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盪著舞曲的小屋，從窗戶看進是一對夫妻隨著音樂，慢慢的舞動著他們的身影，每次飛經那間小屋，就能聽見古典的音樂，還有看見依偎的兩人。

模仿著人類的舞步，縱使手勢與腳步可能接不太上，甚至不知步伐是否正確，但仍想知道這樣的舞步有什麼魔力能讓他們天天樂此不疲，持續的跳著相同的舞步與音樂。

沉浸在一人世界獨自旋轉的知宵，儼然沒發現一旁有有人早已靜看許久。

原本僅是想這麼欣賞知宵認真研究的模樣，默不作聲看著他一步一拍地踩出舞步；那自言自語，有些笨拙、出錯的模樣甚是可愛。然而看了幾回下來，發現他似乎鬼打牆般有些動作怎麼擺、怎麼拉，就是不到位。
如果沒有人指導的話，該不會哪天一個公開宴會上，會見到他跳出這樣的舞步來，只怕到時別鬧出笑話了。

「左手的位置……」樹陰下緩緩道出聲，引起練舞的人一陣詫異。「高一些，不是在腰間，在背部。」

被突然的聲音嚇到，口中平穩的節奏與舞步霎時停頓下來，愣在原地，「高…一些……？」有些疑惑的調整自己的姿勢，只是憑空想像自己的舞伴，那聲音所說腰間還是背部總有些難以想像。

「正式社交舞中，手肘的高度得與前臂相同。」看那困惑的神情，便再補充道，眼前的人則聞言，試圖調整了手勢，卻依舊似懂非懂的模樣。「傻瓜。」
終究忍不住是悶笑了聲，而這語調與稱呼，赫然讓前方的知宵認出了和他對話的人是誰。

「茴湘才是傻瓜，偷偷躲在樹下…」刻意叫出對方名字，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對方的存在，放棄似的垂下雙臂，沒好氣的看向樹下的人影，平日就不會特別去注意社交舞這方面的事，壓根子就是完全不懂。

「你不會說欣賞一朵庭院的花，叫做偷窺吧。」伸了個懶腰從樹下長椅站起，來到被月光灑滿的院子。「怎麼會想學舞？」

「因為…我看了很久…還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對夫妻能夠天天都跳著同一支舞，都不會厭煩，所以我就想模仿看看。」回想著那屋子傳出的曲子，那兩人滿足的神情，以及那隨著曲調起舞的姿態，每次飛經都會停下來看著他們直到曲終舞畢。

「那麼你又為何，每每也都不厭其煩地看他們跳著同一支舞呢？」美麗事物總會吸引人，雖未曾見過知宵口中那對夫妻，卻能想像他們彼此相依而舞的模樣，那種享受與愛人相處，平凡的、簡單的幸福。

抵著下顎思考了一陣子，「我想…也許是有些羨慕吧……」緩緩的從口中道出內心的想法，也許…自己也希望能變成他們一樣，能夠沉浸在那的氛圍之中，也許這就是自己模仿的原因…

羨慕是嗎？聞言抿脣輕笑，未多加言語，以一個簡單明瞭的動作代替回應。左手背向了身後，微傾腰身，右掌向前平攤狀似邀請。即使對舞蹈再不了解的人，也能理解並知曉如何回應這舉止。

「诶…」對方邀請的姿態，臉龐莫名的熱了起來，奇怪、自己是在害羞什麼
伸出手搭上對方的掌，回應對方的邀約，掌心的溫度清楚的從指尖感受到，暖暖的…是令人安心的溫度。

牽起掌中的手往旁邊伸展，再拉起對方另隻手，穿過自己手臂下方攬到後背，而自己的手掌，也順著來到知宵身後，稍使了下勁，讓他挺起胸脯，兩人自然呈現了任何舞步起始的最佳姿態。
只不過，男女的身分似乎令知宵有些訝異。「嘴巴閉起來，那什麼表情。難不成我該教你女方嗎？」

