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扣下板機的動作不停，同時亦開啟異能控制敵方的行動，一心二用對自身的安全來說是極大的威脅；幸好，歸順政府的異能者為數不多，而在前幾次的暗殺行動後也所剩無幾，此時這般一心二用才能用得毫無顧忌。
扔下空了的機關槍，矮身躲過後方敵人攻擊的同時，抽出後腰間刀鞘中的武士刀，墨黑刀刃上血槽紋路雋刻的精緻；手腕輕轉帶動武士刀，從反握換為正握，迴身的瞬間右手由右上至左下劃下，鮮血噴灑、臟器清晰可見。
壓抑已久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動。

在人倒地之前左手搭上他左肩，使力一撐、腳輕蹬地面，翻身越過後右手墨刀順勢往後一刺補上致命一擊－－直刺敵人後心。
將甫斷氣的屍體拉至身前抵擋如雨般的子彈，雙眸一凝，發動異能控制敵人的意識；雖因敵人眾多而無法長時間控制他們的行為，但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幾秒鐘的控制對自己來說就足矣。
把手中被打得爛到慘不忍睹的屍體隨手一扔，抽出腰間短刃射向較遠處的敵人，刀刃全數沒入額際；同時腳下一蹬，衝向最近的目標，長刀橫砍，便頭顱落地。

鮮血噴濺到身上之前，腳跟輕轉而手中動作亦不停，手起刀落便見一雙手飛落，沒給雙手的主人反應的時間，墨刃直貫穿其咽喉。
抬腳踢向屍體腹部，順勢將武士刀抽出，甫站定時向左輕移，子彈擦過臉頰切斷幾縷髮絲，劍眉微蹙，迴身同時刀交左手刺進目標左眼窩；面向身後敵人之時，右手勾住其頸項、手掌輕按其右耳處，左手武士刀脫手扣住其下巴，使力往順時鐘方向一擰，喀拉聲響後鬆手任其倒地；旋即面向左側，右手握住武士刀將來者右半身俐落卸下。

左手抽走屍體腰間的貝瑞塔M92，拉開保險、滑套後再次發動異能，在這幾秒鐘的掌控中扣下板機，以一發一人的方式解決最具威脅的二十名軍官。
扔下已空的槍枝欲拿起另一把時，空氣中一股異樣的扭曲迫使自己急速後躍數步躲避，抬眼正好看見剛所立之處的屍體被卸成數塊。『空間切割？』想來剛剛那些重裝軍隊不過是用來消耗己方體力的肉盾。思及此，冷笑一聲，既然該登場的都出現了，自己也毋須保留實力。
前二十四小時不過體力周旋，現在開始才是實力。

將異能全面開啟，方圓半徑五公里的範圍都在自己的意識探測之下。
鎖定對方屬於探測型的異能者後，雙眉微蹙、凝神，直接將其意識摧毀；自己從以前便奉行著最棘手的必須在尚無威脅時便先剷除的原則。
從外套內側掏出一針劑，用嘴咬下蓋子，對準頸間動脈後直接刺入注射。具霜炎所言，他新研發的這種藥物能夠延長異能效果，這也代表著反噬同樣地會跟著延緩，對於長時間的戰爭來說，是有著極大幫助的。
但由於是第一次使用，有無副作用仍是未知。

從地下網站得知政府、反抗軍和中立軍在T市爆發戰爭後，便立刻訂了最近的飛機班次趕回國。
先回自宅一趟將裝備帶上後，便以逼近速限的車速駕駛改造過的黑色accord前往T市，到達時已是大戰爆發將近二十四小時之後了。
在T市外圍停車，看著眼前瘡痍景像，繁榮的城市已近乎廢墟；點燃一根菸叼在口中，提起裝備後邊戒備著四周，邊往城市內部走去。越往內處越覺不對勁，網站上最新資訊顯示戰爭已進入白熱化，為何目前所見卻給人一種戰後的頹廢？

蹲下身檢視地上的屍體，發現其死亡時間不過是近十小時之前。閉上墨綠色雙眸，摒除所有念頭仔細感應著周遭的一切，發現東北方遠處似乎有著隱隱的躁動，睜眼往躁動方向看去，迅速地判斷所謂白熱化的戰爭現在應該是範圍縮小到在城市中心了，而既然能夠將範圍規範在那裡，表示無異能者的純武器攻擊已告一段落，現在主要是異能者之間的打鬥了。
拿出手機登入網站檢視最新消息，點開最新上傳的幾個影片，發現竟是由駭客從衛星擷取下來的打鬥片段。

