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真的像做了一場美夢,所謂的夢想只會在夢裡實現,再喜歡也好,還是沒辦法達成,那麼洋裝便沒有完成的必要。
嘆了一口氣,趁現在多看幾眼吧,早已下定決心待室友恢復過來,便會跟這件洋裝道別。一想到這件事又把它藏回原位,帶著盆栽出門散步,順道放鬆心情。
空蕩蕩的房室中空無一人,在不死的男子離去後,不算短的時間後,一女子走進了房室內。
古斯塔夫自五樓的扶手看到室友抱起盆栽離去的背影,思想也許又是該去散步之時,那自己或許回到房室是較正確的選擇,輕扶向下扶手,已經逐漸習慣了這具身軀,剩下便是等待時間爾,但,還有一點在意的點。
古絲塔芙雖然是一名虛構的對象,但是已在不死之男的心中扎根,若是不做一個完整的結尾,如同sleeping Beauty未被施予解咒之吻,不死之男便不會自夢中甦醒。
推開以被關上的房門,回到又是自己一人的房室,早已習慣這種模式的關上身後房門,卻注意到了似乎與平常不同的部分,衣櫃下櫃子似乎沒有被關緊,這引起了他些微的好奇心。
走上前去將衣櫃櫃子拉開,見到一件碎花的連身洋裝,這是女性的服裝,而他也確定在之前時後並沒有見過穿這樣服裝的戰士或是威廉曾經拿出來過。
這件服裝被收得好好,必定是室友將之藏起,也許,是給古絲塔芙的。
自地上站起身,拎起洋裝兩肩處讓布料順平,也能夠更完整的見到洋裝全貌。
若是穿起的樣子讓那人看到,是不是就能讓不死之男完成心願早些忘記?
莫名這樣的想法浮現心頭,收拾好一些其他拿出來的衣物,直接在原地就直接將洋裝換上。
若說是男性尊嚴穿什麼女裝之類,就古斯塔夫的觀點中,現在便是女性軀體,服裝也無什麼不妥,更何況只是想做,有何不可?
褪去身上衣服,想像起自己就是那名對方眼前,名為"古絲塔芙"的幻夢女子,收到這碎花裙的神情,與不死之男是如何與之應對。看向鏡中穿上碎花裙的自己,一一思考那些該有的畫面,然而,不死之男放棄了,只因那一切都是想像中的夢中情人,同樣不知道這碎花裙也許是多久以前完成就被保存收好,又或者,不知道在之後會不會自這房室中直接被消去。
鏡前的"古絲塔芙"看向鏡面自己轉了一圈,端看細緻的做工,也看清那名女子穿上碎花裙應有的模樣,但,確認完畢,就已經可以準備收起。他沒有忘記不死之男是如何將這裙收妥,直到今天才被自己意外看到。
單獨往宅邸外散步,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才真正能給頭腦冷靜一下,說穿了,腦裡依舊幻想著某位女性穿上洋裝的模樣。
經過庭園,想象穿上洋裝在裡頭散步的少女,已經不限於是古絲塔芙,幻想早便破滅了,只餘下理想繼續伴在自己身邊。
回神,正視前方,理想也許很簡單,但幻想實在太複雜了,再怎樣否定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散步轉移視線的策略失敗,連自己都不曉得面對自己,決定盡早回去洗澡睡覺,明天完成服裝之後,直接將它處理掉。
帶著盆栽回到宅邸,踏上往四樓的階梯,穿過走廊來到412房門前。
「不好意思,晚了回來——」打開房門,只想早點進去休息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她,穿上了那件洋裝。
碎花洋裝如想象中一般合襯,儘管表面能看見修改的痕跡,但穿到古絲塔芙身上——一切都變得完美了。
腳步聲與開門聲,正要準備將服裝收拾起時,便聽到,並判斷無可能在人進來前恢復原狀,於是乾脆不動,佇立於鏡前的身姿望向門口。