「呃、不是，是…」是女伴比想像中的高了點…後面的話吞回肚子，抬頭望向茴湘，「要怎麼開始？」雖然方才自己跳得自得其樂，但現在有了練習對象反而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放輕鬆。」左手移至對方肩膀，輕捏了捏後就定位。「只要記住，左腳起頭，一拍一步，三步為一輪動作。」
見知宵還在思付著默念自己所言的模樣，忽然衝著他一笑，使了個眼神，並逕自邁開雙腳向後踏步。儘管對方還沒能意會過來，卻因為彼此身體的牽連，便自然而然順勢移動了步伐。

努力的跟著對方的步伐，不時低頭看自己有些凌亂的腳步，深怕踩到對方的腳，藉著茴湘帶舞與剛才所教導的事項，慢慢的能投入舞步之中，「能跟上了。」漾起開心的笑容，雖然只是一點點的進步，但與自己所羨慕的那氛圍似乎又更近了些。

舞步稍微緩下之時，一指勾向知宵下顎，抬起他正下看彼此雙腳的臉，忽然的舉止使兩人動作驟然停住。

視線因對方的舉動跟著往上，正與對方的眼神交會，「怎麼…不繼續？」皺起眉詢問茴湘，皺眉的原因除了疑惑之外，還有羞怯時臉頰莫名的燙熱感，是主要的原因。

「眼神別向下，看著你的舞伴。」眼眸因莞爾微瞇，但鏡片下的視線卻始終不曾離開對方的眼。「接下來……」
接下來，事情的轉變不過一秒，兩人的姿態瞬間因一個手勢的變化，男女角色隨即切換。而尚未察覺這變動的知宵，不自覺間，已隨牽著他手的人，舞出了一輪又一輪的滑步與旋轉。

被領著舞出一段段的舞步，縱使沒有樂曲的陪伴也感到歡欣，比起一人幻想獨自旋傳，還是兩人一起共舞的滋味最令人陶醉，能夠專注在對方的動作、神情與言語之中，也許…開始有些了解那對夫妻的心情。

隨著每輪重複的次數增加，當抬高手臂讓人迴身時，知宵的舞步亦漸到位，併踏之間沒了先前的亦步亦趨，不再小心翼翼，反倒全是發自內心的節奏，甚至是主動加快了步調，全然地沉浸在舞蹈中。

在迴身之際腳絆到了另一腳，突然失去重心，「？！」緊閉著雙眼，要準備承受與地面親密接觸，卻沒有如預期到來。
「咦…」慢慢睜開雙眼，眼前是與自己共舞的人，而他正懷抱著自己，頓時不知該言謝，還是應該先躲起來藏住不知所措的表情。

「果然是傻瓜。」這話說得像在揶揄對方絆腳的失誤，但更似在說他竟然以為自己不會接住他。
臂膀稍使了些力，卻非立即將懷中人拉起，反倒扶著他腰肢使他更向後倒下，呈現出十分完美的弧線；繼而再一個使勁令人旋轉著起身，又次倒回自己懷抱。

「你才—」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正要反駁對方，卻放棄似的中途停頓了下來，輕嘆一口氣「也許…你說的沒錯……」放鬆了身子，頭偏向一旁，想掩飾羞澀的神情，依靠著那人。

未如期得到以往的回嘴與反抗，難免要人意外，這下反而換自己吃了個驚，擰著眉觀看懷中人頰邊渲染上的淡紅，想著那抹顏色是否源自於自己思及的那層原由。

「在你懷裡的感覺…很舒服。」低垂著雙眸，輕聲低語著，「喜歡……。」

身子與思緒皆頓了頓，不知是沒聽清楚知宵輕語所言，抑或想確認話中之意。「吶，再說一次。」雙目歛下，手臂力道收緊些許，似怕對方又如先前急於逃避。

第一次感到話是如此難以再次說出口，像是被收緊的雙臂框住一般，縱使只有幾個字，「喜歡…你。」輕蹭著對方的頸邊，表示親暱。

如果知宵這句話，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也許不會是以下的發展。這並非刻意刁難，雖然也許自己以往給知宵的印象會讓他誤會，可說實話，若不是正因為知道對方遲鈍有餘，他也沒這麼惡趣味地玩弄。

