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傳聞、就算不去主動探問，消息遲早也會傳進自己耳裡，只差在比人早知晚知罷了。

不過他沒料到那傳聞會來到離自己如此近的地方。

眼角餘光隨意瞥向自身左側一同站崗的人。那是名看上去稍顯瘦弱的少年，髮色偏淡又直順的及肩頭髮給人一種陰柔的印象，但由下斜上的眉與緊抿唇瓣卻透露出骨子裡的堅毅性格。帶點神經質的聰敏。

他是第一次跟對方接觸，說不準有沒有下次。在這連隊之中沒有所謂絕對，唯一能確信的只有努力存活一事。

他們大概也只剩這件事能努力。

「你抽不抽菸？」

少年聞聲迅速轉頭看來，微微睜大的雙眸滿溢驚愕與不解，以及一抹畏懼。接著他搖了搖頭並斂起表情，獨留冷漠堆起的戒備。

「呃、我沒別的意思…不過想先確認一下，你介意我抽一根嗎？」

從褲袋裡掏出一包捏皺的菸盒朝對方晃了晃以增加點說服力。

他只是菸癮犯了，出於好意與自保才突然提出那種問題，總得確認對方是否會向教官告密。

「你不怕我告訴教官？」少年反問，戒備心卻絲毫未減。

「…不，你不會。」承接對方投來的探詢目光取出一根菸啣進嘴裡，點燃，「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會。」

他或許歷練還不如教官們那樣豐富，但相較於其他同儕確實又多上那麼一點。身旁被連隊同伴們口耳相傳的這位少年，實際見過後並不覺得有哪裡特別或古怪。至少他不這麼認為。

聽說他＿＿＿＿喔。

吐出一口暈白菸霧近似嘆息，排斥異己幾乎是人類的天性，對於未知或差異往往選擇拒絕的態度以求自我保護與安心。

無論任何地區或國度都會發生。

「你……」

身側那人遲疑的開端引起自身注意，並沒有刻意轉頭去看對方現下的表情，穿過樹梢飄向夜空彎月的雙眼不怎麼認真。

「最近常聽別人提起你。」察覺對方似乎因這句瞬間因這句話小幅度倒抽口氣，口吻依舊平淡如討論三餐，「不過我們非親非故，只是同在這個連隊裡罷了。」

「接下來幾天我們還要一起站崗，好好相處吧。」

將燃燒一半的菸扔至地上用腳踩熄，視線隨著動作由下轉向身側少年的臉孔，嘴角挑笑，「我是利恩，請多指教。」

少年呆愣片刻，錯開彼此交會的目光，回應小聲卻清晰。「芬恩。」

聽說他喜歡男人喔。

芬恩。於心底默默咀嚼這名字，除了那些明顯帶有嘲諷的笑言外，他只記得先前在射擊場上瞧見少年舉槍時流暢且準確的技法。

後者重要得多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