「不死之男,這身衣服吾穿上了。」自然不過的姿態走向人,現並非古斯塔夫的軀體,而是不死之男為了這具身軀製作的衣服,此刻無須因為所謂的女裝而尷尬,反而思想,也許這正是眼前人所期待的。
「這副模樣,是否為汝心中所想?」隨意在人面前擺手,使人能夠看清楚自己己身模樣,另外的,也讓創作者的思想得以實現。
心裡的想法,像埋藏在櫃裡的洋裝一樣,被找到了,接著把這份心意穿上,將之實現。
沒辦法實現的願望,一瞬間呈現眼前,很努力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幻覺,也許對方現在只是穿日常的服裝,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幻想。
既然下定決心要放棄幻想,面對現實也沒甚麼好怕,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
脫下手套,輕撫她的臉頰、頸側到肩膀,洋裝肩帶被修過十多次的痕跡依舊存在,這是自己拙劣縫製的衣服,本來只是一兩幅布碎,卻變成覆身的衣服穿到她身上。
無法按捺激動的情緒,來不及回答她,只想緊抱著眼前人。
室友的眼中有驚喜、欣喜、不敢置信,快樂等等情緒,站於原地等待被接近,輕觸頰側肩頸,確認般的手法感到似乎有如洋娃娃般的被觸碰,猜想對方眼中古絲塔芙身影是否又再度出現,不著痕跡繼續將視線注視於對方,然後被擁抱,依然沒有半點動彈移動,任對方動作。
「看來答案也無用汝再開口。」在這個不久後就要告別的狀態,不死之男的動作便表達一切,是感到欣喜。以古絲塔芙的樣貌輕聲在人耳邊開口,溫和並且淡然的語氣傳至耳邊,仍然一動也不動任人擺弄。室友間的情誼除去誓約,幾番前次也受人協助,在這時候做一點小小還能接受的事情,他認為,都還是無所謂。
「不是做夢…啊。」能夠緊緊抱住,感受熟悉的體溫,聽到她溫柔的聲音。「我很喜歡,不過,這件衣服你是從哪找出來的?我明明……」
已經收到較難發現的地方,還是被發現了,它的結果明明注定要消失於世上,為甚麼?
被緊緊擁抱住,能感到對方於擁抱中隱含激動情緒,面對這具身軀被對方情緒所包裹,沉澱思緒,沉默將古斯塔夫之意識與古絲塔芙之身軀分開,開口。
「吾見那置衣櫃未被關上,看到這衣裙。」回答對方問題,眨眼,順道在對方開口前補上。「吾想這似乎為汝之遺憾,便自行著上衣裝。」對於對方的喜悅,同時也感染些微的情緒,揚起淡笑。
「這個遺憾在妳身上,卻變成完美了,這樣就足夠。」右手抱緊腰間,左手沿著腰、背部摸至頸背,讓摯愛更加貼近自己——可是再怎樣接近,心還是有距離,自己的心意往往無法傳遞,從知道對方真身的一刻開始,再也沒有機會。
「我已經滿足了,謝謝妳…不嫌棄這套衣服……」輕聲向她道謝,感謝她賜予的美夢。
讓古絲塔芙的身軀給身前人懷抱更貼近彼此,知曉室友心中所感到的矛盾,閉上雙目。「在這最後之刻,汝可有事,需吾協助汝完成?」最後一天,而也是這身軀的最後一日,雖不知日後是否還有機會,單純協助室友的心願,並無改變。
垂下眼瞼,可以的話只想時間永遠停留此刻,很久沒有這種慾望,面對過無數的生離死別快要麻木,對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卻難離難捨。
「那麼,一整晚留在我身邊吧。」放開手,以笑容掩蓋那難看的表情,儘管不是戀人,只要在一起,並肩坐著也可以。
睜眼,在擁抱自身的雙手垂下,淡然視線注視眼前之人,不點破藏在笑容之後的語氣漏洞。
「汝,可願在今夜與吾共舞?」給予機會,使人能夠填補內心深處的遺憾,自方才舉起洋裝的那刻起,身軀便非古斯塔夫,而是對方心想的那名女子。
手臂微抬,向人提出邀請,腦海中流轉書本內提及的知識內容,嘴角揚起淡笑。
