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們都說,熬過最難受困苦的寒冬,將迎來燦爛紛飛的景緻。
但是若是步過那段時光也無法換來綻放的權利,那該如何是好?
這是我自懂事以來,就一直百思不解的問題。
----
「站起來!!修、這樣的程度是不可能成為泣刀院家的長男的!!」
男子的怒喝聲,穿越了劍道場,從掛著門牌的走廊就可以聽到,躺在地上黑髮的孩子像是被觸電似的,馬上吃力的握著竹刀站起來。
有著稚嫩的眼睛與臉蛋,即使隨便一掃整個道場,也能發現所有弟子中,最小的即是跟師範對峙的男孩,幾秒鐘前才被身材高壯的男子擊飛出去,像是片破布樣趴在地上。
被稱之師範級的男人重新調整了步伐,指頭正確的握著竹刀的刀柄,示意著第二回合的開打。
而被叫作修的男孩也馬上擺出架式,勾著刀柄末的小指不住顫抖。
「..............」僵持的沉默維持了數秒,男子將竹刀放下,嘆了口氣便轉身準備離去,其他弟子見狀,也因位時間到與氣氛的關係,跟著離開。
「你在發抖、為師的我不會與膽小如鼠的對手戰鬥的。」
帶著藐視跟譴責的話語,丟下愣在原地的修,以及空虛靜寂的道場。
緊抿嘴唇,虛脫的攤軟在原地,方才被對方的劍氣與靈魂波長強大所感受的威壓而震慑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鬆口氣後取代而知的是知道自己讓對方失望而感到的信心喪失。
不能哭,父親大人說不能哭,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千萬不能掉淚。
是的,身為泣刀院家的長男,不能是懦弱的孩子。可是這痛楚真的...無法承受啊、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將最後的一滴淚用袖子迅速擦掉,馬上跑去提木桶跟抹布,一人開始清理好幾坪大的道場地板,一如往常的接受師傅暗示性的處罰,獨自忙到天黑,看似用忙碌的行動去掩飾無法療傷的事實。
獰乾最後一次的汙水,看著發亮的地板,襪套旁的反光映出些微自己的倒影,藏青黑的髮色與刀鋒般的銀眸,從外表就不能否認自己的身分呢。
儘管這個內心反反覆覆不知道多少次,想去質疑,想去否定自己的存在,痛楚都會將自己拉回現實。
男孩將東西收拾好,費了點力爬上其他的家具,才拿到自己的名牌,放在最高處自己構不到的地方,因為遲歸,此時只剩下自己的名字獨自坐落在木板上,摸了摸名字牌的質料,是竹子製的呢。
『修、你要記得自己是青竹,不管什麼惡劣的天氣降臨於此,都得泰然面對,屹立長青。』
泣刀院家四兄弟,一直有著花中四君子的含意,長男青竹,次男碧蘭,三男暖菊,么男粉梅。在這四人中,唯獨只有我不能夠綻放屬於自己的花朵《感情》。
自古以來,傳聞竹樹開花便會帶來災難,因此對於身為長男的自己,武術教育出了名的嚴格外,家教,身教,言教也難逃束縛,彷彿用冬土埋藏這棵種子,讓它永遠無法綻咲。
泣刀院家是曾經在戰爭時立過功的武術家庭,旗下每一代都會以培育出出色的職人為目標。
建立在無數屍體上的家族與姓氏啊,其家訓也如此的冰冷,若是繼承人就必須宛如一把刀。
刀子不會開口埋怨苦痛,亦不會悲戚的訴諸痛苦,他唯一哭號的時候,就是傷害他人存在後藉由流過那光芒的血液無聲的低泣。
「兄長、回來了嗎、今天又被處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大哥、來一起玩手鞠吧!凜說外面的天氣太冷了、我們在屋內玩!」看見是自己的兩個弟弟,擁有一樣銀白透澈的瞳眸,帶著笑意迎我回家。
