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我是戲謔慣了無所謂,但是少主……」目光悄悄往一旁的馬超看去——果然有些生氣了啊,少主——「不然這樣好了,阿休、阿鐵,我穿四個時辰的女裝代替少主,如何啊?」
「這怎麼可以呢!從兄,人言而無信,不知其可,兄長和從兄你倆就願賭服輸好好穿著吧。」弟弟馬鐵看好戲似地說道,馬休亦點頭頷首,跟著補充。「反正只有短短兩個時辰,很快就咻一下過去的。」才說罷,便遞上胭脂粉黛,爽朗咧嘴一笑。「請。」
撓頭嘆氣,苦笑看著氣得咬牙切齒的馬超,「嘛嘛,看來真的是沒辦法啦,少主?」
「嘖!可惡你們兩個給我記住了。」咬牙切齒接過,一面出聲發出警告,作困獸之鬥,一面內心懊悔;而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呀啊!馬岱,加菜囉!」興奮地看著前一刻尚在天空翱翔此時筆直下墜的大雁,朗聲對和自己同行馬岱歡呼喊道,已不知肉味多天,當一看到南回的秋雁,便立刻輕裝行獵拉著馬岱,直奔附近的草場。
「少主太厲害啦!」剛剛少主張弓射下天上雁鳥時,便策馬往獵物下墜處而去,回來時手上抱著垂頭無氣的肥美大雁,「太好了!接下來就是拔毛洗肉,生火烤……咦?」
話還沒說完,遠遠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往這邊信步走來--是另外兩位小少主,馬休和馬鐵。
「哥,你和岱兄在這幹嘛?」
「噫!阿休、阿鐵。」驚訝中帶著懊惱,看著兩個弟弟臉上所露出那不分到一杯羹就不會善罷甘休的神色,說什麼也不會讓的,放大聲音反問。「我才要問你們在這幹嘛咧!」
「因為我們的食指朝著這方向動得很厲害啊,這現象告訴我們朝這走準有什麼好吃的。」弟弟馬休伸出食指朝自己彎曲擺動了幾下,笑著戲謔地回答自己所問的問題,而後看著他倆的目光同時看向身旁馬岱所捧著的雁子,登時眼睛發亮。「這時節的大雁很好吃呢!」
「啊,是啊!南飛的大雁超肥美的,」看少主眼神和語氣雙雙帶著緊戒,但自己也不好趕兩位小少主離開,打圓場地笑著開口,手上跩緊了那隻肥雁子,「自己辛苦打得的獵物吃起來會更好吃唷。」
「啊,但今天有些懶呢。」馬鐵手枕後腦杓,一臉狡猾地樣子,眼睛估溜估溜地轉著,「所謂有云,見者有分,兄長、從兄,你們就各分條腿和翅膀給我倆就好啦?」
「說啥蠢話啊!自己要吃就要自己打!」乍聽到對方如此厚顏無恥的要求,怒目而視,率爾大聲斥責。「身為馬家的男人,就要為自己追求的東西付出啊!」
「天啊!兄長您說得太對了!」面前兩人故作驚愕讚嘆,聽到對自己的稱呼突然變換,不覺有異,看著兩個弟弟邊鼓掌邊詢問自己。「只要有付出就好嗎?那麼兄長、從兄我們來打個賭比賽吧!賭注就是那隻大雁!」
「少主,」憂心忡忡地看著身邊皺緊眉頭,緊抿著嘴唇的馬超,「真的要這樣賭嗎?要是輸了的話會很丟臉的啊?」
方才休鐵兩人帶著自己和少主到了馬家倉庫,裡頭有兩台年久未駛的戰車,車輪旁的尖刺已經因為鏽蝕而被拔除,兩位從弟提議,若誰倆駕戰車繞一圈城牆後,先回到起點者勝利,就能獨佔那隻大雁,輸的那兩人則要付出代價--所謂的代價,就是穿上女裝兩個時辰--比這丟臉的遊戲自己平常是做了不少,但少主臉皮可沒自己厚啊。
「那當然啊!為了我們的大雁!」握緊拳頭,踏上準備妥當的戰車,瞪了眼已在另輛上準備好,衝著自己和馬岱吐舌作鬼臉的弟弟們,內心憤慨不已。「這場戰鬥一定要獲勝!」
「少主,看那兩個小子那模樣,雖然覺得有鬼,」將馬匹安好,跟著上車,兩手握住韁繩,斜眼瞄了馬休和馬鐵眼--少主就是這樣,情緒像脫韁野馬拉也拉不住,這種時候當然跟隨到底啦--「但總覺得我們也不能輸給他們唷,少主!」
「當然!勝利跟大雁都會是我們的!」自信滿滿,對著馬岱說道,當一聽到馬鐵那聲響亮的「開始」後便對著擔任御手的馬岱,大喊激勵。「馬岱!衝啊!西涼之風!衝啊!」
「駕!」聲音甫落,便聽馬鐵一聲喝斥鞭了韁繩,馬兒撒開了蹄便如風闖了出去。
「我可不會讓給你們的唷!」不落其後跟著馭風而進,輕輕鬆鬆就追上了休鐵二人的馬戰車,駕馭戰車這東西對作為涼州人的自己並不難,不過還是騎馬舒服得多,「欸不過你們兩個,浪費時刻繞城競速,這時辰都可以給你們打下三隻大雁了啊。」
