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回憶.人界】
1926年,中國蘇州。
那年,峍然年方十五,卻已是名播四方的旦角。
脫下厚重戲服、攬鏡卸濃妝,瞧見鏡中倒映出身後一抹陌生身影時,他嚇得張口欲喊,但卻在轉身與其四目相接時,硬生生地將所有聲音吞回腹中。
那是不屬於這個國家的長相,甚至極其明顯的也不屬於這世界。五官端正、深邃冷峻,優雅而霸然,一雙天藍眸子懾人魂,那是一張他備感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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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對峍然露出溫柔的笑靨,單膝跪下,執起他的手在其手背落下一吻。
「我的峍然,終於找到你了。」
峍然想抽回手,目光與注意力卻無法自男人的臉上移開。
五官的排列與臉頰線條像是經過精密計算,毫無瑕疵、精緻完美,不細看時有種雌雄難辨的錯覺,但若凝神細瞧,便可發現那股中性美之中揉合著男性才有的霸氣與陽剛。因此,男人雖然有著一張漂亮的臉龐,峍然也沒有將其錯認為女人。
「我們見過嗎?」遲疑了稍許,峍然問道。
男人站起身,牽著峍然走回鏡前。
「如果你問的是這一世,答案是沒有;」說話之間,男人手上動作不停,輕柔地將峍然的上衣脫去,「如果你問的是前幾世,答案是有。」轉過他的身子讓他背對鏡子,接著示意他轉頭。
峍然知道男人要他看什麼。
鏡中倒映著他白皙的後背,兩道繁複的花紋自肩胛骨向兩肩延伸,勾勒出纖細羽翼之感。
那圖紋自他出生時便有,一開始只在肩胛骨處,隨著年紀增長,紋路也漸漸往肩膀蔓延;雖然他曾試著尋找其意義與出現的原因,但都無疾而終,反正也不影響日常生活,時間久了,峍然也就這麼放任它,不再管了。
如今,看著背上的花紋,看著自己面前美麗異常的男人,峍然腦中隱隱有些什麼在浮動著,但卻也只是隱約知道兩者之間有著某些關聯性,再具體的想法便抓不住了。
「在向你說明始末之前,」男人含笑話語方落,四周景致一晃,待峍然看清時,不自禁地低呼一聲。
兩人已不在戲院後台,而是一間典雅寬闊的寢室。
擺設簡單,但樣樣都是珍稀品,峍然是見過大場面的名旦,自然也看出這間房的造價不斐;自剛剛的瞬間移動,到現在的豪華屋宇,峍然的心中充滿疑惑,抬頭正想問個清楚,微張的口便被覆上霸道的吻。
舌頭靈巧肆虐,毫不留情地掠奪他口中的空氣。
這一吻似開端、似暗示,最初峍然還試著逃離,但不久他便愕然發現,自己不但不討厭,甚至是享受。
對這樣的認知,峍然感到驚慌羞愧。
──雖說正值氣血方剛,但這般被陌生男人一吻就燃起情慾,也未免太過放蕩。
在峍然漲紅臉、喘不過氣時,男人才滿意地放開他,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聲接續未完的話:「你得先補償我這五十五年的等待。」
慵懶帶有磁性的嗓音讓峍然感到迷醉,溫熱的氣息搔刮他的耳朵、撩撥他體內的慾望,深褐的眸中蓄滿淚。
內心掙扎,在情慾與自我指責之間徘迴。
他是戲子,不是婊子;他賣藝,但不賣身;他愛這個舞台,人們卻戲謔他是個兔兒爺,男兒身卻柔弱似水、標緻如花;他名冠全國,人們依然看輕他,說他不過床上哼幾聲、腰桿子晃幾下,就得了個名聲地位,不費吹噓之力;他家道中落、委身戲劇,終於在其中找到一片天地,卻被藐視嗤笑得難聽;他維護自尊、行儀方正,極力不讓人有說嘴的把柄,可今天這事兒若傳出去,他就非得落個淫蕩戲子、稱了那幫人的兔兒爺之意了。
淚不間斷地落下,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莫,我該怎麼做才好?你告訴我......」
蠢蠢欲動的不只是情慾,還有記憶。
男人先是一愣,心疼地摟緊峍然,他的表情是那麼掙扎、那麼讓人痛心,但男人並沒有忽略,剛自他口中脫出的名字。
「乖,我會告訴你,但你得先說我叫什麼名字。」溫柔吻了吻峍然唇畔,眸中溢滿歡喜與疼惜。
腦中已一片混亂,所有情緒交纏之下,峍然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本能地順從。
「莫,莫爾德.貝利亞爾。」低聲啜泣著。
「好孩子,終於想起我的名字了。」一連串的吻沿著下顎、喉結、鎖骨而下,最後停在因情慾與哭泣而激烈起伏的胸前,「當作獎勵,今天由我滿足你就好。」初次見面就把人家啃個乾淨也不太好,何況還是個正處於混亂的十五歲小娃,含苞待放的嬌羞,不如芳華盛綻的驕豔。
「莫,你、你還沒告訴我......」峍然扯住貝利亞爾的頭髮,淚眼婆娑地執著。
拚命眨著朦朧的雙眼,想看清眼前這溫柔待他的漂亮男人;急促的呼吸加上抽噎,讓他像離水的魚,快喘不過氣。
纖長睫毛眨動,貝利亞爾無奈地嘆口氣,鼻尖蹭了蹭峍然的鬢角,爾後吻去他流下的淚。
「我會讓他們都照我的去做,所以,我的峍然,你做你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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