「是哪種……」懷裡的重量即使自己只用單手便能使對方安穩地倚靠，空下來的那手，以對方還不陌生的力道與方式，捧起他蹭在自己頰邊，想掩飾羞稔的臉蛋；兩人頓時鼻息相間，近得使彼此吸吐在對方面龐上的氣息，怎麼也無法忽略，脣瓣間的空隙，只剩低語時吹出的熱度。「你所說的喜歡？」

對於茴湘的問題感到疑惑而蹙眉，喜歡…還有分哪種嗎？
「唔…想要你的懷抱、想蹭著你、雖然有時會因為你而臉感到燙熱…這樣……是哪種？」抿著唇眼神盡量不與對方交接，慢慢的訴說著心中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是哪種喜歡？

聽完一整串斷續緩慢的告白，說出這些話的人兒此刻雙頰色彩，是前所未見的燥熱，只是他並不知道，這顏色還會再更加發紅。
姆指輕撫，使對方抿起的脣瓣悄悄張開；眼前那雙灰色的眸正飄忽不定不知該定在何處，既然知宵因為害臊不敢與自己相視，索性順勢也闔上眼，讓一個不疾不徐的觸碰，緩緩印上那微啟的脣。

覆上而來的唇剎那間屏息，第一次距離相近只能注視著他，近得無法躲避，透過唇傳遞而來溫度，是讓人感到想要依戀的溫度。
慢慢的緩過氣，半瞇起雙眸，感受著彼此交織的氣息，與對方溫柔的吻。

脣齒的觸碰緩緩升溫，可以感受到對方逐漸沉醉於這個吻，還貪得無厭地想索取更多；但溫存長久的吻著實令人氣息紊亂，呼吸益加困難，眼看懷中的人兒，乏力地喘不過氣，便只好讓彼此分開。掌捧著那燥熱的臉蛋，欣賞他雙眼迷離的模樣，與被吻得濕紅的脣瓣。
此時並不打算讓言語打斷這一刻氣氛，僅只是四目相望，等待知宵理解剛才兩人的互動，並且反應過來。

心跳像是亂了序一般跳動著，還有些沉浸在剛才的氣氛之中，呼出的氣息依然炙熱，甚至，還感到有些意猶未盡。
漸漸的從迷茫中回過神，才發現水藍的眼正在注視著自己，「唔、」掙脫出捧著自己的雙手掩住嘴，「別…看了、」越看臉頰上的溫度可就就越退不下來啊。

「為何不能？」相較於熱紅面龐，自己輕碰上對方臉頰的手背，顯得冰涼許多。這觸碰讓心神未定的知宵瑟縮了下，使剛才那雙飄忽迴避的灰瞳，因此回到對視的目光。「是我讓你這樣的，難道我不能看嗎。」

搖搖頭並不打算回答茴湘的疑問，抑或是很難說出口的原因。
「吶…回去吧？」額頭抵在對方肩頭上，輕扯著對方的衣袖，軟綿綿的語氣要求著。

「我以為，你會想再多跳支舞。」然而自個懷中知宵的狀態顯示，他的腦袋早已被其他事物佔據，無心於此。
夜上三更，氣溫偏冷，即便身旁有另一人作依偎，仍不免要人覺得冷。真是時候進屋了，餘下的其他話語，可有的是時間好好聊。

「下次吧。」嘴角彎起小小的弧度，也許……會上癮吧？
拉著微冷的手，在星辰滿佈的夜裡相互依偎，回到到館內，就著咖啡香，接續著未完的語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