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禁讓他皺眉淺嘖了聲,同時從懷內取出慣性佩帶在身的鋒銳短刃毫不遲疑朝往手腕劃道淺痕,同時喚出小群躁動來源的始作俑者。
會有此舉則是他不打算出門狩獵而偷懶的餵食方式。
邊盯視眼前長相猶如魚類的小型妖怪進食狀況之餘,順勢再從桌面拿取煙盒從中挑了根菸後點燃啣叼,直至將魚群餵得差不多才從桌下拿起簡便的醫藥箱取出紗布止血。
只是,本該如以往般飽食一餐後便離開的魚群此刻卻仍殘存一隻在室內徘徊,同時也可見著牠嘴裡正唅啣著一枚極為眼熟的橙橘領結游晃至他面前示意要人幫牠繫上。
想當然,此舉直接引出對方的玩味嗤笑,雖然人仍舊拿起領結隨意繞綁至牠的魚尾端上。「戰利品,嗯?」
待處理完畢後便隨意朝牠擺了手勢示意快回去便將注意力轉回書上,僅見牠倒也挺聽話的朝向左後側處安靜游挪而去,卻不是直接離開,反之用尖牙叼起放於書櫃角落遺忘已久的深澤禮物小盒後,換用身軀優勢使力將窗與窗的縫隙推開大一點便直接鑽出房外改朝隔壁敞開的窗扉游移入內。
柔和光線跟隨敞開窗扇灑落房間,吹拂而進的微風掠過淡紫短絲淺淺浮動,難得的午後時間沒有選擇其他休閒、或者是走出宅邸為任務作任何預備,反而提起細筆專注於譜紙之中刻劃點點音符。
左側傷勢在短暫數日靜養之下完全恢復,或許這副身軀本身回復就比較快速、又或者是其他外在因素的多重影響。
側頭沉靜凝視置於桌角不屬於自己的別緻領針,那天昏迷後第一次清醒之際柯布並沒有立即驅趕自己,之後每當清醒一次映入瞳眸便是散發濃郁香氣的各種餐點食物以及毫無威脅性質的惡狠語調言語,無法理解他到底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思看待自身存在。
一絲細微動靜阻斷思緒的深入思考,不陌生、擁有奇特身形的魚隻穿越窗縫往自己游移而來,晃動尾端纏綁的布料色調略微眼熟,隨著距離越加拉近、認出那是應該繫於衣裝領口的橙橘領結。
自從返回房間再如何搜找也沒有發現,揣測或許是遺留在柯布房間,但也不須急於一時要求交回,他發現必定會有所動作,例如眼前的魚隻肯定就是他的反應作風。
凶惡外貌搭配可愛的小型蝴蝶結、有種不協調卻又相異的違和逗趣感,雖感受淡淡的調侃意味參雜其中,令人在意的還是牠嘴裡叼咬的盒裝物品。「是柯布要你來的?」
像是認出眼前有著淡紫髮絲男子就是牠所要找的對象,但也倒不急著衝往人面前而仍舊以著自身速度游晃過去,末後微揚起下顎帶著一絲……也許該形容成高傲或許比較恰當些的近距離停人眼前與對方相互對視。
至於對方所提問的問題則是令牠叼咬著禮物盒身甩晃腦袋幾下表示猜測錯誤,雖然自身認為此舉並未有任何問題,可是在搖頭過程中卻是頭若往左魚尾便向右整個身軀一同擺動的姿態分毫不漏呈現在人眼前。
啊啊、僅是一隻魚也能夠如此自傲?該說跟主人個性相符相仿、還是飼育方針不同的影響?嘴角勾勒一抹玩味弧度笑意並觀望回應質問的相逆方向擺晃舉止,略微滑稽、但整體看得出左與右二個方向,屬於『不是』的答案。
放下手中一疊繁雜交錯的譜紙與細筆,沒有趁機動手將尾端領結布料拆下取回,自己明瞭原因或許來自那個盒子,並非柯布指使卻由牠叼送過來的少數揣測充斥腦海,一個極高可能性停滯於保留的心思之內。「那麼、擅自來找我是為了這個盒子?」
邊凝視斥含玩味弧度的笑意,這無法讓牠揣測出對方腦海所轉繞的思考想法,當然,牠也不打算揣測。