與女性共舞,真的久違了,猜想自己應該有這方面的經驗,儘管真的完全不懂,在喜歡的人面前總不能失禮,深呼吸清清嗓子。
「能夠與妳共舞,是我的榮幸。」提起對方的手,輕吻手背。
「但不死之男...汝可知舞蹈方式?」似乎看穿對方內心所想,對方雖為一介軍人無錯,但就對方心思似乎還有待觀察。
調笑般淺笑,他並不介意以書本上的知識來帶領對方舞蹈。
將手輕搭向對方肩膀,做起手動作。
「給我想想……」舞步的詳細有點模糊,但憑著對方簡單的起手動作,開始有點印象,左手提起,右手扶著對方的腰。
努力回憶起舞步,左足踏前,旋轉,左足併右足,再往左側斜步。
以極緩慢的態度嘗試展開舞步,動作相當生硬,幾乎踏出每一步,視線都向下,小心翼翼,但是再怎樣謹慎仍是把舞步記錯,踩到她的腳上。
「呃……對、對不起,也許我真的把所有學過的都忘記,真的很抱歉!」放開手,後退半步,低頭鞠躬道歉,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醜態百出,身為紳士跳舞卻像操兵一樣。
扶著對方肩膀,那人思考的模樣,然後是開始迴旋的舞蹈。
細數對方節奏,配合腳步游移移動步伐,並不像對方緊張視線往下模樣,怡然自得笑容面對緊繃神情,宛如這普通房室便成繪本中上流社會舞廳。
連帶神情,同樣僵硬也有腳步步伐上變化,幾度腳掌移向自己腳背上方,輕巧移動步伐,絲毫也無受傷。
「放輕鬆點,吾會帶領汝的,不死之男。」面對眼前低頭鞠躬道歉的對方,前進半步,執起那方才扶在自己腰上的手,重新放置腰際上。
「不…我只是有點緊張……如果不介意請讓我再次帶領妳。」既然願意把手交托到我的手上,只此一次,要讓兩人有最愉快的回憶。
深呼吸,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點,腦海中浮現了相似的舞步,輕哼拍子,嘗試再次展開步伐。
踏步併足,稍微抱緊一點,做出漂亮的旋轉,聽著足聲跟隨動作,前進與後退,漸漸變得自如,只因視線集中在懷裡的人身上。
身邊的世界以我倆為中心,一直優雅的迴轉,輕快的腳步,彼此契合、分離、迴轉。
「無須緊張,若讓汝感到緊張,反而非吾之本意。」
在未來必須分離一段時間的時光,自己於誓約中能為對方所做的也僅是短短一份,輕握對方與自己交合之手,隨著節拍心中也響起華爾滋舞曲應有的節奏。
盛大的,但此刻卻是與古絲塔芙告別之節奏。
任人動作讓身軀待在對方懷中,視線注視帶舞的那人,同時也感到不必再輕移腳步避免對方踩踏,僅有行軍步伐已然消失無蹤。
「越來越順了哪。」輕聲開口,從頭至尾都只掛著屬於自身本色的笑容。「如同Cinderella午夜鐘聲一響,汝,做好準備乎?」
宣告倒數鐘聲已開始移動刻鐘,腳步依舊輕盈,但這刻不會是公主揮開王子執手,而是做好告別準備。
聽到贊許的下一秒,卻是告別前的宣言,不禁失笑了,何等體貼又殘酷。
「若果真的像Cinderella的故事一樣,我會安心放手的。」停步,偏頭微笑著,很樂觀的認為,儘管失去了仍能找回,這正是故事的精髓。
「汝可不要自行壞掉哪,吾可是會很困擾的。」扶起肩膀,仍然身為女性姿態的視線多了幾分強勢,以及高傲王者的霸氣。「誓約之意,同乃汝為吾之物,若擅自毀約,吾便會讓汝知曉背叛之下場。」
誓約之言互利互弊,儘管現今和平,但又哪天會反目,誰也不曉,至少他可不會相信死腦筋的對方能夠依言遵守。
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頭輕輕靠到她的肩上,在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下場再可怕都莫過於死,我怎會怕。」再怎樣壓抑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欲望,為了自身,誓約亦可以毀掉。「看得見但得不到,這樣已經是最貼心的下場,對嗎?」是執念也好,對自己做過的,說過的都沒有後悔。