「不好意思....今天打掃道場所以比較晚....」努力的撐起面頰,回以微笑,可是弟弟們反而露出更加悲傷的神色,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我明明沒有在哭呀,可是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正當拿著童玩的少年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喚著修的名字,帶著極嚴肅的口氣要對方到茶道室去聽講。
「抱歉....父親大人在叫我了、你們陪凜玩吧。」說完,手緊抓著大腿上的布料從兩人之間穿過,頭也不回的踏上本家的長廊,不敢回望自己弟弟們失落的神情。
啊啊,我很努力的成為了竹,成為了刀,緊閉那心扉,不露出一絲絲那份膽怯與多愁善感。
就連在母親大人的喪禮上,也無法擠出一滴淚,感覺像是自己的某一部分,隨著黑色追悼之布攏蓋下的死體逝去一般,即使雙眼後的腦門似乎溢滿了即將決堤的悲傷與眼淚,也只能呆著一張臉,張著空洞的雙瞳,佇立在原地。
聽著三個弟弟的哀泣哭號,我只是以長男的身分向來致意的賓客道謝,與父親大人一起,學習著如何獨當一面,然後將自己逼上那崎嶇不堪的絕路。
當晚,來到母親的靈堂前,跪在那裡,想要嘗試去捕捉一點點常人該有的情緒反應,但是只是徒勞無功。
即使雙腿已經麻木,也沒辦法讓自己的眼眶表達悲傷,直到一絲劇烈的痛楚從臉上炸開,才意識到怎麼回事,么弟凜喘著氣,一手變成十文字花型槍,原來眨眼前的時間他用著槍的鈍部捶打自己,但是因為刀鋒擦過的關係,造成一條斜長的傷口,石榴深紅的熱血沿著臉頰流下,在塌塌米上烙下顯眼的痕跡。
「唷、兄長大人、原來你會流血啊.....呵呵...」
炙熱的腫痛從臉上傳來,勉強看著眼前站不穩的小弟,呼吸雜亂與臉上的緋紅明顯代表了他的高燒,畢竟是母親大人的第四胎,母親大人在生下凜沒多久後就一直臥病在床,直到今天才終於得以解脫,然而最小的他自然體質最差,自幼時就沒有出過家門。
此時的他眼神帶著無比的恨意,臉上掛著笑容嘲笑著淌血的自己。
「你發燒了....快點回床上休息就寢....」壓住傷口想要止血,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服裝正視對方。
「哈哈哈、我本來以為兄長大人沒血沒淚的呢、這樣關心我這個弟弟、該說是受寵若驚呢、還是噁心至極呢!!!」原本嘻笑的表情瞬間轉成厭惡舉起長槍又要朝對方的腦門砍去。
鏗鏘聲驟起,巨大的金屬撞擊響聲迴盪在屋內,留下上香的煙絲飄動,原來是三男-昇的手變成的火繩槍擋住了凜的武器。
「你們!!父親大人要是知道了,你們就麻煩大了!」二男-蓮馬上慌張的閉上拉門,要昇與凜冷靜下來。
凜的呼吸更加急促,讓人無法正常行動的高燒終於讓他攤進自己三哥的懷裡,昇版著一張臉,在蓮的指示下準備將凜扳回床上,緊閉著那粉淡的睫毛,帶著痛苦表情的凜只是趴攤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不時喃喃。
「偽君子.....沒血沒淚.....怪物.....」
接過蓮遞來的濕毛巾,壓在已經腫脹的左頰,看著他似乎在想辦法清理地上的血跡,從雙眉間的深邃可以知道他的情緒也已經到達了個臨界值。
「夠了、你不會就不要勉強、不管是哭還是笑、做不到就不要裝、很假.....。」
若心是易碎物品做的話,當時仔細聆聽,一定能聽到自己的心正一片片的破裂碎開,跌落至地。
轉身離去獨自在地板上忙或的弟弟,逕自的延著長廊回自己的房間,一切的一切是多麼的不真實,唯一讓自己清醒的只有臉上的痛楚,將毛巾移開,血染紅了那份純白,暈暖了那份冰涼。