「少囉嗦了,岱兄,鐵也說了,因為我們懶啊。」
一聽到弟弟馬休用那涼若冷水口氣自嘲調侃著,讓人聽了實在不甚舒爽,忍不住開口回應。「說什麼啊!你說你們懶,那身為你們的哥哥我更不該給你們!」
「小小年紀就這種態度……給叔父知道他一定打斷你們腿!」牙癢癢地碎唸著,兩眼專注直視前方平坦的黃沙土地。戰車在不平穩的地面上行駛容易打翻,得小心注意前進才行。
「從兄,你和兄長不也是,西涼武人最重於練武,拋下練武而跑來打雁子,爹和伯父知道也會打斷你們的腿的!」
「噫!該被打斷腿的是你們!」馬鐵的反相唇譏讓自己不禁惱火起來,倚著戰車的護欄,大聲對著齊驅在旁的休鐵二人叫囂。
「少主,站穩了!」緊扯住韁繩往左上天一舉,馬兒聽話地往城牆的方向轉去,避開一個地面淺窟,弄得車身彈跳,但都還在可以駕馭的範圍之內,「嘛嘛真是的,這個時代哪有騎馬的西涼人在玩戰車這套老戰術的啊?」
「從兄閃得真好啊!」馬休笑著喊道,那聲音著實聽來刺耳,輕嘖了一聲,沒理他繼續盯著前方專心馭馬,對方自信一呿,「快到城門啦,可得當心點了喔你們。」
「該當心的是你們!」聽從馬岱所說縮回探出的身子,期間不忘對著向己方嘲弄的馬休回罵。
「不說廢話了,從兄、兄長,聽我建議,你們別作困獸之鬥了,老老實實把大雁交出來比較乾脆……。」伴著颯颯風聲,弟弟馬鐵迎著風對著馬岱和自己大喊的內容,讓自己理智斷線,一邊奮力擠到馬岱身邊想搶過韁繩,一邊打斷弟弟的話,叱喝。「閉嘴!閉嘴!我才不會把雁子交給你們的!」
「少主,冷靜點!別搶韁繩啊!」慌張地穩住整個車體,但因為少主突然跨步來搶,整個老舊的車身重心不穩,低下身往少主的手臂下縫隙一望--城門口那有台載滿瓜果的板車,車主正站在一旁漢城門口的士兵對話,好死不死那台板車恰好停在馬戰車行進地軌道上--趕緊站起身,同馬超使勁將韁繩往右方拉去,馬兒即轉向右方奔去,禍不單行地面卻越發顛簸。
「欸,兩個時辰還有多久啊?阿岱。」拉拉因無支撐而下塌鬆垮的前襟,再提起長而拖地的襦裙,悶悶地問道。
「看這樹影,應該是差不多了唷?」內心嘆氣苦笑著回答少主,日影漸斜,天空也不如剛競賽時蔚藍,而且方才馬騰叔父部下龐德將軍家的小兒們經過,毫不留情地指著自己和少主大笑一番,弄得自己和少主笑也不是生氣也不是,尷尬透頂,「我們去剛剛打大雁的地方找他們吧?」
「嘖!也只能這樣,真的是丟臉死了!等我抓到那兩個小畜生!我要他們付出代價!」摀住施上濃豔粉黛的臉,發洩情緒地大聲吼叫,直接以繡著精美雲紋的袪廣把臉上的脂粉胡亂擦去。「走吧!我們快去把這換下來!」
走至河邊,見那兩人已經開始收拾埋起吃剩的骨頭殘渣及升火的痕跡,沒好氣地出聲喊叫。「喂!吃飽了吧!」
在一陣意料之內的瘋狂大笑,馬休首先停止笑聲,捧腹將自己和馬岱保管在他們那的衣服丟來,丟拋之餘不忘炫耀。
「非~~~常好吃的!你們沒有吃到真的是太可惜了。」
臭著臉,接住對方拋來的衣服,遞還給馬岱後,和對方二話不說,急忙脫去襦裙換回直裾大袴,然在換的時候卻聽到聲怪叫在一陣混亂後,“撲通”一聲,便停下了。
「阿休、阿鐵!你們沒事吧!」故不得衣衫未整,擔心且慌張跑到河邊,爛泥滑腳,幸好被馬岱拉了一把才穩住身子,安定心神後定睛一看,瞬地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
「小心點啊,少……咦?」拉住少主,抬眼便見休鐵兩人狼狽地坐在淺水中,岸邊濕泥四道滲著水滑溜溜的泥痕還新,看著態勢立刻了解剛剛這兩人發生了什麼慘事。
「嘿!弄得一身溼答爛泥,回去準會被父親大人罵的,不如這樣,我們剛好有兩件女子衣裝,你們倆就將就點。」笑嘻嘻的看著狼狽的弟弟們繼續說道。「昔日韓信忍辱過胯下,男子漢大丈夫,穿次女裝不會少塊肉的。」
「少主說得是呢!」手上捧著剛剛還穿在自己和少主身上的兩套女裝,衝著馬休馬鐵兩人咧口笑得開懷,「這一身濕回去得了病可就不好了唷!?從兄也是為了你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