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包裹翻了過來,在看見收件人那欄時睜大了眼。
轉頭看向周圍昏暗的街道想要尋找出送出包裹的人,那一閃一滅的街燈帶著詭譎而沒有替自己照出任何一個人的身影。深夜的冷風從單薄的睡衣中滲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連忙將門給關上,閃避過腳邊散落的工具組與零件後快步地上了樓。
憑藉著昏黃燈光靠在床頭上翻閱著書籍,任由濃厚的睡意逐漸將自己捲走。入冬的天氣寒冷,躲在棉被的剛毅城牆之內無非是抵禦寒冬的最好辦法。
抬眼望了下時鐘,也差不多是時後休息了,保持良好的作息一向是自己所遵從的。正當伸手要熄滅床邊檯燈時:「弗雷……?」自家弟弟則突如其來的造訪,令自己摸不著頭緒:「怎麼?都這種時間了。」如果是說要來和自己擠一張床,當然不會得到允許。
「剛才門鈴響,所以我去開門…伯恩,你知道Unlight嗎?」沒有立刻提起包裹的事,只是走近了對方的床邊,讓那微弱的光線染上臉龐,在彼此翡翠色的眼瞳流轉。
「嗯……你從哪裡聽來這的?」當那名字甫出現時,濃厚的睡意便極速退潮。自己僅是以問題回答對方的問題。打從一開始便沒思考過對方會得知的可能性,雖然Unlight之餘現在的自己,充其量只是張躺在皮夾中的名片。
但就是不樂見自己的兄弟也踏入這具有一定危險性的任務之中。
非常不樂見。
「伯恩老哥、你怎麼會跟他們扯上關係。」雖然不知道Unlight的背景是來自何方的勢力,但在自己看來那些交易都隱藏在如墨的濃黑之中。要犧牲記憶才能夠去換取,這是貪婪如己才會去奢求的…伯恩哈德不應該會需要這些。
「我有我的考量。」繞圈子打賺不是自己的作風。望進對方倒映著自己的眼瞳,猶豫了半晌、嚥下唾液才開口道:「而我想,你也有你的。」
不再是『我們』而是單純的你與我。自己很清楚這樣劃清界線之於對方會帶來多大傷害。不過這是保護自己的手段,同時,也是為了對方好。
至少自己是這樣認為。
「我的考量-?」喃喃重複了對方的話語,並在那上揚的語氣中顯露出一種失魂落魄。
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那包裹內容物因此被擠壓並發出的聲響,這引起了自己與伯恩哈德的注意。
感覺被打擾而露出明顯嫌惡的模樣,但在想起那收件者時瞇起眼、嘴角緩緩成弧、那是個不帶任何暖意的笑容。
「是啊,我的考量、我的決定。既然這樣,那、對不起了啊,我會盡我所能的不讓你去接觸-即使那手段會有些暴力也說不定。」
「是嗎?那彼此彼此……」說到底無論是弗雷也好,自己也罷,倆個人都是既任性又固執。況且之於自家兄弟,與其使用圓滑精闢的謊言粉飾太平,他寧可選擇激進直白的言辭……因為自己比誰都還自私、比誰都還執傲。
「說起來,弗雷。那是什麼?」並不是有意轉移話題,但弗雷手中的包裹突然佔據了不少的吸引力。
「這個、就是第一件我不想拿給你的東西。」從床邊退了一步後才將那包裹稍稍舉高並晃了晃,確認那賽弗特兄弟收的字樣已映入對方的眼簾。
低聲輕笑,對於自己佔得先機而些微得意。「照剛才所說的,我就回房獨享了啊、親愛的伯恩哈德。」
「弗雷特里西。」自己並沒有動怒,也沒有一貫的皺眉予以回應。如果你想要玩遊戲,我就奉陪,彷彿聽見起跑的鳴槍,但對方早就輸在起跑線之上。
自己甚至不必離開床鋪,僅是側身撐著床頭:「你今天不來跟我擠一張床嗎?」挑起笑容,掀開棉被的一角。
「……我會先把包裹從窗戶丟掉再去擠。」面對對方極為難得的模樣,心中的警鈴同時作響。為了不讓氣勢減弱而從牙縫中擠出了話語,但怎麼聽都覺得自己已經舉了白旗投降。
雖然前面撂下狠話,但就如自己了解伯恩哈德般,對於那些刺痛人的話語背後所隱含的意義彼此都再清楚不過。想到這裡語氣不由得放軟了些,下意識地邊說著話邊站回原處。「我看這包裹還是不太安全,不然我們交給警-咦!!!」