略看了一下，大部分皆是擷取曼珠沙華的片段。
其殺人風格一如既往，從容優雅卻極其血腥殘忍，而也不難發現在這二十四小時之內他是到了最後才使用異能，這表示他要不對單純的殺戮感到些許厭倦，要不就是政府和反抗軍的異能者也加入戰場了，亦或兩者都有。
最後一段影片證實了自己以上的想法，而那名異能者大概是擁有空間切割一類的能力；影片中四處的建築物雖已殘敗，但依舊不難看出是在市政府一帶；牽起一旁倒地的重機，催下油門往市政府高速駛去。

在離市政府不遠的街角停下，拎著銀扣皮箱走入大樓中，慢條斯理地往位於二十五樓的頂樓爬去。
已經隱約可以感受到半公里之外的戰爭波動。熟練的將狙擊槍枝組裝好，輕巧在矮牆上架好後，拿起箱內的望遠鏡觀察著戰場局勢。「看來空間切割對沙華來說還是有點棘手。」若有所思地低語，畢竟沙華是屬精神攻擊，不像自己是實體攻擊的類型；看著沙華總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那些致命攻擊，自己也不禁繃緊神經，雖然只與他見過兩次面，但對他有好感卻是不爭的事實。

放下望遠鏡，透過狙擊槍的十字準鏡瞄準目標後，將沙華附近礙事的非異能者一一擊斃。自己倒是不擔心透漏位置引來那名空間異能者的攻擊，從剛剛的觀察中發現到，那人的能力似乎無法超過其周身約半徑一百五十公尺的範圍，因此即便他發現自己的存在，也無法對五百公尺之外的自己做出空間攻擊，當然，如果他會瞬間移動的話那又是另當別論；但依據在沙華如此逼迫性的攻擊之下，那名異能者依然未使用類似的能力的情況看來，他應當只有空間切割一項能力。

探知到之前被自己撿回家的那傢伙的意識時，因知道其對自己並無威脅因此未多加理會，但在他替自己處理掉一旁的礙事者時，倒是在心底向他說了聲謝。
無法預測眼前敵人的攻擊動向，故只能靠空氣中的波動來躲避；雖沒有真正的被傷到，但身上卻是輕淺的傷痕逐漸增加。遲遲未摧毀對方的意識倒不是因為被對方逼到死角無法出手，僅是為了觀察敵方異能者的合作關係與能力極限。
眸中帶著一絲冷笑，如此烏合之眾，僅憑人數堆疊而成的戰力，強，也不強。

然，如此閃躲也無濟於事，於是抽出三把短刃、凝聚精神鎖定對方的意識，甩手將短刃射出，趁對方閃躲之時抓住其神識後不給予掙扎的機會，一把將之摧毀；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意識毀滅之際亦做了最後的攻擊。
在空中的身體輕巧一轉，翻身落地後抹去頸側的鮮血，冷然看著失去意識的人如人偶般倒落於地。順手甩出一把小刀，將正欲偷襲的軍官釘在牆上，「你們長官沒教你們，偷襲之前得先隱藏氣息嗎？」武士刀輕轉，輕蹬地面欲往前衝去時，一股異樣感萌發。

身體輕搖晃了幾下後以一種略顯詭異的姿勢站定，突然右手舉起將武士刀狠戾刺進右腹。
「唔、」左手及時握住右手腕，但這也只是免去刀刃全數沒入身體而已。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自唇畔蜿蜒至下顎，閉上雙眸將痛楚忽視，凝聚注意力，一邊抵抗右手的推進，一邊搜尋著敵人的位置。
『東南方一百五十公尺處的商業大樓嗎、』睜眼抬頭看去，無奈商業大樓的玻璃皆採反光材質而無法看清內部。
眉宇緊蹙，天藍眸中染上殺意，身體被無故玩弄使自己極為憤怒。

