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暑假期間在家鄉的書店買來的書籍開始翻閱,那是本教導編織的基本教學書,多虧愛特小姐的建議,她打算先從簡單的編織物下手,直到熟練後再嘗試服裝。
也許,有一天也能像愛特小姐一樣厲害,翻開教材書的第一頁目錄,蘇唯忍不住樂觀的想著。
借出幾日後,迪特里希懷中抱著那本毛茸茸的怪獸書再次回到圖書館。
他來到奇獸相關書籍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牠放回一排毛毛書中間,並用指節揉了揉牠的書脊;怪獸書輕動身子發出呼嚕聲,似乎對回到同伴身邊很是滿意的樣子。
安放好那本毛毛書後,迪特里希從純文學區書架取了幾本不起眼的小書(從書背的題名看來似乎是詩選),走到閱讀區。
「打擾了。」
向著對面的女孩(在交誼廳見過幾次,印象是同院的不同年級生?)簡單的微笑打招呼後,他拉開空椅子坐下,開始閱讀。
一想到這學期選修的奇獸課程,就令她興奮不已,忍不住想多了解些相關知識的衝動。
帶著幾本關於奇獸的厚重書籍,視線稍被遮擋而小心翼翼地往角落處前進。
耳畔傳來細微聲響,在靜得連一根針掉地都格外引人注目的圖書館內,那意義不明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晰可聞,但聲音聽起來像是某種生物發出的。
……某種生物?
當蘇唯意識到怪異處時,她早已盯著聲音的方向良久,直到和那名學生對上視線為止。
被發現她在偷看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蘇唯緊張地回以淺笑,「您好。」
蘇唯曾經聽聞校園內偶爾有白色精靈出沒,她從未去證實傳言的真假,直到看見迪特里希,她才恍然大悟,同學間口耳相傳的精靈……是他吧?
銀髮反射著透窗灑進的陽光,炫目地令她移不開視線。
--的確就像雪精靈。
眼角餘光瞥見熟悉的身影走入視線,蘇唯分心點頭向女孩打招呼,「夏洛特小姐,午安。」
注意到女孩懷裡幾本厚重書籍,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教學書問道,「看起來很重,需要幫忙嗎?」
順著對面女孩的視線,迪特里希看見同級的夏洛特拿著多本厚重書籍往這方向來——其中幾本對他來說份外眼熟。
「奇獸飼育學嗎?」他勾起嘴角,主動起身向紅髮女孩伸出手。
範圍有限的視野內,能瞧見自己的目的地已有兩名學生於座閱讀,且那兩抹身影看似熟悉。
正想嘗試讓書本低於自己的視線、好看清兩人時,一道柔和的招呼與關心即傳入耳畔。
她立刻認了出來,「午安,蘇唯。」
「是的。」接著是另名同學的詢問聲,憑藉聲音與距離的拉近,讓她確認對方的身分,「午安,迪特里希。」
微笑回覆兩人的關心,「沒關係的,還拿得動,而且也快到……」
『嗝!』
忽然,不知是哪本書發出一聲飽嗝,打斷了夏洛特未完的話。
驚訝的沉默幾秒,才感到尷尬地說道:「呃、不好意思,剛才那個不是我。」
——實在太丟臉了!
將表情藏在書後。
那個突兀的小聲音傳出時,迪特里希先是怔住、和看來同樣意外的夏洛特面面相覷一會,最後由對方尷尬的道歉劃破沉默。
「放心,我相信不會是妳的。」他忍著嘴角的小小笑意,還是主動上前替對方將書拿至桌上。
「夏洛特小姐不用擔心,雖然我沒看過會打飽嗝的書,但我也相信不是您發出的。」蘇唯忍住笑意,她將視線移向幾本擺放在桌上的罪魁禍首,從夏洛特和迪特里希如此平靜的反應看來,似乎只有她對此感到驚訝。
很快地,蘇唯聯想起之前也曾有過相同經驗--入學前她在華麗與污痕發現會罵人的《魔法史》,當時她同樣也感到驚奇。
它們都被下了類似的魔法嗎?
蘇唯好奇地詢問兩人,「請問……那些書是被施了什麼咒語嗎?」
她猜測,也許是某種能讓書發出聲響的魔法,再加上哄哄響才有這樣的意外?
五分鐘前她也聽到迪特里希在一旁書架放書時,有類似的聲音。
那麼、其實並不是生物,而是書籍?
……相同類型的書嗎?
蘇唯往迪特里希剛才蹲下身的位置看去,再回到桌上的幾本書,她發現那些書都有個共通點--毛茸茸的書脊。
「我想是的;但我想比起『被施加了咒語』,說它們在製作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或許更接近一些。」
迪特里希側著頭,微笑回答了蘇唯的困惑,看來對此習以為常的樣子。
看著兩人的反應,也淡淡的笑了。
「謝謝。」給予包含各種意思的謝語,坐到迪特里希旁邊的位置。
「大概有點像『天生』如此吧。」也微笑回覆蘇唯,偷偷想像著製作這些書時的情景。
「……咦?」所以不是後來才施加的魔法?
