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株有半個成年人的高度，加上泥土和盆子亦有一定重量，捧著移植到大盆的植物，小心翼翼走出房門，踏上走廊，不知為何走廊上的地毯感覺特別棉軟，像沾了水還是甚麼。
不久拖著緩慢的步伐來到樓梯前，和平日帶盆栽去散步一樣，應該不會有問題，最重要是腳步平穩，然後開始踏出第一步。

古斯塔夫關上身後的房門，從遠處就能看到那人抱著植物準備下樓梯的身影，預感待會可能會發生事情，於是輕輕喚了那人。
「走慢一點。」提醒對方或許可拖延或者避免將至災禍，但也沒忘記對方仇視著自己這點，簡單四字，而青年自己也沒想說出太多的話。

隱約聽到好像有人說話，前方視線卻被葉子擋住，只好側著身，左盼右盼才發現樓梯下，有人正在抬頭觀望。「不用你費心。」繼續往下走，想到每天都帶著盆栽上落，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畢竟對方根本不會理解。

「此為關心。」挑眉，意料對方此種不屑自己的回答在範圍之內，青年在思考對方或許會趕走自己的前提下，慢慢的，跟上不死之男的腳步。

「關心我大概沒甚麼好處。」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也不想再見到他，繼續讓葉子擋住視線，腳下的地毯發出噗吱噗吱的聲音。

「吾不屑不知何來的好處，提醒汝注意腳邊罷了。」不知道對方所謂的好處到底是什麼，總之只是避免對方和植物一起摔下去而已，青年不想看到前室友因為差錯把自己弄傷。

腳下就是梯級，沒任何障礙物，再跟他說話只會讓自己分心。「我自有分寸。」敷衍一句，試著加快腳步，希望早點到客廳，不會給他再搭話的機會

噗……
鞋底往下一踩，地毯裡的液體被擠壓出來，這種質地難道是油？在思考的前一秒，身體的重心傾向前，盆栽往手裡滑掉。

伸出手，攬住對方的身軀，在對方身體重心向前傾的同時，做了避免對方受到創傷的風險，同時，也聽到陶瓷撞擊地板，碎裂的聲響。
沉默，並無說出多餘之話，待對方重新站穩後，古斯塔夫抽回手，逕自經過對方身旁，走下階梯。

站好，發愣的數秒間腦海一片空白，除了是意外來得突然無法反應，更是習慣被那股熟悉的體溫安撫，回神過來對方已經轉身離開。
真的沒有背叛嗎？到底為甚麼要救我？這些問題好像早已經有答案，在他之前說的每一句話當中。

「謝謝你。」
目送漸遠的身影，只想對他道謝，不再是低聲自言自語，而是必須要傳遞出去。

停下了腳步，在離對方不遠的階梯。「這僅為吾欲做之事，汝非有必要向吾道謝。」

「我受你的恩惠已經不只一次了。」對方願意回頭，證明還有交談的餘地，不，這機會一直都有，只是因為某些關係而錯過了。
「然而……我是沒想到你到此刻，仍把守護我的事放在心上……」說到這裡，不禁有點心虛

「吾之誓言非簡簡單單能破壞，吾欲成為汝之力，也非童言戲語。」觀察對方一切神情，古斯塔夫回頭，重新踩上階梯。「儘管吾知曉，透徹過往之日終將來到。」

「是嗎…我不太懂是怎麼回事的……」
現實還真的殘酷，勉強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笑了一笑。心裡想著，不希望兩人過去，曾經因為不愉快的事而結識。
「之前質疑你所說的，真的非常抱歉……只不過，能跟我解釋房間調動的原因嗎？因為所有的事，只有你能看得最透徹。」

聽到對方的詢問，意識到這段時間終於能夠劃上終止符，想到那個或許是棘手也或許是遊戲般的孩子，青年開口。「在汝那房間，與吾預備同時間甦醒的孩子，原先，會早些甦醒，並與汝同住；但吾甦醒時間較早，形成先前那局面，現本是那孩子應甦醒時間，但...」

那孩子失敗，原先命運流向被迫扭轉，形成與不死之男這樣情形。「與汝同住那孩子甦醒失敗，而此刻房室配置，正是先前本應如此的設置。」

「嗯？所以是你…我…總之侍者又出錯了嗎？」偏頭，疑惑地問道。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說話方式，很快便說出結論。
「既然你知道真相的話，為甚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吾與汝以溝通數次，但汝似乎尚未冷靜，無法聽進吾言。」認真，是這人的優點，同時也是缺點，雖然值得信賴，但是不被信任也是同樣的雙面劍，青年面對對方開口，決定再次放棄與對方溝通那不是侍僧之過。

「抱歉，因為那時以為是你特地要趕走我，而我又沒做錯甚麼的……」說到一半不禁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不，現在好像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事。」對夥伴的不信任、惡言相向，已經是有違良心的事情。

不管對方之過，又或者前幾日惡言，青年無一句放在心上．而做為有力量之人，不會對有才能者介意此事。
青年對於對方嶄露信任的微笑，伸手輕觸對方的肩膀。「汝此刻對吾表達之信任，以足矣。」

「那麼，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把我現在的房間給你吧，我回去舊房間住也可以的——」從口袋掏出鑰匙，遞到對方面前。

「就與那侍僧溝通，正式居住一房，汝意下如何？」帶著笑意看向遞來的鑰匙，沒有伸手接過，青年提出了意見。「況且那房所能容納之物變多，汝與那些植物相處空間應可更大。」

「不過——」蹙眉。
「這次…不會再出錯吧？」帶點不肯定的語氣反問。「否則，又會剩下我一個人了……」

對方的猶豫，不肯定，擔憂，青年看入眼中，伸手將那遞出鑰匙的手掌使之握起。「吾與汝約定，不會讓汝留下一人，況且，此次不會是侍僧之過，而是吾等共同選擇事項。」

「若果是能和你一起選擇的話，我感到非常榮幸。」右手撫胸前，稍微低頭。「但我要先收拾好房間，還要處理摔破的盆栽……」

「共同處理吧，畢竟吾等同樣在一間房間，就這樣。」青年輕聲開口，並不介意與這人共同在這宅邸中相處面對各樣事情，與之相處，自己也能擁有相當數量之回憶，說不定，感謝之意之語言，還要再說多次，尚才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