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等他的女伴，等待下午答應與他共同出席舞會的那個人。
忘記約時間呢，但他不急，既然對方已經跟他說好了。

整理一下衣襬，調整一下面具，艾爾尼諾推開畫像，走出交誼廳。
對方的身影馬上進入自己的視線中，「還真是有夠好認的。」艾爾尼諾在心裡這麼想，儘管穿著裙裝以及有些跟的鞋子，但還是十分自然地走到對方身邊。
「久等囉。」面具下的臉微笑著。

畫像再次開啟時蘭斯拒絕承認他愣住了。那對黑色兔耳遠遠地便吸引他的目光，但底下的穿著……這真的是聖誕節！
「哇喔，我沒想到你……」注視眼前的人，蘭斯難得有點不知所措。“會穿女裝”？“真的是女伴”？“很適合”？天，這時候該說什麼比較好？
「這是要參加化妝舞會？」話才出口他便有點後悔，怎麼這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他在對方面前犯蠢了。

「哀呀呀，如果是化裝舞會，我才懶得把頭髮弄整齊呢。」把柔順的頭髮往後撥，「我看你得多練習稱讚人，才不會傷了你明年舞伴的心。」

「感謝你的指點，萊辛教授。」故作正經地點頭表示受教，少年的調侃倒是讓蘭斯恢復的平常心。
朝人抬起半彎手臂讓艾爾尼諾牽挽著自己移步走向會場，他忍不住好奇提問：「你看起來很自在，練習過穿裙子？」

教授？聽到這個稱呼艾爾尼諾笑得十分燦爛──或者是說那笑容有那麼點壞。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太過於習慣裙裝也會被詢問，「之前挺常穿的，因為好活動。」他幾乎都待在單人病房的時候，病人服可是比現在穿的裙裝還要讓人感到下方涼颼颼。

好活動？對於那些輕飄飄似乎太過用力就會破的布料、不便活動的剪裁和逼人墊起腳的鞋子，蘭斯可沒辦法給予相同的評價。
「關於這部份我想艾莉和你會很有共鳴的……」嘆息般說著，他放慢自己的行走速度牽挽艾爾尼諾走向會場。「小心階梯。」並不確定那副面具對視線影響程度，蘭斯低聲提醒。

「哀呀呀，儘管我這麼面具沒有開洞，不過我可以看到外頭喔。」神奇的魔法材料，如果不是為了把臉遮住他還不曉得有這種東西。

「不愧是魔法。」他挑眉讚嘆，才在腦中轉過些許應用方式便注意到會場已在不遠的前方。
靴底與鞋跟伴隨著流洩而出的樂聲清脆叩響地磚，燈影交錯間兩人伴隨與昨晚不同的舞伴再次踏入舞廳。側首看往身旁女伴，蘭斯笑容彎揚：「到舞會囉，兔子公主，請問你想要先享用些餐點嗎？或者，依照故事傳統，我們可以先跳支舞。」

「哀呀，這個由王子殿下您決定就可以了。」微笑，手指刮了下對方的下巴，「不過沒有吃我這個選項喔。」

「噗嗤，我可不是胃口良好的大野狼呢。」咧開笑回應艾爾尼諾，兩人走到舞池畔時前一首樂曲也似乎已經接近尾聲。
向前一個跨步、旋身，一路並行的皮靴與女鞋此時距離約半臂長，蘭斯彎身行禮－－如同下午在雷文克勞塔那個漂亮的鞠躬，戴著手套的帶繭手掌執起的卻是少年細白微涼的手指，乾燥嘴唇輕柔點觸掌背，他含染笑意的嗓音與小提琴明亮起音同響：「 Shall We ？」

「嘻嘻，當然可以。」笑嘻嘻地，就算眼前的人突然爆發了他的費洛蒙，但充其量還是個11歲的小孩。
基於他喜歡年紀比較大的情況下實在勾不起甚麼奇怪的反應。

隨輕快樂曲奏響，蘭斯牽握艾爾尼諾體溫稍低的手踏入舞池。手掌搭在對方腰上，踏步、踮、站定，兩人一同旋身半轉，白色燕尾與灑綴星點的裙襬翻揚，他們步伐一樣輕快流暢。
翠眸注視少年遮蓋半臉的黑色面具（眼睛應該在這位置吧？他真不習慣這樣跟人說話），蘭斯低聲稱讚：「我沒想到你連女步也能跳得很順，兩種都練過？」若是為了這身洋裝而特地練就如此嫻熟的女步，他可要對艾爾尼諾的用心甘拜下風了。