藉著這股憤怒，得以掙脫敵人的詭異控制。而為求行動方便，便不顧失血的危險迅速拔出貫穿腹部的武士刀，刀刃上的精美血槽因流滿鮮血而更加瑰麗。
感應到城市外圍又來了大批政府派來的特種部隊，數量之龐大，到了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即便將異能毫無保留地開放也無法輕易清除那些非異能者的地步。
反手將刀入鞘，拿起地上的AT4火箭筒，毫不猶豫地朝東南方的大樓發射，旋即凝神侵入對方慌亂的意識中。
精神性的攻擊便是如此，一旦有了空隙便一切好辦。

「沙華那傢伙在做什麼？！」看到沙華自殺性的動作之時，憤怒地低聲怒吼，但在看到沙華左手的動作，以及往東南方看去的剎那便明白，沙華肯定是被敵人當成木偶般地玩弄了。
在沙華射出火箭筒後，將十字準鏡也移向那處，瞇起墨綠雙眸在灰白煙霧中尋找敵方的身影，朦朧中有個似乎在與東西對抗的身影映入眼簾，待煙霧稍稍散去後才得以看清楚，那人正靠在牆壁上、一手摀著太陽穴而臉上神情猙獰痛苦，另一手則是朝著將近西北方的位置比劃著。

心裡的憤怒燃至最高點，心儀的對象被敵人任意操縱身體而受到重傷，即便是再有理智的殺手也會產生憤怒的情緒。
紅色的雷射小點穩穩地點在敵人額上，即使他正因意識被剝離的痛楚而掙扎扭動，也無礙於小紅點的定位準確度。唇角微微上揚，食指輕扣下板機；貫穿太陽穴的傷口，米白的腦漿與艷紅的鮮血噴灑流出，滿意於眼前的景象，但下一瞬卻感覺到一股冷冽的視線直直地射在自己臉上，打了個冷顫，迅速朝那方向看去，卻見沙華正冷笑地看著自己這邊。

摧毀敵人意識的剎那，卻看到一顆子彈朝著敵人所在處射去，那種心情就似到手的獵物被人搶走一般，說有多惡劣就有多惡劣。
腹部傷口的劇痛已經讓自己情緒升漲至臨界點，被閻顃那傢伙這樣攪和，所有憤怒情緒頓時毫不保留的往他身上發洩。
知道閻顃正透過十字準鏡看著自己，於是回以一冷然的微笑後，直接闖入他的意識以催眠的方式逕自下達指令，『解決外圍那些擾人的蟲子。』旋即收回神識，專心尋找與摧毀所有敵方異能者的意識。

如此放開意識去搜尋才陡然發現，己方夥伴的意識缺少了幾個，不相信的再次全面搜尋一次後，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模一樣。天藍眸中先是不可置信，但旋即漸染上濃厚的殺意；微瞇起雙眸而唇盼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老虎不發威，你們就真當我沒實力？」不給敵人反擊的機會，強硬地在他們腦中種下指令，『使用異能自相殘殺。』
重傷加上一次入侵近二十人的意識，撐住膝蓋才得以站穩不至於跪倒在地，即使不照鏡子自己也能想見，此時自己眼白處必定佈滿血絲。

『受過訓練的傢伙的腦袋，果然不若想像中的容易。』吐出口中鮮血，雙眸毫無情緒。
揀起地上的機關槍，深吸一口氣後臉上表情恢復平時的冷漠，彷彿身上的致命傷口、過度使用異能的不適感不存在一般。
如何成為冷酷無情的殺手？說穿了不過就是將情感關閉、將意志力發揮到極限而已。在很多時候，只要懂得如何切換、且意志力足夠堅定，那即便是身受重傷、或是面臨得殺害親朋好友的情況，也依然能夠在瞬間做到真正的冷血無情。

私底下早就調查過閻顃的資料，也因此剛剛才敢對他下達那樣的指令。原本並不想以催眠的方式來讓他行動，自己雖然沒有被以催眠控制過，但也明白其道理就如剛剛敵人對自己的操控一樣，非自己意願下所做的動作，都會令當事者感到不舒適甚至是不悅。
但距離相隔遙遠、而此區早已被破壞到通訊器材完全派不上用場的狀況下，這是最快也最安全的方法了。
確定閻顃接受到訊息之後，便停止了對他的催眠，因不想依自己的方便而影響同為中立方的閻顃對派系的選擇。

