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夜,很深。雲層濃厚,遮蓋了月光。徘徊小巷的流浪貓,叫聲悽涼了街道。而,融入這片宛若驚悚片場景的,是男人安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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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於深夜的時間段,伴隨淒厲貓鳴的墨色,是紊亂的腳步聲,以及逐漸遠去的怒罵。單臂帶著血色的少年奔馳著,在街道上狼狽逃竄,不時回首注視著後方,彷彿在畏懼著什麼。
那是剎那的狀況,毫無規律的急促步伐,漸行漸近,隨之,一抹身影撞入男人懷裡,俯視,那頭墨髮凌亂,顯然是在匆促之間被微寒的晚風吹的結果。瞪大的黑色瞳孔流露畏懼,視線飄移於他方才奔來的方向。
空氣中流轉的鐵銹味,相較於其他種族,吸血鬼的感官對於這味道更加敏感,毫無疑問的,鮮血的味道。緋紅瞳孔立即察覺對方臂上,血液沾染了衣袖,形成大片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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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似乎並不在乎自己撞到人,而是,恐懼著對自己來說,未知的另一方。這讓男人心底湧現的好奇,朝向前方,不久,那生物便顯影。不遠處,一頭大型犬,雜亂的毛髮,身體上幾處傷口化著膿,張開的大口,流下的唾液,帶著腥臭。是得了皮膚病的流浪犬。
怕的就是這個?望見狗往這裡接近,人,身體更加激烈顫抖。流浪犬發出沉重低鳴,那是準備攻擊的象徵。看起來帶有細菌的狗,被感染的話大概很嚴重吧?不是保護對方,而是出自於不想被污染。
男人凜冽的眸光,注視著那頭大型犬,彷彿能殺人般,帶著冰冷寒氣,一霎,狗耳低垂,目光不再兇猛,「坳嗚……」餘音帶著害怕,流浪狗退後幾步,轉身逃逸。
「離開。」冰冷的語氣是對著靠在懷裡的人。被咬了吧?望著那傷口,如果太接近不太好,男人避開他臂上的傷痕,推開他,想一走了之,至於他怎樣?與自己無關。
突兀地柔軟觸感和撞擊時的反作力道,稍稍讓混亂的腦袋拾回一絲短暫的清明,「……啊。」精緻的容顏奪去注意,半啟的唇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連個起頭都沒有,就讓破空的犬吠打斷。
「不要!」驚慌地抓住男人的衣襬就往裡頭鑽,徬徨向後張望的腦袋因為畏懼而顯露出特徵,無暇顧及身體狀況的現在,除了發抖和閃避已經無計可施--或者,必須求助於面前的男人。
考慮的時間迅捷流過,出現在彼此視線的流浪狗露出猙獰的臉孔,他的雙腿因為恐懼劇烈地打顫,連挺直背脊都像是考驗。咧開的嘴流下噁心的黏稠液體,呼著熱氣的舌散佈腥臭的氣息,難受地捂著自己的臉,好想吐……
與斷層的記憶中片段相疊,似乎能感覺到那股彌漫空氣間的臭味,燃燒的惡氣、淒厲的哭泣,遍布大地的悲鳴,染上色彩的回憶,黑白跳轉的重複放映,最末定格在巨大的犬容……「唔呃、」快住手。
明明只是個簡單不過的任務,自己卻也不曾想過會被目標反傷一刀,劃破手臂的傷痕讓對方的下屬有了追蹤的本錢,派出的犬類露出晶亮的牙步步追逼,才會讓自己落魄到這般地處境。看著退離的犬,逐客令來得不是時候,即使想過離開返回溫暖的住處,不聽使喚的腿也毫無解決徵兆,依舊軟弱無力、只能狼狽貼靠在男人身上。
「…嗚、」男人的溫柔轉瞬即逝,被推開的力道引導,向後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仰起首看著面前的男人,也許是視角緣故,自己竟覺得對方有種不容侵犯的威肅。但還來不及阻止自己的手,無傷的臂已經拽住男人的衣,嘴裡吐出語無倫次的字句,更讓自己有股挖洞埋首的衝動。
「……幫我。」
眸光掃視對方捉住衣擺的手,男人此刻是他唯一能求助的對象,手部的力道,更加將布料給拽緊。雙唇微啟,破碎的字眼勉強還能聽出對方卑微的祈求。如此無助的人,良心使喚下,應該伸手給予協助才是。
不,面對來路不明的人,自己沒興趣。何況男人本身,就沒什麼善心可言。甩開那隻手,於自己而言只是輕而易舉。步伐穩固,往預定行進方向離去。將自己作為冷漠的旁觀者,與世上大部分人一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需要太深入,這是自己的原則。方才,不過只是一場意外。
手被甩開的力道讓自己不由得愣神幾秒,緊接而來是膨脹的不悅,再度伸出的臂卻撲了空,男人已經轉身意圖離去。
嗚...