「死亡,仍是汝渴求之事吧。」閉眼,那插旗行為不過是幾日前之事,不可能忘懷,對方的私慾,執念,屬於己身情緒於相處的幾日並不是沒有機會查見,而僅是旁觀爾爾。
「吾或許對汝因初來者道而感到與其人不同,但吾也有自身原則,汝在幾日間,應也清楚吧。」
「那又如何,談原則我也有,就只有這個我絕對不會退讓,古斯塔夫。」發自本能和慾望抱緊,也許只有這樣才有安全感,但這些只能僅僅滿足一部分。
「不論你是作弄我也好,把我當作笨蛋也好,我要做的就只是這些,你沒辦法阻止我!」
只是抱擁與親吻臉頰的權利,用那堅定的語氣宣告,卻選擇了做最細微的事——果然很膽小。
身軀感受到的力道,然後是原則宣言,眼神中僅有無動於衷,這僅為室友之日常,對於古絲塔芙與古斯塔夫心中所想舞曲,甚至連臉頰邊的輕觸,都是預料之內的事情。
超越人智者,再來是心中腦海旋律,皺眉,實在是不喜歡這人如同稚兒般這塊範圍,不管是否是對女性感情或是對自己所做的宣言,全部都是。
「此為,古絲塔芙的道別。」淡漠感情開口,說鬼使神差也罷,扶著肩膀的手用力拉下衣領,朝那張喋喋不休的唇吻下。
所謂的大原則,所謂的慾望,卻止於一個吻。
女性輕柔的唇,如此親近的呼息,不自禁想渴求更多。
輕輕握住她的手,拿開,讓自己能再靠近點,閉上眼深深的親吻,沒有甚麼接吻技巧可言,發自本能舔吮,像是戀上那柔軟的唇。
不過,一切得適可而止,再怎樣捨不得都要放開她。
「……失禮了。」禮貌的向對方遞上手帕。「這是最後道別的回禮,謝謝你給了我愉快的回憶。」像她唇上的唾液和糊掉的口紅,這一吻抹掉之後,一切都能當作沒有發生,但自己絕對不會忘記,此刻永遠會烙印在心中。
與人分開,接過手帕,在對方眼前抹去唇上痕跡以及唾液,如對方所想的方式,道別,但還是有前提。「就算這麼做,那女孩也是不會消失的唷。」
這具身軀被叫喚的姓名,由對方心中所誕生的生命,言靈,並不會因簡單行為而被消滅,但若是哪天,人偶們的狀態指令出現,對方也還是能夠再度看到這具身軀,僅為時間早晚的問題。
輕口出聲,折起並收下手帕,如對方所願不被在看見,不忘告知這樣的事實,後退半步並且轉過身。「就寢時間也要到,或是汝不願看見吾恢復的姿態?」簡短的問句,即使清冷的語氣仍然帶著隱含在意,不禁詢問自己是否因今晚的思緒是否被打亂,又覺得無任何不妥。
看著對方用手帕抹去唇上的痕跡,加上那句話,心裡漸漸有另一套想法,然後滿心歡喜的笑著,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只有自己才能嘗到的美味。
「也差不多時間了。」沒有說出自己的意願,走到衣櫃前收拾毛巾和睡衣。
「我先洗澡了,很快會回來,你應該不會那麼快睡著吧?」一邊說一邊走向浴室,打開時不忘回頭看看對方。
「新的茶包已經準備好,睡衣也洗乾淨了。」話畢,舉動表現得和平常一樣,步進浴室。
稍與往常一般,沉默以對對方話語,明白方才的笑容是對方想通想法,便不與回應,回歸兩人同室友日常,在門板落鎖聲響起,慢條斯理將手上布帕、連帶脫去身上衣物,一同折起,並且收納在一兩人較少使用的木櫃抽屜中。
「再見,古絲塔芙。」簡短道別,無帶任何情緒,將抽屜闔上,沉重鈍聲響起,又是一夜要拉下旭幕。
這一夜,什麼也都無改變,無論兩人,或者未來,古斯塔夫持續聆聽未來時鐘秒針滴答作響,持續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