身體與腦袋不受控制的感覺令自己感到極度彆扭，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想再經歷第二次；不至於惹自己生氣，但那種詭異的感覺多少讓人排斥。
此時沙華所顧及的部分自己完全沒有想到，因自己連沙華的能力都沒有百分之百的了解，又怎能推測出其停止催眠這個動作的背後意義？
但隱約之間還是有一股感覺，沙華似乎是不想干預自己的決定？
輕聳肩不再執著於此問題，事實上，自己完全同意愛是盲目的這句話。
沙華在哪，自己就支持哪邊。

卸下彈匣，從皮箱內拿出一銀色彈匣裝上，裡面裝載的是特別製造的異能專用子彈。
重新點燃一根菸，深吸一口後緩緩吐出白煙，看著下方已是備戰狀態的沙華，眼眸裡不自覺地染上溫柔。腹部的傷口鮮血依然汩汩不停，但他居然還能夠讓身體維持在沒受傷的狀態，雖能想像得出那需要多大的意志力以及訓練，但卻是絕對無法如沙華那般輕易地做到。
將菸叼在口中，瞄準政府軍隊所在方向後輕扣下板機，銀色雕花子彈呼嘯而出。雖不在射程範圍內，但卻在異能範圍下。

特殊改造的銀彈內部因與空氣高速摩擦而產生火花，修長食指在空中隨意畫個圖形，渺小的火花瞬間爆開成為一道火流。子彈在飛行約一公里後墜地，但火焰在自己的控制下則繼續準確地往軍隊衝去。
到達城市中段時，炙熱的火毫不留情地吻上呈陣行正往城市中心前進的特種部隊；所到之處、所觸之物，皆成焦土、化成一地焦炭。
此時自己多少能夠理解政府欲剷除對他們不利的異能者的心情，如此讓人無法招架的攻擊力，在非異能者眼裡太過迷人、也太過危險了。

手指再次於空中輕揮，火焰頓時化成兩條火龍分別往東西兩方肆虐而去。
不必看得很清楚，只要能夠隱約看到火光，以及俯瞰得到整座城市，那自己的能力就幾乎無限制；在距離方面雖然仍有所限制，但那並不是太嚴重的問題。
「啊啊，不過沙華的形容還真貼切，『擾人的蟲子』。」聽著那些人的慘叫，以及看著他們進行無謂的攻擊，什麼人生而平等的狗屁倒灶，在此時此刻自己有了深刻的體會。
即使不想如此草菅人命，但能力帶來的差異使內心多少都有了偏差。

既然那邊都已經開始了華麗的攻擊，那自己這邊也毋須顧慮太多了。
扣下板機掃射的同時也邁步往前突進，此刻若從空中鳥瞰，便是一幅以一人之姿迎擊萬人之軍的震撼場面。
將已空的槍枝扔向一旁，抽出背後武士刀的同時啟動催眠，霎時便見這群政府的菁英部隊，手持利刃自相殘殺，不是一刀斃命，而是一片片的削下彼此身上的肉，直至失血過多而亡。
幾名將軍正愕然於部下的失控，而死神的鐮刀就在他們恍神之際，悄悄地吻上他們的頸項，收割他們的頭顱。

沒有過多的華麗技巧，以一刀一條人命的方式迅速解決，一頭因動作而飛舞的紅髮與空中噴灑的鮮血相映得襯，簡約俐落的刀法在豔紅的襯托下，亦顯得極其炫麗。
刀如其人。
最後一名將軍人頭落地，正欲收刀站定時，陡然生變。
地上那些早已是屍體的軀體，突然全都巍巍地站起身，即便是缺手斷腳、或是無頭，他們皆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或走或爬的朝自己而來。
急速後躍，面對這樣詭譎的場面，即使是處事冷靜的自己，臉上也還是閃過一絲的慌亂。

「在上演陰屍路嗎、這、」隨手從地上抄起手槍，迅速朝向自己聚集的屍體發射，不過幾槍便發現這完全是浪費力氣，即使頭顱被打爆、失去四肢只剩軀幹也依然能夠行動的屍體，該如何下手？
頭一次，遇到這種令人不知所措的局面；而探測範圍內除了自己和閻顃之外，已無其他異能者了，對方在自己的異能效果之外這代表著，依自己的能力並無法剷除他。
看著自己身周的屍體，雖然自己不怕死亡，但被啃食而死這也真的是太難看了，應該會被玄曄從冥府趕回人間吧。

