血液,以維持最低程度的運作。太多的疼痛導致感覺系統幾乎麻痺,古魯瓦爾多粗暴的舉動並沒有造成太大的痛楚,只是體液再度流失讓自己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細微的冰晶凝結聲響,要不是古魯瓦爾多抽手夠快,指頭大概也會一同被冰在傷口之上。
「……這樣看來,妳是拒絕我的提議?」指尖懸在距離傷口不過數公分處,還能感受到微弱寒氣,實在是符合女人向來的作風。
忍不住挑起嘴角同時將切割用的小刀抵上貝琳達咽喉,「否定別人的提議以後,是不是應該要提出更好的建議?」
真是欺負人。
輕輕搖了搖頭,如今連這簡單的動作都會帶來一陣暈眩。雖然躺著動不了,連思考都感到無比疲憊,然而要是沒有處理好、恐怕這就會是自己最後一次張開眼睛。
「對你來說,收藏我就是最好的選擇才對。」
對抵於頸上的冰冷視若無睹,輕輕彎起淡紫色的唇瓣。
「為什麼呢?」放鬆手上力道,親吻沾染在指尖的些許體液,「捨不得這樣的妳,所以收藏一個僵硬的死物不會是最好的選擇。」
還以為古魯瓦爾多滿心只渴求著鮮血與死亡,下一次睜眼許是在暗房重生。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呢,古魯瓦爾多。比起記憶中任殺妄為的狂傲,現下明顯是收斂了許多。
「那麼、告訴我。」
問題是真真迷惑,猜不透到底古魯瓦爾多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不知道。」目光掃過擺放在房間各處的各式標本,最後回到女人身上,「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將妳收藏,只是還沒決定該用何種形式而已。」
迴旋空間比自己料想的要大上許多,難不成這一切只是古魯瓦爾多的惡意玩笑,指不定是一時興起的貓捉老鼠遊戲——徹底的玩弄獵物後才給予死亡。
然而以自己對男子的了解,古魯瓦爾多不至如此。
讓黑王子享受的並非獵物掙扎的絕望,而是切切實實的鮮血與死亡。
「既然如此,何必如此性急呢?」
淡紫雙唇輕彎,一笑帶著自然的嫵媚。
「猶豫也許會造成損壞——不如待到決定了再來,下手不是更俐落麼?」
「可惜妳並非隨處可見的普通獵物,想來也不能當作寵物馴養?」刀尖在女人眼前游移。左眼、右眼,該從哪邊先下手?
「若真當寵物養,想必你不久也會沒了興致。」並沒有盯著眼前晃動的刀尖看,那樣的模樣想必會相當可笑。黑底金瞳的奇異雙眸對上猶豫不定的血色雙眼,意外不見平時噬血的冷然殺氣。
「我並不想死。」
話語發自心扉,微側臉看著些許迷惘的黑王子,笑容一貫十足蠱惑人心。
「而你也還不想殺我的樣子--若你真有實力,不會只有這一次機會吧?」
「還是說,你擔心下一次的爭鬥、會是我把你的心臟剜出來呢?」
「辦得到就儘管來,現在被擺在我面前的可是妳。」刀尖重新刺入女人肩窩,隨意搗弄的同時能感覺到不自然的僵硬,「要被刨出內臟的,只會是妳。」
「如果不捨,最好的方法就只有強迫妳留在我身邊了。」傾身在貝琳達鼻尖落下輕淺一吻,「就是冰冷死物也好過失去掌控,妳覺得呢?」
「呵、問我的看法嗎?」
痛覺感應已然失靈,僅僅感受異物插入肩窩轉動的不自然,唯一困擾的是再度湧出的翠綠體液,每一滴的流失都代表著越來越渺茫的逃脫機會。
啊啊、雖然很想再多看點這人猶疑的模樣,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呢。
閉眼承受了黑王子的一吻,拼盡剩餘力量的冰錘化出毫無聲息,對準古魯瓦爾多的後頸、敲下。
見貝琳達忽然靜默,不禁要去懷疑對方是否又一次失去意識,才遲疑僅僅一瞬,女人忽然抬起單手,攻擊直往後頸襲來。
單手護住後頸好抵擋緊臨著的攻擊,退開身子與對方拉開一些距離。
機會只有那一瞬間。
算準古魯瓦爾多會向後閃躲,翻身下床俐落倒退兩步,喚起殘餘的力量,幾聲磁磚碎裂聲響,刺出一地的剔透冰牙。
逃脫的時間無須太多,只需要黑王子片刻的失神,僅僅幾秒的時間就已經足夠。側身閃過飛射而來的長劍,這時候自己已經到了房間門口,白色手套握上門把不忘還敬幾支銳利冰錐,阻擋對方接下來的追擊。
真是夠狼狽的啊,貝琳達。
不過能將妳逼到如此地步的,也只有這麼一個人了、不是麼?
淡紫唇瓣輕揚起笑,想起到手的獵物又從手中溜走,古魯瓦爾多必定十分不甘心吧。
「別太掛念我哦,古魯瓦爾多。」
關上門之前不忘回首一笑,雙唇彎起的美麗弧度真真令人難以忘懷。
房門前幾支突出冰錐阻礙了追擊去路,長劍也不在手中,只得看著女人迅速離去,以及滿地狼藉。手指按上已經開始消融的冰錐,上頭沾染著斑駁鮮綠體液,相映更是詭譎。
抿抿嘴唇,試著學著女人方才的動作挑挑嘴角,「…標本果然還是不及活物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