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身後的人接近,其中一個就會拿出炸彈往對方的臉上砸過去,並同時按下板機使炸彈在對方臉上炸開,能躲開炸彈就表示你反應力夠強悍,但那也很難躲開刻意撒在地面上的圖釘。
如果鞋子夠結實,或是身手厲害的傢伙,也要小心潑在地面上的汽油,只要不小心點燃………轟的一聲就慘了。
他們可是有備而來的呢。
兩道身影就像是在嘲笑他們似的,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大。
今晚的狩獵是場十分刺激且一時之間看不出勝負的狩獵。
很早時候就有人通知聞征在黑市入口看見早前通報,相似樣子的青年,還是遠處看來幾乎一模一樣的兩位青年正慢慢走進了黑市之中。
才有人要跟上繼續暗地通報青年的去向,兩位青年突然溜輪子似一溜煙地就消失在巷口一端。
暗叫不好,一邊試圖追上,也趕緊打了電話通知聞征,前頭的青年卻落下無數機關。
聞征從話筒一端聽到的,只剩通報的人在斷話前的慘叫,以及後面的茫音。
他聽見了什麼?青年終於來訪?盼望多少日月度過,終於還是等到這天。
將電話隨便丟向一角,握起了自己的刀,便趕緊出了老窩奔向黑市,那人說的最後地點察看。
聞征並沒意料到他將會看見什麼。
兩位青年。
在歷經黑市中他暗插無數的暗樁追趕下,青年來到聞征理想的暗巷地點,暗巷盡頭是條死路。
也就是甕中捉鱉的打算。
在趕路之下到達暗巷時,相隔了一段距離,卻很明顯地是兩位身形相仿穿著類同外貌無異的青年。
怎麼會?
「嘩,你可給了我好大的挑戰呢,亞斯先生。」他握緊刀,步伐沉沉逼近著兩位青年,青年後頭無路,只得抵著牆面看他將距離越拉越近。
直至--
「啪。」這是某人腳底下的機構開啟的聲響。
「「轟!」」這是高牆和地板同時被炸開的噪音。
拿結實的行李箱擋住前後飛躍的碎石,趁人尚未反應過來的同時再度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同樣也沒有忘記砸下許多刺激性氣體的炸彈,讓意圖追上的人被影響得掩護住自己的眼口鼻,蹲或躺在地面上咳嗽。
遊戲並沒有因此停止,到底是對方的人數過多還是青年太過狡猾卑鄙,但該慶幸的是沒有誰因此而喪命。
並沒意料到青年後頭的機關部署竟也安排巧妙至此,連同聞征帶上的人馬全被襲捲到一股爆風與刺激氣體的漩渦之中,將一大匹人影響得無法睜眼站起,嗆咳不止。
聞征縱是及時掩住了口鼻,仍或多或少吸入了一點空氣,而讓整個咽喉發癢刺痛而乾咳著。
青年趁時從碎石爆風的牆後再度狡詐竄逃,他眼睜睜看著青年身影隱蔽在塵灰之後,像是看見了太過讓人滿意的獵物,尚未等到那些氣體揮發,也不等自己的人馬恢復,就顧自追上。
兩位青年腳下的滑輪讓兩者一直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一時無法追上,偶爾還會又送上幾枚與方才相同的彈藥砸向他而絆住了腳步。
若是身為一隻貓,眼睜著看見獵物就在眼前而無法追上,那是多難耐的一件事?
他持續以左臂遮掩著口鼻掩蓋那些不時轟炸的氣體炸彈,卻執執不休地速度從未緩下。
他在等。
等青年開始力疲的一刻。
同樣的臉,相同的表情。
不知是否因為疲憊的關係,其中一位一時不查被路邊的石子絆倒,所幸被另一位扶住才不至於跌落到地面。
見後方的追兵越來越近,當機立斷將汽油潑撒在地面上,讓一根被點燃的火柴掉入油料當中迅速形成火牆,再接著繼續往前方奔馳。
前方突然一道劇烈悶燒的火牆襲捲了強烈的爆風炙熱,讓聞征急停腳步並往後一個躍身,才不至讓挾帶著火的風牆將他切捲進火焰之中。
兩位青年相互扶持著又開始拉遠了距離,聞征皺眉暗罵,索性拐彎走進小巷繞路,翻過障礙物與堆疊的垃圾,繞了遠路卻加快速度要從前方堵上人。
青年可能也沒想到一路拉長距離以為擺脫了的追兵竟在前方等候。
「亞斯先生,你的花招還有多少呢?」聞征將長途追逐下汗濕沾黏頸側的髮瓣撥開,握緊了刀子眼帶著笑看著兩位青年。
見前方被人堵住而剛走過來的後方逐漸被人包圍,兩個青年不約而同從風衣內拿出手榴彈,貝齒咬下安全栓,往前後方扔出去,然後使勁所有的體力往左方炸牆逃離。
「『轟』」
不到數秒兩聲巨響在迷宮中造成震盪,追逐的狼群已經泰半重傷昏迷。
翻過障礙,炸出一條道路,儘管有所防備還是抵不過體力上的限制。
很累啊。
想躺下、想暢飲冰水、想舒舒服服悠悠哉哉的。
但是被狼盯上的獵人哪有那麼容易就被解放?