瞥了眼遠方的火龍，此時也顧不了對方的意願了，直接控制閻顃的意識來間接的將其中一條火龍導向自己這邊，「沒了媒介，你也沒戲唱了吧？」
想看我吃鱉？門兒都沒有。
手一揮，火龍便以自己為圓心繞了一圈圓，手再次一揮，化成高聳火牆的火焰呈放射狀向外竄出許多火舌，炙熱的高溫將範圍所及的東西通通化為焦炭。
將異能推向極限，但始終沒有找到操縱死者的異能者的意識。內心不禁猜測，是對方擁有屏蔽型的異能夥伴，還是強大到超出自己的探測範圍？

即使搜尋不到對方，依舊先操縱火焰將城市內的屍體幾乎都燒毀後，才終於離開閻顃的意識。
打開對講機，向boss回報目前狀況後，也試著向其他成員呼叫，聽著幾個掛心的人都相繼回覆了，雖然聲音聽來疲憊，但至少似乎都沒什麼大礙。
摀著腹部的傷口往閻顃的方向走去，霜炎給的針劑還有，而他或許也會需要。

搭了電梯到達二十五樓，推門走到坐在矮牆邊的人旁邊，蹲下身將針劑放在皮箱上，「朋友研發的，可以延長異能使用，也可以延緩代價的發作。」從外套內側又抽出一支，拔掉蓋子後再次往頸間動脈刺下，「幾小時前我注射過一次，會不會有副作用也不清楚。你用不用都無妨，只是若這場戰爭還會繼續的話，用了比較保險。」將針筒丟在地上，站起身踩碎後便看著底下的滿目瘡痍。
「剛剛，抱歉。」畢竟對方多少算是夥伴，對夥伴做這種事自己多少會感到不安。

才說不想經歷第二次，老天倒是很慷慨的很快地就給了自己再次體驗的機會。
意識清晰地看著自己的手自動在空中畫著幾何圖形、控制著自己的異能火焰，心底除了無奈也還是無奈。知道沙華肯定是遇到沒辦法解決的情況了，才會用此對策，因此也沒有特別感到不悅。
「但是，異能使用過度的是我啊......」好不容易沙華解除了控制，終於拿回自我的控制權，但卻是疲憊不堪以及有著些微的頭暈。
坐在地上大口的深呼吸，閉上眼努力試著散去不適感。

聽到開門聲睜開眼的同時，也警戒地握著口袋裡的打火機，看清來者後倒是有點驚訝。聽著沙華解釋針劑的用途，也看著他注射了針劑，因此沒有多少猶豫，咬開了蓋子也往頸間動脈刺下去。
注射到一半，便聽到頭上傳來的道歉，些微詫異地抬起頭，但沙華那頭長髮在狂風的吹拂下將他的臉龐巧妙地遮掩了起來；抽出針筒後亦站起身，「沒什麼，我不介意。倒是你，傷口不處理沒問題嗎？」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擔心地看著沙華腹部那仍在流血的傷口。

見對方沒有回應自己的意思，也沒繼續追問。也因為這比前兩次的回應好得多了，所以真要說的話，得到這種沉默的結果自己也還是頗開心的。
「傷口，還是處理一下吧？」聽著鮮血滴答落地的聲音，要裝作不知道對方受傷的事實還真的是有點困難。看沙華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輕嘆口氣，從皮箱中拿出繃帶和消毒藥水，逕自解開他的襯衫替他做緊急處理。
「在擔心你的夥伴？但自己的身體還是得先顧好，才有資格去擔心別人吧。」將繃帶固定好，邊收東西邊說。

任人替自己將傷口做好暫時性的處理，緩緩地扣上扣子。
自己的確是擔心著其他夥伴，但最主要的是，在思索敵方接下來的行動。不可能就這樣簡單的結束，對毋須擔心人數不足這個問題的政府而言，剛剛那一波不過只是消耗異能者的戰術，現在還活著的異能者，正常來說都正處於代價發作的階段，此時他們若進行第二波的攻擊，那打贏這場戰爭對他們來說可以說幾乎是囊中之物了。
「你覺得，下一波攻擊是什麼？」靜靜地回了對方一個與剛剛的話題不相干的問題。

