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
那是即使年老也仍健壯的老叟,他為了國家盡心盡力後在這終年飄雪的邊境村莊居住,一手擔起護衛村莊和訓練年輕一輩子弟的責任,令這村的村民們對他有著無上的景仰和依賴。
某年在終於能夠見到太陽令身體暖和的那幾天,他懷裡抱著嬰兒來到村長室說是要登記戶口。
幾乎全村的人們都知道,那是他美麗的女兒唯一留給父親流有相同血親的存在,就這麼和深愛的人牽著手離開這白銀世界,離開自己的親人以及親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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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在寫下孩子的出生日期和名字後,村長滿臉不解的望向嚴肅認真的老人,他喊出老人的名字,把心理的困惑說了出來,「我的好夥伴啊,如果你不打算讓這孩子冠上你的姓氏,至少也要給孩子他的父親的姓,好讓他知道他父親是誰。」
可是老人向村長傳達那個男人離去前曾說過的一句話,令村長不由得憐憫在老叟懷中酣睡著的嬰兒。
『我從來都不想要孩子,他的出生是我深愛的人送給她親人的禮物,而我的未來也不會有這孩子和其他孩子的存在。』
那個來自東方的男人面帶笑容,卻讓老人感覺得到那張溫和儒雅的面具下是腐爛發臭的自私以及可怖黑暗的佔有欲,那雙雖然是看向老人的眼眸,實際上除了老人的女兒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不管是誰,就算是作為深愛的女人的父親,只要和她太過接近,那男人的視線就像對上仇人般恨不得殺之欲快,炙熱又極為危險。
哪怕這孩子有著和男人一樣的血緣,也會被男人親手殺死的。
便這樣開始撫養嬰兒的老人,從未有怨言,甚至不影響到自己生活去習慣沒有女兒的日子。
嬰兒的奶水,他付出銀幣給剛生產後的婦人讓嬰兒喝她的乳汁,甚至花了不少時間馴服一隻母狼,讓牠和嬰兒親近,把嬰兒當作自己的孩子保護。
「爺、爺爺……」在老叟的撫養下健康長大的孩子雙眼飽含水份, 淺藍的雙眼就跟他的母親相似,孩子戰戰兢兢的坐在監護人面前,一手拿叉子一手拿餐刀,餐巾規規矩矩的放在雙膝上,「為什麼要學這個……喬治亞他家就沒有……」
老人打斷他的話,「那是他家,對方沒有這個規矩,你也要沒有嗎?」
孩子抽了抽鼻子,不敢再有任何一句話,現在要做的是補充營養和體力,好應付接下來的作業。
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和爺爺操練身體、學習體術、寫很多很多字且還不能寫得不好看,有時還要陪著爺爺一起去山上走,把落在洞裡和繩子內的動物抓回去。
有次被爺爺押著把鴿子解剖開來,除去羽毛和內臟,用小刀把骨頭剔出來,雙手捧著小小沒有多少斤重的肉塊,他哭得不成人形。
不論怎麼拒絕和抵抗,等著這個孩子的只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雪融的季節,那正是學習怎麼緊急治療的時候,從厚度少了不少的雪中挖出來的是無數俱葬送在這座雪山上的屍體。
握住磨得銳利的刀子,孩子幾乎暈眩過去,拍在肩膀上皺得跟爪子似的手看起來就跟惡魔的手沒有什麼差別。
「剖開他、記住他、記在你腦袋,絕對不能忘,連忘的可能都不能有。」
手起刀落,昏了幾次、吐了幾回、又醒過來持續作業多少次,迴盪在頭殼下的聲音就跟用指甲在玻璃上狠狠撩出來的聲音折磨著神經。
也許是遷怒,老人給予那小小孩子的訓練嚴厲殘酷得不可思議。
也許是要將孩子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不能無知、不能天真、不能軟弱、不能見血就怕、不能在危急的時刻成為派不上用場的廢物。
這份猜測直到那孩子得到第一把槍械為止。
那是孩子第一次展露屬於自己的天份,令老者突然有「是不是了解這個孩子太少」的想法。
輕而易舉的將槍枝拆解開來,又能够完整的組裝成未拆解前的模樣,那不是未滿十歲又未曾接觸過機械的孩子有辦法做出來的事情。
老人做出一個選擇,既然他想傳授給孩子的智慧無法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麼還是讓這個孩子擁有自己的智慧去體驗所有的經驗,於是他把有著和女兒相似眼眸的孩子趕出家門,用一顆擦過臉頰的子彈杜絕了孩子渴望回家的念頭。
在雪中的啜泣聲,一句句呼喚和請求,隨著時間逐漸微弱。
「爺爺、爺爺……不要…不要趕我走……求求你……我會乖乖聽話,我……」
每個村民都看見臉頰上流下血液,跪在雪地的孩子,卑微的向不再收容自己的親人乞求一個歸屬。
當哭聲不再,而那孩子的身影也就此從老人往後的生命歷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陣猛烈搖晃的震蕩後,老者也張開雙眼從方才的夢境中甦醒過來,久違踏上曾為軍人時期保護的都市便碰上這種事情,很難說是好預兆。
數日來的大雨連綿使道路積起無數水漥,因而打滑的公車急駛了數百公尺後凶狠的撞上住家的壁面才停下危急的情況。
「老、老先生,你沒事吧?」
讓自己女兒坐上座椅而落得只能站在公車上的青年雙手護住兩個模樣相似的女兒,確認孩子們安然無恙後才望向老人提問。
手持柺杖的老者並未回答青年的問題,只是從鼻息間哼了聲,看也沒看青年一眼。
青年尷尬的苦笑,扶起兩個女兒隨著不久後過來的警方指示下離開公車,青年就像在和未張嘴說話的女兒們對話般自言自語,行跡詭異的令警察和行人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在青年經過公車的同時,老者透過車窗將視線轉移到青年臉上。
如果是從正面觀察這個人,只會覺得他頹廢邋塌,一頭蓬鬆亂髮不知道多久沒有整理,更讓人覺得大扣分數的是那副粗框的眼鏡,使人看起來不僅是俗氣還很難看。
但從側面一看,未被鏡片反光的折射遮擋住的天空色,望向站在青年左右身旁的孩子的藍眸裡溫和且充滿包容。
好一會,老人才用柺杖撐起身體走出公車,往青年的反方向離開。
他已經老了,沒有多少年的壽命。
在終年飄雪的村莊已經有年輕的人頂替老者的崗位,已經不需要再擔心會發生什麼事情,拒絕老友的挽留離開北方邊境,在雙腳還能走動的時間內四處走走停停,找一片不會有雨雲遮掩的天空作為自己埋葬之地。
同時發洩多年來的悔恨、悲傷、軟弱、憤怒……以及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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