但是雙腿一點力氣也無,連挪動幾公分都是妄想,更別提衝上前由後方給予重擊。睜著眼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凝結的空氣沈滯,彷彿還能嗅聞到犬類嘴裡的惡臭。
身體瑟縮成一團,畏懼著深沉的黑暗,像是隨時都可能出現野獸猙獰的臉孔,亮著銳爪露著獠牙,呼出的熱息深濃成白色霧氣。
雙腿丟臉地打顫,肌肉彷彿都要抽筋一般劇烈震動,貓耳輕垂在自己臉龐,慘白著失去了血色。
快要不行了...這樣的、這樣的...
過了轉角,男人身影消失在對方視線中。
不過,那是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大掌觸碰長褲的口袋,這動作證明那並非是錯覺。轉身,男人循著路,走回先前與陌生人相撞的地方。
豹貓嗎……?瑟縮在一旁的小生物,如同豹似的斑點,當男人漸漸靠近時,埋在身子底下的頭抬起,那雙墨色透露恐懼。而男人雙眼巡視附近的地面,找到移落的物品,彎身檢起,然後準備再度離去。
無法理解男人為何折返,卻在對方意圖離去時發出抗議的叫聲,被嚇到變成這副模樣也是無可奈何的,而今他除了向對方求救也別無他法。
在抗議的喵聲後,他努力地撐起四肢想爬向對方,但是頹軟的後肢顫了幾下就癱倒在地,連一點力氣也無的窘境。沮喪地抬起臉看著狠心的男人,他想要把對方的模樣牢牢記熟,這樣未來自己才能記著不找對方幫助…
但是,此刻已經由不得他了。
遠方一陣咆哮的狗叫,嚇得他本能跳起抱住了格的大腿,爪子陷入布料之中,隨著他無措的攀爬舉止有漸漸撕裂的可能性,越來越擴散的孔洞昭告著豹崽的慌張,尤其當自己感覺到男人不悅的情緒時,更是在一聲拔竄的驚叫後,把整顆頭埋在男人下腹處磨蹭撒嬌。
不要丟下我。
毫無理會小生物的叫聲。苟延殘喘的舉止,彷彿是尋找救命的浮木似。忽地,寂靜裡被放大的噪音來自流浪犬的吼吠。小生物本能的,在遇到緊急狀況激發出的潛能,令他加快速度,攀爬至自己身上。
衣物被利爪拉扯下,接近撕破的邊緣。
其實可以甩掉的,要不是腦中那一剎那的景象-
「格拉斯,不可以欺負貓咪!」
某一次,也是對於動物棄之不顧的狀況下。
「被人丟棄了的樣子……好像餓了?」
兩人在騎樓下,那人蹲在紙箱旁,面露悲憫。
「不用在意。」撿回去反而是添加自己麻煩,況且,這麼弱小。
「並不弱小唷,你看,為了能夠生存的機會,正努力的發出叫聲,是要別人察覺他們吧。」對方笑了,露出暖陽似的笑容,「為著某件事情,而成為信心,支撐生命的支柱,會發揮強大的力量的,你懂嗎?反而,像你這樣的,才不強大呢……」
對方準確猜到心中所想。
那次,自己臉上,或許多少訝異吧?
零碎的回憶結束-
……不悅並非對方爬至身上的關係。
只是畫面又重疊,而且,被影響了,最後,還是麻煩。伸手抓起埋在自己身上摩蹭的動物,總而言之,帶到安全的地方就行,剩下的,就無關了。
被男人抓在手裡,四肢離地的感覺讓人討厭,好像在提醒自己的孱弱一般使得自己厭惡以原型示人,即使現在也是沒辦法的狀況。
嗚,放我下去!
被抓的疼了就開始抗議起來,但是他連話也無法說清楚,出口全盤喵叫似乎只是讓情況更為複雜,一點幫助也沒有,只能和對方大眼瞪小眼地互看。
最後,索性放棄地讓對方抓著走。
自己當然是無法察覺其他人的想法,更何況現在抓著自己的男人,一臉冷漠無表情,完全讓人無從猜測他的情緒,只能從偶爾加重的力道裡辨別男人的思緒--似乎在為什麼苦惱。
由於被拎在半空,他的眼睛飄忽許久又回到男人身上,衣服破了幾道小口子,那是自己掙扎的證明,頓時感覺有些羞赧地把臉轉過去。
透過手心抓握的動作傳輸的力道,不太平衡,時而重時而輕,就好像糾結著什麼似的,而男人自己沒注意,這樣不自然的動作,他對其他事物不感興趣。拐過彎後,寬闊些的街道上,幾家店的燈光,大片黑暗中,相當微弱的,屹立不搖。男人蹲下,將小動物放在與自己距離較近,尚未打烊的書店前。
透過窗戶的燈光,白光使男人的肌膚顯得相當蒼白,透出的安靜氣質,將他打造出屍體的錯覺。正準備彎身起立時,貓兒似乎不甘,向前抓了下,男人領口被劃過的痕跡,赤紅的瞳孔,注視於動物身上,是凜然的氣勢,在離去時,似乎,又掉下了什麼,而之後,男人也並未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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