闔上皮箱，思考了一下，「一樣是軍隊吧，雖然反抗軍的異能者數量龐大，但這場戰爭是由政府主導，所以大概還是採人海戰術。」語畢，將一個耳塞式對講機遞給沙華，「如果需要我的能力的時候，請用這個，雖然不介意你直接控制我的意識和身體，但那種詭異的感覺我還是不想再經歷了。」
笑了笑，從菸盒中甩了根菸點燃後叼在口中，「結束後，一起去喝一杯？」看著遠方的夕陽，用著帶點開玩笑的語氣約了對方。雖然大概又會被拒絕，但還是想試試。

將對講機戴上右耳，「如果我們還活著的話。」抽走對方口中的菸，吸了口後復又塞回對方口中，這暴風雨前的寧靜使人感到不安。
「你覺得我們的能力能夠成長嗎？」前一陣子常在思考，如果自己能夠控制有意識的東西，那無意識的呢？如果能夠發展成念力的話，即便能力效果不強，但在戰鬥上依然會方便許多。
雖然霜炎說這應該是可行的，但自己至今仍沒有實驗過。

「能吧。」將菸夾在指尖，「我的火焰一開始範圍沒那麼大、溫度也沒那麼高，但長時間練習後，就成長到你剛剛看到的那樣了。」說著的同時，也控制著一條迷你火龍在面前飛舞，瞥了眼身旁人的表情，大概猜得到對方在想什麼，「如果你是在思考能力的衍生的話，我覺得你所想的應該是可行。」手指輕點，火龍化為一隻鳳凰，「雖然念力與你現有的能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但兩者本質是差不多的，所以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代價會跟著加劇吧？」語氣略帶擔憂。

代價的部分對自己而言並無太大的威脅性，因此不曾列入考量範圍，「算了，現在思考也沒用。」將馬尾拆掉重新梳理綁起，微瞇起雙眸抬頭看向染上紅霞的天空，「況且，來了。」在雲層上方，數百架的戰鬥機、直升機朝此而來，而路面上亦有著萬名士兵和精英部隊來勢洶洶。
「空中的歸我，陸上的送你。」說話的同時，已闖入空軍駕駛的腦中，空中頓時響起爆炸聲，只見殘骸落地。
「如果我說，我沒那麼愛殺人，你信嗎？」問話之際，又幾架戰鬥機墜落。

「了解。」手指輕揮，眼前的迷你鳳凰往下衝去，到達軍隊面前時已化為拖著纖長羽尾的巨大鳳凰，「我信，」鳳凰吐出炙熱火焰，前線的士兵瞬間化為焦炭，連扣下板機的時間都沒有。「你不喜歡殺人，只是喜歡鮮血。」
雖然只和身邊的人見過三次面，但道上關於他的消息可不少，地下資訊網上甚至有專門的板在討論、研究沙華，因此自己對對方的基本了解還算是挺充足的。
「話說回來，你的傷口真的沒問題嗎？血根本止不住啊。」皺眉看著沙華染滿鮮血的襯衫。

「如果你現在有辦法變出一個能夠轉移傷口的異能者過來，我就告訴你完全沒問題。」冷睇了閻顃一眼。
那一刀正好刺穿動脈，儘管做了緊急的止血處理，但也只能撐一小段時間；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但現在就算想處理傷口也無從處理，那不如就這樣放任。
「然後，你不覺得這個很多餘？」指著耳中剛剛對方給自己的對講機，「就在旁邊，用什麼對講機。」語畢，正準備將對講機取下的動作一頓，抬頭雙眸微瞇，倏地衝向閻顃將人撲倒在地。

識相的閉上嘴，明知沙華也拿腹部傷口沒辦法，但因心急過了頭便控制不住的一直詢問對方。
加強了火焰鳳凰的熱度與體型，想著得趕快結束戰爭讓沙華得到治療才行的時候，猛然被沙華撲倒在地。
「痛、」即時控制住差點失控的火焰，撐起上半身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你做什－－」話未說完，便看到剛剛自己所站之處的矮牆已碎成數塊掉落在地，「空間切割？他不是已經死了？！」想起身，卻發現身上的人一動也不動。
抬起微微顫抖地手輕拍了拍，「沙華？」

