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那個……什麼地方又出不安定了，總之就是叛亂之類的吧？所以老爹就派我們兄弟倆前往鎮壓。嘛、反正這種事情也見怪不怪了，既然有老哥領隊，自己只要聽從指令就好。

不過這行軍路線還真怪，專挑荒僻的道路走。地勢是很平坦啦，也不需要入山，所以不怎麼費力。雖然輕鬆多了，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就是平順得有些無聊啊～

聽到身後的提醒而回頭，斜陽拖出軍隊一個個帶著疲態的長長影子。昭這句話讓軍士都立馬抬頭，渴望的視線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吁－－」輕拉韁繩讓馬兒停下來，環觀四周有連著山脈的泉眼，有充足水源也有進退兩宜的山勢，是個可以紮營的好地方。「傳令下去，靠山紮營。」一聽到能夠休息，軍隊精神抖擻起來，不消一會就在入夜前安定下來。

明明這趟行軍不比以往的辛勞，為何整軍都疲憊不堪？不論連日以來的天氣或是路線的地理環境也不可能讓訓練充足的精英軍隊如此頹靡，不安感無法散去，但觀及士氣，今晚非紮營休息不可。

向後面武將轉達剛才派下的命令，回頭正想下馬休息，便發現老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大概猜得出他在擔心什麼，不過自己目前想得到的安慰內容，大概也只能換來老哥冷眼以對吧？

反正大家也只是因為行軍過程太順利才沒有特別振奮，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嘛～與其煩惱這些，還是在開飯前四處晃晃，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吧！主意既定，就把韁繩交給旁邊小兵，趁沒人注意自己的時候開溜了。

＊

走了大概一刻鐘，營地附近還真找不到什麼特別的東西，盡是荒煙蔓草。得到這個結論後，忍不住抓頭聳肩，自言自語了起來，「嘛、看來這裡只適合睡覺吧？也不錯，某種程度上來說滿適合我的嘛～應該沒那麼快開飯，乾脆先睡一下吧！」

身隨心動，正席地而坐、拍淨身下塵土，準備向後躺平時，指尖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嗯？這是……」撥開沙塵，發現涼感來自一片類似青石板的東西。覺得有點意思，又把附近的沙土都給撥去，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坐在前往某種建築物的通道上。

意識到這一點後，立刻彈身躍起，四下張望。雖然多數石板被沙土掩蓋，但也有顯露的部分。大概確認青石通道的去向後，順勢看向北方，好像有座不起眼的平台靜設在一里外。徐步走去，踏上階梯，來到平台中央－－看起來似乎是座祭壇，地上有著看不懂的文字和陣法，不知道是拿來做什麼的？

「嘛、雖然不知道拿來幹嘛的，但踩了就知道啦～」好奇地踏入陣法中，期待發生變化，但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沙起的空洞聲響，什麼改變也沒有。正覺得無趣，打算踏出陣法、離開祭壇，延續本來睡覺的計畫。卻在太陽完全沒入地面時，腳下所履文字逐一浮動，金光大起，瞬間包圍周身，嚇得自己不由得大喊，「喂、等等，要嚇人也先預告啊！！」

＊

聽著下屬報告司馬昭大人又開溜了，這種司空見慣的事實在是連報告也沒必要。昭這小子，就是不能有一刻乖乖地留在營地內麼？即使大家都已見怪不怪，但無視軍中規矩擅自脫隊這種事，傳了出去定必成為有心人的把柄，得盡快把昭找回來。若派出下屬去找他，他想必有一車子的理由來推搪。賈充不在，想低調把事情解決就只好親自把人抓回來。

轉念之間，已披上披風，把事情交給鄧艾後藉詞散步不帶一人步出營地。是昭的話，應該是想要找個沒人打擾睡覺的地方吧，泉眼在南山地在北，先往營地反方向的北方搜索吧。四周景物雖已變得昏暗，但仍能靠著肉眼前進，突然遠處閃現一小道的金光，隨即消失。莫非昭......心急則亂，急忙往發出金光的地方跑去。

金光實在太過刺眼，使自己不得不暫時閉緊眼皮。等強光退去後，再度睜開眼睛便覺得一陣詭異，卻又說不上哪怪。嘛、既然搞不清楚是哪裡有問題，那就先仔細檢查吧？於是低頭探看身上有哪裡不對勁－－首先入眼的，就是自己一向大敞的胸襟。

不看還好，一看到原本厚實的胸線轉為圓潤起伏，頓時嚇得大叫，「唔喔！！！這是怎麼回事？！」再聽到從自己嘴裡發出的聲音後，又是一陣驚嚇，細緻高昂，怎麼聽都不像男人。
「……真的假的？」心中大概對腳下陣法的作用有底了，但要面對這一切還真……考驗勇氣啊。就算隨興如自己，突然產生這種變化，也會忍不住擔心剩餘的人生該怎麼辦好嗎？但要煩惱這種變化會帶來什麼困擾以前，得先確認自己有沒有看走眼吧？