好不容易待人將紙疊與筆放下以後,便主動游到那雙空盪手心上頭將啣叼已久的禮物小盒甩放其中,隨後全然忽視人所詢問的問題改游至桌面待好且抬頭盯視對方,似要人親自主動拆開禮盒牠才肯甘願離開。
落入手心的重量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輕,包裝也沒有過多的華麗綴飾,在魚隻視線之下拉開深色絲綢緞帶、細心開啟硬質盒蓋,一個精緻物品沉默靜躺於盒底顯露它的存在。
圓形清透的水晶球,中央鑲嵌細緻迷你小提琴、周遭則是被一片片飄散雪片純白點綴,宛如一個夢幻的白色迷夢、又或者是留存的隱密訊息,指尖順沿線條撫觸、有個銀調轉把嵌於基座側邊,細細轉動數下,屬於音樂盒的清脆聲調傳遞設置的旋律片斷。
遵循那淡柔音調而不自覺憶起前陣子飽含特殊意義的節日,拉開木質抽屜將另一個預備的小型方盒拿出並起身拿持不離身的琴盒,接著摟過那隻依舊將視線停留自身的魚,轉身離開房間範圍往隔壁房門邁步移動。
突如其來被跩入懷裡的舉止令牠小型身軀淺震了下,順勢抬頭看向正拿好東西已踏出房門的對方一眼,本還納悶人要做些什麼的跟著望旁邊幾眼,隨後驚覺目的地是自家主人房裡時,不禁帶含慌忙在人懷裡掙扎幾下後迅速鑽回對方房裡從窗戶離開,否則若被發現自己所做的好事鐵定免不了一頓懲罰。
同一時間,正待於房內的身影湊巧選擇此時站起身來打算出門一趟,想當然,甫拉開房門便和站於門外的凱倫貝克相互面對面,只是人站停門邊的舉動則令他淺揚一眉略帶疑問盯視過去。
「……有事?」
「我不會隨意佇立在別人的房門之前,你是知道的吧?」強制將微敞開的樸素房門推開,不顧柯布反對神情與近似不快的碎念言語而跨步走入,開啟琴盒拿出名為『札吉』的雅緻小提琴架於頸間、以細長琴弓揭露演奏的開端。
並非柔和、也並非激昂躍動,沒有參雜音樂必要的情緒表現起伏,彷彿如實質應戰那樣以復仇元素音色交織而成的曲調,一點一點的滲入聽覺影響感知、甚至逐漸剝奪生命氣息。
自己能夠輕易奪走眼前聆聽者的靈魂,但現下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如此,流露而出的旋律不到一半便主動中斷,意有所指的以琴弓前端勾起柯布下顎、直視那雙含帶輕微不適的橙褐瞳眸。「腦袋清醒一點了嗎?柯布。」
「所以?快滾出房間。」
見人居然大剌剌走入房內而不由得擰皺雙眉略沉下聲嗓盯視人的一舉一動,待打算將人拉出房內之時,僅見人正將此處當成自己房間的打開琴盒取出他一向珍惜的雅致小提琴直接拉起旋律。
然而對方的突兀舉止令自己不得其解,尤其突然拉起應戰時才會出現的該有旋律,極不舒坦的音符曲調逐漸讓自己些顯不適的半扶額際改坐至沙發扶手上頭,直至音調漸歇,才得以讓脹疼的腦袋些微舒緩,同時挾帶怒意直接撥開勾抵自身下顎的弓弦冷然回視。
「--你到底在搞什麼?凱倫貝克!」
「欣賞我擁有的甜美音色,腦袋理應稍微清醒了點?」如預期所想得到充斥憤怒的不悅反應,面容笑意略增添一絲淡淡神秘,自己並不打算吐露舉止的原因理由,反而把前一刻拆封拿下的禮盒緞帶拋進對方手裡。
絲毫對房間配置不生疏的熟練由木櫃取出二個玻璃杯、盛裝清澈琥珀色澤液體的柱瓶,再從冰箱抽拿冰桶將冰塊少量分置杯中,清脆碰撞聲與注入流音交融為契合的節拍,輕嗅酒液蘊藏的芬芳之餘將其中一杯交予柯布。「那麼、是否來談談你遺忘了什麼?」
「他媽的清醒!」
禁不住惡狠吐露出一句咒罵,隱忍仍略不適的感受憤怒盯望對方臉上那抹含存一絲神秘的笑容,而當人將手中那條緞帶朝自己拋來時則緊皺眉頭本能接過審視,雖然短時間內仍無法辨認出那條緞帶為何物,縱然它帶給自己的印象挺熟悉。