「當然。」瞇眼，儘管對方看不見，「不然哪天有需要──」轉圈「──例如今天，不就用上了？」

「那倒是。」笑著讓艾爾尼諾轉了個圈，抓縐裙襬與下方蕾絲襯裙隨舞步一同劃開漂亮弧度，蘭斯重新牽握上少年溫度略微提升的手掌，愉快地跟著曲調輕聲哼唱，他狀似隨意地詢問：「你的身體狀況，是天生的？」

「不記得囉，不過應該是先天的。」只是加上後天的因素，才會像現在這樣時常昏倒。

「會突然昏倒感覺不太妙，你的公主和守衛應該被上次嚇到了？」抬手領人轉了半圈背對自己踏步，蘭斯話聲與腳步稍頓。
「嗯，還有尾巴啊？好…好玩。」吞下差點出口的“可愛”一詞，他說，並在一個轉身後兩人重新面對彼此延續舞步。

「該怎麼說呢，習慣就好？」笑嘻嘻的轉了一圈，聽到對方對自己服裝上那黑色的毛絨球做出反應，艾爾尼諾笑著說：「是啊，我覺得挺可愛的。」

「我想那不會是個令人愉快的習慣。」他皺眉露出宛如吃到什麼古怪食物的表情，戴著手套的手掌重新搭回人腰上，蘭斯注視少年彎揚嘴唇，忍不住莞爾：「我以為大部分男生不喜歡“可愛”，嗚，好吧，大部分男生也不會穿洋裝參加舞會，還說這樣好活動。」雖然他兩天女伴都是男孩，在兩天舞會中似乎也有瞥見幾位，但他們大多表情彆扭尷尬，很少有人會像艾爾尼諾這樣自在的。

「我是在融入自己所扮演的"女性"腳色，親愛的男伴。」對方放在他腰上的手讓他有些癢，但還算在可以無視的範圍內，「啊，還是你是喜歡同性的？」

「性別無所謂吧，你會介意？」微微聳肩，蘭斯並未說出自己父親就有個男性伴侶（沒明講，但艾洛和他都感覺得出來）。手掌下感覺得到細微顫動，他稍微抬手改成虛搭著對方的腰，又一次讓艾爾尼諾的裙襬旋轉綻開成艷麗花朵，樂曲已接近尾聲。

「我會的話就甩開你的手了。」說完自己就先笑了，接著用十分揶揄的口氣道：「不過我也挺想看你出醜的，嗯？」

「拜託別，真的那樣就太糗了。」他忍不住笑著求饒。在舞池中被自己的女伴甩開？光想像蘭斯幾乎就可以聽到艾洛止不住的笑聲，更別提要是知道了鄧普他們會做何反應。
一曲舞畢，他彎身再次向艾爾尼洛行了個漂亮的鞠躬禮：「謝謝，有你當舞伴是我的榮幸，不是客套。」

「唉，蘭斯。」插著腰，艾爾尼諾抱怨道：「不要把我當搭訕軟妹的練習對象啊，真是的。」

「真過份，我明明很有誠意。」他表情無辜抗議，拉著人往舞池旁走：「先移動吧，下一首要開始了。」

「唔唔，好吧。」點點頭，「不過你還是克制一點比較好喔，哪天看到你被女人淹沒我會笑死你的。」

「噗嗤！怎麼可能啊。」蘭斯忍不住笑出聲，被女生包圍？他連異性朋友都沒幾個耶，光想像就覺得那畫面很古怪。
「你應該是肚子餓過頭開始亂說話了吧，先來個瑪德蓮？還是可麗露？」領著人走到用餐區，他開始物色桌上叫人目不暇給的餐點。

「沒有鹹的嗎？」嘟著嘴抱怨，一邊尋找其他點心。

「應該有吧，我找看看。嗯，泡芙塔、水果軟凍、巧克力……喔，艾爾，這裡有培根鹹派。」待到少年拿著裝好鹹派的瓷盤回過頭，他那頭上頂著雙黑色兔耳的舞伴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忘記請他在原地等了。」雖然有些可惜沒能多閒聊幾句，但蘭斯僅是聳肩，然後轉動叉子開始享用盤中的點心。

之後會再有機會吧。他想，11歲的孩子對短暫的錯過不以為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