深吸一口氣，果斷扯開衣襟，張大雙眼，仔細看清胸前到底變成什麼模樣。盯著已經截然不同的胸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嘴角抽搐，乾笑一聲，「……哈哈，看起來好像比元姬還大耶。」

跑近金光所在的地方，果不期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個詭祕的平台上，不，那身衣服確是昭身上所穿的款式，但背影看起來比較單薄，是四周昏暗所致的錯覺嗎？一邊提高警覺靠近一邊出聲喚著：「昭？」

聽到司馬師出聲喊自己，習慣使然，不作多想就轉身回應，「唷！老哥～」
看見對方錯愕表情的瞬間，心中驚訝了一下：『唔哇……這麼快就被看穿了嗎？不對，是我自己忘了遮住胸口啊！』但這份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到別的地方。看了幾乎與自己齊高的兄長，這才明白：原來睜眼後的那種怪異感，就是因為身高變矮所感受到的視差嗎？

若忽略對方變得尖細的嗓音和柔和的輪廓線條，語氣、神情的確是昭回應自己的一貫反應。錯愕地看著對方女性化的臉孔，視線一直往下直到看到因鬆垮的衣服而大敞的胸口，那種只出現在女人身上的東西……為何……

不敢置信地走上前，雙手放在對方胸前確認。手掌傳來的溫暖柔軟觸感證明了眼前人確是變成了女兒身。「昭……？」這種太過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讓人無法掩飾動搖。

「……啊、對，是我，不是肉包。不要搞錯了喔？」看老哥摸得出神的模樣，比起被襲胸這回事，自己更在意他會不會把這東西當成肉包一口咬下，所以出聲提醒－－可想而知，立刻被瞪了一眼。

為了轉移這份尷尬，只好故作輕鬆，把話題兜到產生變化的原因去，「是我腳下這個陣法幹的。嘛、雖然目前看來沒什麼害處，但突然變成這樣還真是不得了呢～看來傳承司馬家的責任還是要交給老哥啊！這也是天命吧？」說完，提起腳尖，反覆踏點地上陣法。

「說什麼傻話……你也是司馬家的繼承人之一……」如果眼前依然是平常的昭，拳頭就會往那輕挑的表情上招呼了，但現在，該怎麼說呢，面對「妹妹」倒是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要知道花了臉蛋兒可難找夫婿了，昭又是這種輕浮的性格，司馬家突然冒出一個待嫁閏女也是件詭異的事情……

不，當務之急不是把昭嫁出去而是該查出真相。 「你說是陣法所致？」半信半疑地踏上平台，無視昭在背後出聲提醒，走至平台中央，蹲下觸摸刻在地上的、前所未見的浮雕文字。在沉吟間被觸摸的文字突然像被賦予生命似的扭曲起來，連忙奮力一蹬，想要從金光中抽身，但為時而晚，強烈的金光已如潮水般吞沒自己。

被強光刺得有點暈眩，只能以手掩目靜待金光散去，張眼就看到昭往自己跑過來。啊啊，真想叫昭先把胸口拉上，就算是哥哥，始終在男人面前也該檢點......看到眼前努力忍著笑意表示關心的昭，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低頭細看，在衣服遮蔽之下無法看出胸口跟平常的分別，深吸一口氣，毅然用雙手撫上胸前。在觸摸到胸前的柔軟時，心情也隨著沉下去。

眼看陣法又被催動，從老哥（還是該喊老姊？）撫胸的舉止看來，司馬子元已經確認得改叫子圓了。嘛、剛才又不是沒開口提醒，誰叫老哥這麼鐵齒呢？雖然自己覺得這不是什麼嚴重事，但老哥臉上的表情非但不與自己同樣輕鬆，連行動都完全僵化，可見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放輕鬆，放輕鬆嘛～」拍了拍那比平日纖細的肩膀，隨便替彼此將來的人生做起毫無建設性的規劃，「成為史上第一個女帝也滿不錯的啊～是老哥的話，就算以女兒身也能稱霸天下吧？最簡單的方法應該就是，我們兄弟……不，姊妹一起嫁給魏帝，然後找機會在後宮把他解決掉？」

終於忍無可忍地往昭小腹揮了一拳，雖然以女性的肌肉力量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但仍能讓胡謅的人呼痛住口。

這個，也是天命嗎......抬頭茫然看著群星閃爍的夜空。司馬子元，頭一次對自己的人生走向感到迷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