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完全的無光黑暗,和徹底的虛無混沌的話,那麼並不應該有任何感知。
但是在這裡,他彷彿做著無止盡的夢,夢到在空無一物世界中的自己在做夢,而那夢中的他也是繼續夢著,有時候會忽然發覺這一切的混亂也不過是一個夢境。
太多的空虛加總起來,竟然不再是空虛,要不然,為什麼能夠在迷失自我的時候,清楚知道自己已經迷失了?
有些時候,他會在這什麼都沒有的沉睡中,驚見一抹色彩,紅色漫天飛舞的液體,和一道金色的光芒。
那是他在陷入長眠前的最後一絲記憶,但是他並不像在黑夜中發現火苗的飛蛾,更不把那個光芒當成急流中的一根浮木,他從未打算汲汲營營飛向前握住虛無中的唯一一點存在,或者應該這麼說,他根本不希望過往的那些快要被吞噬殆盡的回憶再出現。
因為,在連五感都失去,並且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任何想要讓自己感受到活著的企圖,反而會是啃食宿主存在的寄生體。
所以他現在只是讓自己墮落在無止盡的混沌迴圈,放棄抵抗,也就不會感受到圍繞著身體的異樣。
不想去悲慟那天他和他的友人浴血時的決裂對峙,不想去追溯那些日子他對他的友人那份自欺欺人的信任天真。
他決定執行著純粹的沉睡,可以說是等待,因為唯有這麼做,當不知多少個歲月輪轉之後,那個清醒之日終於來臨時,他才能分辨出它是真實或虛幻。
所以,此時此刻,他也能夠清楚的知道,前方漸漸開闊的一片光明,代表了在百年後的今日,他終究真正重回人間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