「哼、」對方那謹慎的態度的確是正確的對應方法,不過當弗雷項前跨出一步時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失策。
掀開棉被的用意當然不是真的要讓對方躺上自己的床,而是要讓自己的掃腿更為迅捷有力。猛一個動作便是朝著弗雷特里西小腿的方向踢去。在對方交出手中包裹前自己是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而自己則希望能借此讓對方鬆手。
才剛意識到疼痛,整個人便因為那力道失去平衡向前倒去。連忙將包裹緊抓在身前,並在眼角餘光看見那雙手朝自己伸來時狼狽的翻身避開。
「伯恩哈德-!你以為你腿長啊、居然用踢-」單手隔開對方,將包裹置於身後。因為小腿因那力道仍發麻著,所以動作一時被限制...不過就算翻下床用跑的自己在速度上也吃虧就是。想到這一點便不悅的狠推對方肩膀一把,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在床上扭打起來。
「快放手,弗雷特里西!」自己全然沒料到對方會整個人都滾到床上來,而被弗雷至於身後的包裹連全貌都難以窺見,更遑論是搶到。在床上你來我往地搶奪,過了半晌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是多麼的幼稚於是停手:「唉……我們都幾歲的人了?」這句話更多部份是在對自己說。在方才一陣折騰後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
「需要我提醒你我們已經面對彼此超過三十個年頭了嗎?」記仇的輕踢了下對方的膝後撐起身軀,從後頭拿出被自己彷彿小雞般護著的包裹...雖然這麼說,但其實那方盒早已扭曲變形成有些可笑的模樣。
就像是在此刻冷靜下來後,才發覺到今晚的不安寧是多麼的滑稽。「所以...怎麼辦、你還想搶過去嗎?」
「不了,反正八成是無聊的東西。」是啊,自己竟然會為了那種無聊的東西爭個不可開交。不過說不在乎絕對是騙人的,但在有過那種幼稚行為之後,實在是沒有面子在闡明自己對那包裹的興趣,而只是雙手抱胸皺起眉頭地盯著那歪歪扭扭的包裹瞧。
「是、你不感興趣,是我找碴偏偏要在你這邊開。」明白伯恩哈德還是在意著的,如果現在自己真回房裡...肯定會吵上好些天。
撇下嘴角後在兄長的視線下有些粗魯的撕開外層包裝,露出其中的盒子與一張卡片似的紙片,在看清內容後露出少許惱怒的表情,有種被人看透或可說是窺視的不悅。
「我沒意見。」當看見盒中卡片上的文字時的確是讓人有點不是滋味,但還不至於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反正打開就知道是什麼了。」對方臉上的惱怒自己看在眼裡,但無論如何總得要先知道內容物是什麼才能有下一步動作。
將那盒子搖了搖,毫無重量、彷彿裏頭甚麼也沒有。將翻轉的速度減緩,如此一來就算裡頭只有一張紙也應該會有點聲音才是。
深吸了口氣後,以指甲抵住那盒身與盒蓋相扣的一絲隙縫,接著一鼓作氣的將盒蓋給掀了起來。赫然發現裡頭真的空無一物時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兄長,卻發現視線模糊了起來。「這-」
「嗚……」氣味,那恐怕是極微量的分子。就連嗅覺靈敏如自己的存在也不見得能辨別出來,但眼前這空無一物的箱子令自己的神經緊繃,下一秒正想警告對方時:「弗雷特里……」意識卻先一步沉入深海,漆黑且無法感受到自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