觸手所及是一片溫熱，鮮紅長髮下是一片艷紅渲染。
慌張地撥開長髮，一道怵目驚心、約三十公分深可見骨的傷口躍然於眼前，而手中的髮束鮮血正沿著髮尾滴落。
「沙華、沙華！」迅速地拉過皮箱，撈出繃帶後掀起沙華的襯衫，快速地替他包紮那嚇人的傷口。
輕輕翻過腿上的人，精緻的臉龐蒼白，雙唇亦毫無血色，纖長的睫毛輕微地顫動。
「為什麼要替我擋？你為什麼要替我擋下來？」憤怒地低吼，墨綠眸中滿是慌張。

速度不夠快，使得背上依然被切了道口子，熱辣地疼著，不摸也知道肯定傷得很深。
聽著閻顃慌張夾雜著憤怒的低吼，心裡有點想笑。
為什麼要替他擋？這種蠢問題也好意思問。道上的人都知道華泠墨只救兩種人，一是值得的人，二就是夥伴；以現下的情況來講，他怎樣也該明白自己把他當夥伴了吧。
不想浪費力氣，同時也在專注地尋找漏網之魚，因此始終沒有睜開眼。『到底在哪，那個操縱屍體的渾蛋、』出乎己料，沒想到被操控的異能者屍體居然還能使用異能。

『痛死了。』腹部和背部的劇痛使人感到煩躁，但找不到敵人才是真正的讓人不悅。
陡然睜開天藍雙眸，左手摟住閻顃右肩用力將人翻倒在地，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右手一撐地面彈跳起身，同時也將人扯著站起來。狠戾看向右方遠處，毫不留情的將那一區附近的意識全數摧毀。
「嘖，被逃走了。」因為是操縱屍體的異能，所以導致那人的意識在某方面來說是有著屏蔽功能嗎？
不管怎樣，至少被自己發現了他的弱點。間接操縱屍體的異能，使得他的破綻更為明顯。

雙眸一凝，天上掉下的飛機殘骸越來越多。
擁有空間切割的那傢伙，能力範圍是一百五十公尺，那便表示他的屍體就在附近；操縱屍體？沒了屍體我瞧你還能怎麼樣。
「借你的能力一用。」象徵性地告知一聲，旋即竄入身旁人的意識控制著一道火牆，以自身為圓心向外擴散，熱浪迎面席捲，火焰所經之處皆是一片殘頹。
冷然看著眼前火海，忽地感覺到面前空氣的扭曲，急忙輕蹬地面後躍，但胸前已然鮮血噴灑，在空中散成一唯美的雨落，雙眸染上些許愕然。

「沙華－－」
看著鮮血自沙華胸前噴灑而出，急忙伸手接住搖搖欲墜的頎長身影。用力壓著傷口希望能夠減緩鮮血流失的速度，但指縫間汩汩的鮮血告訴著自己，如此不過徒然。
脫下外套蓋在沙華身上，心底的憤怒反應在異能上；用力摟著懷裡那虛弱的身軀，墨綠眸中的怒火幾乎溢出雙眸。
「混帳－－誰准你碰沙華的！」火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竄升擴散，溫度升高而火焰化為白熾，溫度之高，不過是被火焰的熱氣掃到便會瞬間燃燒。
不多時，T市已成一片火海。

被撿回去的那天開始，便下定決心要守護那個個性冷淡的紅髮美人。為什麼？大概是因為那為了讓他降溫，而徹夜撫在他額上的冰冷雙手的緣故。
待人冷漠，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卻強悍得一蹋糊塗；美麗與堅強，自己一向對這些特質沒有抵抗力。
抬頭看著黑暗的天空，厚重的濃煙使得天空予人的壓迫感更加沉重，眸中沉下一股殺氣。
以為躲在雲後我就毫無辦法？冷笑一聲，只見兩旁火焰竄燃化成巨大展翅雄鷹衝上天際，正欲攻擊，卻感到意識遭人控制。
「沙華？」