『刀子唯一哭號的時候,就是傷害他人存在後藉由流過那光芒的血液無聲的低泣。』
這句話在我腦海盤旋不去,嘴唇顫抖著,在月色透過紙門的方格陰影上,我肯定的說道。
「我真的哭了啊.....相信我....請相信我...。」
是啊,我哭了,流血就是我的哭泣的方式,我悲傷的證明。
我是有血有淚的,人類。********
夜風吹拂著日記的書頁,發出唰唰聲,讓修的視線轉到書桌上。
「............」不語著揉揉太陽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去想這些事呢。
大概是南同學的那句話吧,其實心底萬分渴望那是真實的。
『可是如果我有個跟泣刀院一樣的哥哥……大概…會很幸福……』
幸福嗎?那個字彙對自己來說太虛無飄渺了,對空心的竹子來說,這個意義遠超過自己的理解範圍。
「並不是不想,而是我真的做不到了,對不起,南同學。」喃喃的念著,對方說自己笑起來的話應該會很溫柔,感覺好像無能的自己害對方失望了。
將手放下時,小腿內繃帶的觸感讓自己轉移了思考的方向,
與杏我初次合作的那天,因為靈魂殘破的後遺症導致職人的危險,雖然杏我的反應快與那份執著避開了最壞的可能性,自己還是心有餘悸。
為什麼要自己切小腿呢?除了一點點讓自己好過的用意,想用痛楚去了解對方的感受之外,大概就是....自己難過心疼自責到要哭出來了吧...可是我哭不出來,因此我用流血的方式在表達哀泣。
就算再怎麼努力撐過嚴酷的冬季,為自己所盛開的花朵也不被允許存在,我的時間與靈魂或許就這麼停留在末冬,無法前進也無法回頭似的。
「............」看著交代過杏我若有不小心弄破的服裝就放在自己寢室的桌上,等休息時間會幫忙縫補,畢竟負責戰鬥的職人受傷的風險比武器高,粉色的布料有著春天的氣息,讓修愣了好一陣子。
「季節轉換的時間、真快呢....」說完便從窗檯上下來,準備穿針引線補夥伴的服裝,日子還久的很呢。
==============
終於補了點小劇情 嗚嗚!一直想畫小時後的修修的!這次是想解釋下大概修小時後最早的生活模式跟他心態的出發點 還有也解一些人的迷思 為什麼修會製造跟杏我一樣傷口的原因
因為刀子哭泣的時候就是沾血的時候 所已哭不出來的修會用自殘表示自己極度悲傷的情緒 雖然旁人可能還是不能理解就是""" 另外文中所暗喻的竹子開花(感情流露)會帶來災難這點 可能要下篇追憶才能補完了>"< 總隻經過這些事情 修的感情價值觀跟靈魂一直屬於殘破狀態
弟弟們之間的視點與立場還有各自的故事也想補完 不過都算在場外劇情! 還謝謝看到這的各位!!
====開放回應====
修修!!!
下次乖乖讓小杏幫你包紮(再說
血=淚,修修真的很壓抑啊,壓到都流不出淚了(摸摸
嗚啊!!我看到一半累到睡了QQ小修修的弟弟們可惡QQQQQQQQQ來我暖最你!!!!
泣刀院要振作加油阿(???)過去都被黑得悲悲的呢(?)不過會期待泣刀院日後會慢慢回變得更感情一點的(????)
Inkhome102:
謝謝墨墨/////雖然不是第一次嘗試這種壓抑型角色 不過修又有些不一樣XDDD讓我滿頭痛措詞的XDDD看來還要慢慢抓
mmowo:
謝謝花語中的回應QQ!追憶還有段還沒收錄 之後會慢慢補齊的QQ
嗚喔喔喔好棒喔/ 其實我也在著手寫雙胞胎的故事XDDD
sundafalcon:
我以往的做品都是兄弟 還有連體嬰 這事第一次寫多兄弟的故事 因此感覺還要在抓QQ 謝謝!
只好期待杏我治癒修的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