夏洛特的解釋讓她陷入短暫的思考。就像她們,一出生便決定了頭髮和眼珠的顏色嗎?
一年級和今年的購書單,她從沒碰觸到毛茸茸的教科書,而從迪特里希稀鬆平常的模樣及兩人彼此認識來猜測……
蘇唯向那名同學提出下一個問題,「請問您和夏洛特小姐一樣都是三年級生嗎?」
話才剛問出口,她才想起也還未和對方介紹自己的名字。「我是二年級生的蘇唯.加爾維寧,請多指教。」
「是三年級沒錯,迪特里希.馬克西米利安,也請多指教。」想起自己還沒向對方做自我介紹,迪特里希也趕緊跟著回應,「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迪特里希,我的姓氏有些長。」
蘇唯在心底默念對方的名字三遍後才搖頭應道,「不會的,我記住了、唔……馬克西米利安、先生?」比起對方冗長的姓氏,她更在意性別,若是因此喊錯稱呼反而更讓她尷尬。
接著她偏頭望向正在閱讀的夏洛特,好奇問:「夏洛特小姐手中那本會發出打嗝聲的書,是什麼書呢?就像是有聲書一樣呢。」
以前在逛麻瓜書店或圖書館時,總有一處或好幾處發出不像是孩子們的朗讀聲或笑聲,那些機械式的人聲都是透過書籍發出的。而迪特里希和夏洛特拿的書撇除魔法因素,就好比麻瓜的有聲書一樣,這樣的共通點頓時讓蘇唯覺得有些親切。
儘管目光停留在書頁上,仍分出部分注意力在兩人的對話上。聽見蘇唯確認稱呼的部分,差點忍俊不住。
接著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抬首的同時也將書面朝女孩的方向立起,讓她能看見書籍的內容,「是關於奇獸的書。」
書頁上圖文並茂,單看幾頁便能了解此書的主題,因此自己便只做簡單的解釋。
迪特里希感到滿心的無奈--但他還是從容的端起笑容回答了蘇唯的問題,「--是先生沒錯。」
「這麼說來夏洛特也選修了奇獸飼育?」然後他側頭望向夏洛特,確認剛才見面時心裡就有的問題。
夏洛特的反應讓她誤以為錯認迪特里希的性別,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下意識準備道歉,而對方緊接的回答及時止住欲脫口而出的話語,她差點改口稱呼小姐。
女孩將書籍面向自己,上面的圖片及文字加上簡短的解釋,一下子便會意。
視線來回看向同年級的兩人,好奇問道,「原來兩位都對奇獸感興趣嗎?」
「因為有了三年級的選修課程奇獸飼育學…想先自主進行一些預習,我的部分是這樣的……當然也有感興趣的成份在。」
他瞇起眼笑著點點頭同意了蘇唯的提問,然後將視線放往夏洛特。
「我是一開始就對奇獸很感興趣,所以就選了奇獸飼育。」先是以微笑肯定蘇唯的提問,並接在迪特里希後面回覆自己的情況。
視線對上迪特的,「其餘部分就和迪特里希一樣,想在課程前先做預習。」
「奇獸飼育學……是介紹魔法界各種奇獸以及如何照顧牠們嗎?」還沒接觸到奇獸領域的她只單就字詞片面上做出解讀。
在她聽見奇獸兩字的第一時間,腦海中浮現的是龍及獨角獸,這是她之前閱讀的書上所看過的生物種類,若是在麻瓜世界向同學或家人說出獨角獸是真實存在的生物,一般而言不是被當成笑話就是認為她瘋了。
但她在圖書館裡不只一次看見上頭寫了龍和獨角獸,雖然沒有詳細介紹,但看起來就像是真有其事,果然在這裡任何不可能都是可能的囉?
「我想是的。」頷首,雖然課程尚未開始,但有從他人口中稍微知道課程內容。
--不過,果然還是要親自修課才能知道吧。
「不曉得第一堂課,教授會從哪種奇獸入門呢?」眼裡光采閃動,半自語著說道。
「應該是較容易入門的奇獸吧?」迪特里希順手翻開桌上其中一本奇獸相關的書籍,瞇起眼睛看著那些栩栩如生的插畫--紫角獸、拜月獸、五足獸…(其中有幾隻還會發出吼聲)。
「希望別讓我們去抓地精就好。」他抬起頭,笑著打趣道。
原本順著迪特里希的動作,也跟著查看起他手上的書,卻因接下來的話而輕笑起來。
「呵呵,我想不會輕易再有的。」她想起一年級時,學生們曾幫教授抓地精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