只能不死不休了。
果真是小瞧了青年。
一陣強烈的爆破,與前後同時送上的手榴彈,再一次刷新他對青年的印象,一次比一次強烈。
那麼強烈的想擁有,擁有之後再破壞。
縱身強力的從那股爆破的熱風中穿越,以外套遮掩那些高熱的焚風,打在身上的碎石與空氣中震盪的哀鳴與石灰味道,都是青年強力的反攻。
他的人馬在這一步,已是全數殲滅了。
蹲身落在那被炸裂的牆邊,炸出的一條道路又再次不見兩位青年的身影,但他不急,還有時間慢慢來的,在夜晚,青年怎樣的舉動都將任他宰割。
黑市迷宮縱橫阡陌的巷弄,條條都堵向死路,踩穩了腳步,細聽青年足下那特製滑輪在巷口滑動的聲音。
從左側、轉到了右方…向前滑了一段距離…腳步慢下。
青年,終究不敵長時間的體力揮耗。
確定了距離,再次奔身而去,這次卻是帶著篤定的信念了,誓不再讓青年有所遁逃。
或許是彈藥用盡了,昏暗的暗巷內兩個青年不再用炸藥將面前的牆轟倒,反而是雙方彼此協助,讓一人攀在牆頭上伸手拉住牆下的人,正準備把人拉起的同時,牆下的青年的手臂反而被狼抓住了。
「抓、到、了。」
聞征低笑殘忍的沉語,同時抓緊其中一位青年的手腕。
牆下的青年偏過頭面對獨眼男子,被抓住的手臂儘管隔著衣袖也能感覺到布料下的不是有血有肉的軀體,而且,就算有輪子的加持,跑這麼長一段距離,眼前的人不只是沒有汗水,連幾個大喘也沒有。
還來不及反應,被抓住的『青年』已經拿出手指粗長的噴劑在男子臉上按下讓白霧在鼻息間散開。
霧水還未散去,黑影籠罩男子的身軀,一手重重的將對方壓倒在地面上,同時將瑞士刀刺穿皮夾沒入肩胛內。
「將軍。」
在抓住青年手臂的同時才感受到奇異的質硬感,那並非血肉之軀該有的柔軟,而是無機質的物品才有的僵直。
抬眼上看,才發現自己竟是踏入了對方的陷阱,眼前的青年容貌縱然再相似,卻不是相同。
心頭才擦過念頭,眼前被青年噴灑了大片的白霧壟罩視線,接下去,是席捲全身的無力疲憊兇猛的打在腦海,青年的嗓音彷彿沉遠又像近在眼前的低聲說著「checkmate.」的同時,他已經頭仰看著天,倒臥在地。
肩上強硬插入的刃物並沒將這強力的無力感帶走一分,但他仍能感覺大片的血液在青年隨意的移動刀柄下流淌得更為兇猛。
青年似乎頗有餘力的坐在他的腰間,恣意妄為地用手上那把小刀隨意在身上製造傷口,肩胛、右腹…讓上衣沾染上了血色,他卻無力抵抗。
「啊啊…我輸了嗎…?」他抬眼看著青年,嘴邊卻是感受不到痛似的還帶著笑,無力沉重的手艱困得扶上了青年的腰身,彷彿匍匐著前進似的一路摸上了青年的臉頰。
無視身下的狼藉,那些疼痛彷彿也無關他想如此的舉動。聞征知道今晚這一役已是慘敗,將再次眼睜睜地看著青年離去。
得不到的總是最令人渴望。
自己的命已是懸在青年手上把玩,卻似乎無法了絕強烈貪欲的念頭,無視插在身上的短匕,使出最後的氣力撐起了身子,在青年詫異的目光下,隨著摸上臉頰的手,吻了上去。
起碼,也該得些甜頭吧?
唇瓣貼著唇瓣,在對方意圖入侵時用力將人推倒在地面上,像是失控般握緊瑞士刀一次接著一次將刀鋒沒入血肉,任由血液噴灑在風衣、臉、髮絲和護目鏡上,滲入衣袍將雙手染滿了刺眼的鮮紅。
「……哈啊…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持續長時間不停的奔走,使勁全身的力量將刀反覆的刺入抽出,暗巷內瀰漫著濃重的鐵鏽味,不停刺激著嗅覺,「嗚……!咳咳……嘔……!」虛脫的靠在牆壁上,雙膝落在地面,屈起身軀像是要將內臟吐出來般嘔吐。
受不了,很受不了啊———
當兩人接近的時候,當唇貼著唇的時候,當舌尖品嚐的飛濺入口的血味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並沒有出現任何,有關排斥反感作嘔的心理反應。
會嘔吐是因為過度運用薄弱的身體造成的生理作用。
———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是為什麼這麼清楚?
…頭很暈……很沉…。
「……對了…」搖搖欲墜的姿勢,半扶半靠著牆走出暗巷,似乎再也沒看見不知是生是死的人,背後跟隨著和自己相似的人偶走出迷宮,「……她們……奧薇拉……瑪麗亞……還在家裡等我,不可以讓她們…擔心。」
聞征躺臥在地,滿身的刀口讓整件衣物布料慘烈狼狽,催眠藥劑似乎在這時逐漸重了藥量,讓他看見兩位青年的背影時模糊得彷彿融而合一。
無力的指尖顫抖,對著青年的背影像是亟欲要捕捉甚麼,但最後也是成空。
「又沒能得到你了…」最後嘆息一般的笑出低啞聲嗓,眼皮沉重,整片暗夜壟罩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