手撐地從人懷中坐起，吐出口中鮮血，「你是忘了，受地心引力影響，你的火焰在空中多少會落下火球是吧？」所以才討厭那些憤怒凌駕於理智之上的人。
深吸口氣，撐著人的肩膀站起身，本應站不起身的殘破身體，此時卻站得沉穩屹立。抬頭將右手緩緩伸向天際，眸中閃過一絲紅光。
以為有屏蔽功能就無所顧忌？以為在雲層上方駕駛隱形戰鬥機就能夠掉以輕心？
小覷我華泠墨，「我就用你的生命來讓你了解你的錯誤。」以自身為中心，一股波動倏然擴散。

操縱著閻顃的意識將火焰遠離尚在城市中的花與樹成員，一方面將異能強制突破極限，對範圍內所有非己方意識進行摧毀，這次不再只有平面，連天上地下的都不放過。
眼中血絲蔓延，嘴角蜿蜒著一道艷紅，右手猛然一抓後狠戾地揮下，「下來。」一台戰鬥機穿過雲層墜落而下，左手一揮一條火龍瞬間將其吞噬，一聲尖銳的叫聲從中竄起，在幾秒後便化為寂然。
空氣中的波動依然持續擴散，「咳、」身形一晃單膝跪地，咬著牙撐著找到躲在層層保護中的政府領導者。

『收兵，否則我讓你死在這。』一道指令深植入他的腦中，即使自己死去，這道指令也會跟著領導者直到他死亡。
幾乎是立刻，指令便下達至各個部隊，雖不明究裡，但除了被派到T市而近乎全滅的軍隊以外的軍隊都遵照指令退出戰場。
「咳咳、咳、」摀住嘴，然而鮮血依舊從指縫間流下，雙眸所見的視線開始些許模糊，身上的白襯衫早已被鮮血沁染成艷紅。
『你想過自己死亡的樣子嗎？』
腦中浮現玄曄曾經問過自己的問句。
唇角上揚成一抹溫柔微笑。

衝上前摟住跪倒在地的人，「我馬上帶你回去，你撐著點！」收回異能，火焰倏然熄滅而身周陷於一片漆黑，整座城市已是一片廢墟、一座空城。
打橫將人抱起，一把火將地上的狙擊槍和皮箱燒毀，便轉身邁步下樓。懷中人呼吸孱弱，但幸好就這麼維持著淺淡的呼吸，稱不上好，卻也至少也沒有繼續壞下去。
加快下樓梯的腳步，一道火焰在自己周遭照明，出了大樓後因眼前景象而愣住，一片殘景頹喪。
收回心神，此時最要緊的還是抱在懷中的人的生命。

走了約一公里時，突然眼前一黑，費了很大的勁才免去摔倒的下場。
感覺到自身的體溫正在緩慢升高，但似乎是沙華給的針劑起了效果，因此被壓制的代價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太多不適，但藥劑與代價的兩相衝突之下，卻造成嚴重的頭暈目眩。
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繼續往前走，「別擔心，我沒事的，很快就會帶你離開這鬼地方。」不管沙華是否醒著、是否聽得到，似是說給他聽，又或是其實是說給自己聽？
邁動益發沉重的步伐，努力忽視身體的不適。

因著頭靠著人的胸膛，因此對方體溫的升高自己完全了然。
掏出手機，如自己所料般的毫無訊號，將手機收回口袋，靜靜地發動了最後的力量。
「閻顃，放我下來。」
雙腳重新踏上實地，但光是維持站著的姿勢便已極為費力。輕顫抖著手，拆下左耳上的一枚耳環，替人戴上，「閻王若不要我的命，以後自然有機會再見面；但若閻王執意要我，你就帶著這耳環到我墳上吧。」拍了拍人的肩，輕嘆息，「快走吧。」
看著人離開的身影與火焰，終於體力用盡跌坐於地。

靠著身後的殘破牆壁，鼻尖充斥著鮮血的甜膩和焦炭煙味。
閉上眼，整座城市一片寂靜，毫無聲響。
這大概是此生最狼狽的時候了，心裡如是想著。
「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 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輕聲唱著，澄澈的眼淚緩緩滑過臉頰。
『彼岸，你是否依然還在？』
一抹使人動心的笑容刻上蒼白臉龐，歌聲漸歇，淡逝。

一朵艷紅的殞落，將敵方君王的性命懸掛於劍尖。
作為組織的劍，心之所向，劍之所指。
而花開彼岸，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然，乍見瓊曇彼岸言，嘆聞玄墨忘川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