「……突然闖房就只為了談這無關緊要的東西?」
極為不悅凝視手中已懶得辨識的緞帶順勢接下遞於面前的酒杯,照理來講是直接將對方趕出房外才是圖個清靜的確切選擇,理所當然,這也令他間接採取行動拎上對方後領,似拎隻擅闖入內的野貓般準備扔出房間。
「屬於你的持有物還稱作無關緊要?」從容啜飲一口杯中酒液、感受那隨味蕾帶開的醇厚滋味,強烈後勁讓自己不自覺淺淺皺眉,順手將緞帶抽回在柯布漆黑色調領帶之上刻意纏綁完美線條的蝴蝶結。
自己明瞭柯布並非享受浪漫的人,比起其他、或許不太在意彼此獨處時光分秒的意義,無論那個禮盒是否特地準備,水晶球狀之中存在的小提琴模樣實在太過鮮明,無法不去思慮是依照自身喜好所挑選。
拉下緊扯後領的手、以單手搭上對方寬厚肩側並微墊起腳尖湊近唇瓣沿著唇形曖昧舔舐。「我不久前得到一個很漂亮的『音樂盒』,不是贈予者親身拿過來有點失望呢。」
「啥?」
人的言語不禁讓眉頭攢得更深,這讓平時就夠不耐煩的面容更顯凶惡,而後也不再打算搭理對方的抽拉下刻意繫於領帶上的緞帶準備改用另一方式將人扔出房。
只是當一抹濕軟感觸繪過自己唇緣時,不由得愣了秒的跟著揚起一眉盯視著人。
「……音樂盒?我可沒送你這種東西。」
就某方面來講,他的確是沒贈與對方那樣物品,然而人的言語確實成功喚起被自己遺忘在櫃內的某樣東西,還有繫於盒上的緞帶……似乎正跟手裡握拿的這條極為相像?
思及此,不由得眉頭略皺的多看了手中緞帶幾眼。
「你沒有送我、但是我得到了它。」不繼續詳細說明、也沒有再進一步給予柯布思慮的空間,拿取自己預備的方盒打開精緻盒蓋,酒紅鋪絨之中存在特意挑選、與他面容刺青相應的鳶尾花樣式銀製耳飾。
「柯布,你對忍痛很有自信吧?」將鑲嵌於耳飾的銳利細條銀針尖端對準他左耳柔軟耳垂,毫不停滯的跟隨施力方向直直刺穿,接著扣上固定針扣、像似嗜血的魔物般舔去涔涔湧出的溫熱血液。
「所以,你今天闖房到底想表達什麼?」
尖銳的刺疼經從耳垂處傳遞入大腦,這更不由得令自身數度低咒出聲,同時再度拎開對方讓他與自己正面對正面的惡狠直視,試圖逼迫人將目的吐露而出,也對於人從最初到現在的連串舉止感到頭疼不已。
至於音樂盒部分倒是隻字未提,畢竟那樣物品原本就打算送給對方,況且就這麼收回也挺奇怪,索性就這麼略過不理,只是對方到底是從何種管道取得這點還有待商確。
「或許只是想要你抽空陪我喝杯酒。」無視柯布面容的凶狠輪廓,從容拿持酒杯與他手上的輕輕對撞,玻璃帶出的清脆響音如同曲調即將滑入轉折音符、帶出另一段接續的緩和氛圍。
一個演奏者,撇除利用技巧、音調傾身巧妙表現各種情緒要素,依照氛圍展露所想的相應樂曲影響他人,那絕對是自己能夠掌握的範圍。
走回沙發邊側直直坐落,替玻璃杯再增添少許散發冷意的純淨冰塊、細細搖晃數下便有意的對他勾了勾手指。
那份彷彿回贈的禮物--閃爍淡淡銀芒的輪廓會持續自然留存、還是有一天會因取下而消逝,無論是至今拉近的相近距離、往後或許會背道而馳的未來,自己會以這雙芽金色澤瞳眸親自見證。
「……」
略為瞇細眸子索性將手中酒杯擱旁,隨後空出的掌心直接將人正拿持的冰涼玻璃酒杯搶過,而後稍微挪遠的彎下身來近距離揚眉直視對方,雖不否認自身對於人的言論多少些含訝異,但人的舉止實在是太像小鬧脾氣的野貓總令自己顯得頭疼便是。
「--取下它,就能暫時留在這裡。」
並未即刻將對方趕出房間這算是自身的最大讓步,也算是少數妥協的部份默許,至於人所贈與的回禮該如何處理那便是後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