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ーー。』
兩根漂亮的手指曲起輕敲木門，刻意放柔聲音意圖掩蓋說話時惡作劇般的笑意。
「在嗎，教父先生？」

接受了大家的祝賀回到房間後不久，再次有人來訪。還真是熱鬧的一天？

感受到大家對自己的關心和好意，人不自覺的也就放鬆了，聽到是那位成為了自己被史塔夏追趕的替代者的詢問後很快便作出回應並打開房門：「我在，有什麼事嗎？」

「嘛，雖然遲了不過、生日快樂ーー」話音剛落，左手的銀盤便抓緊時機順勢向康拉德的臉擲去，從廚房拿來的鮮奶油連同覆上糖漿的草莓一起擲在開門的人臉上正中目標紅心。

眼看一團白糊狀的物體順著青年愣住的輪廓滑下，康拉德呆滯的表情令罪魁禍首歪著頭忍不住笑意更深ーー這傢伙八成沒有被人整的經驗。

「喔呀，抱歉，我手滑了。」
搖著頭，左手貼在前額上裝出一副充滿歉意的模樣，在對方來得及回應前推著眼睛看不見的康拉德進入房間，把人引到床邊強制按下，「原諒我，親愛的康拉德，請給我補償你的機會。」

……？！
由於太過詫異霎時間無法作出回應，只能感受滑溜濃膩的奶油和無法分別的觸感順著臉頰滑下。

怒火毫不遲疑地躥出。
如果要罵的話，撇除可能會先吃到奶油的窘態，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到要罵什麼；要揮棍敲人的話，撇除不可私鬥的規條，現在根本連對方的位置都看不見打不中。
緊捏著拳頭壓抑自己的怒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好像說了些什麼，可是腦海和心頭早已被驚詫和憤怒充斥的康拉德聽不清，還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被帶到床邊去。如果聽到的話大抵會能嗅出絲絲的不尋常拒絕。

用力的抹掉糊在嘴唇之上的糕狀物，冷冷的開口問道：「你在幹嗎？」
這種浪費又神經的行為好玩嗎？

「在教你另一種慶祝生日的方法？」笑瞇瞇地盯著生氣的康拉德，這傢伙最缺乏的就是幽默感了，但這不是問題，自己可以處理。

畢竟，他可是另有其他真正的目標。

「康拉德，可能你不喜歡我剛才把蛋糕擲你臉上。」
伸手抹掉沾在青年眼簾上的異物，半蹲下身與康拉德的目光對視，濃密的睫毛下裝滿真誠的眼神，他一向善於偽裝，要騙過對方不難，「但在某些地方，這種行為被視作一種祝福，如同大家今天加諸於你的心意。」

唇邊勾起一抹美艷的笑容，在陽光下減淡了他的虛偽。

「遺憾的是這裏不是你提到的地方。」對方輕柔的動作令自己怒意稍減，可是看著對方的笑容和眼神時態度仍然不善。

「如果就是你的祝福的話，謝謝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請回吧。」庫恩不離開的話就無法處理臉上那一團糟，於是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我現在走了不就前功盡費了嗎？
微笑著瞇起眼，沒關係，他喜歡挑戰，愈有難度征服後愈令人愉快。
「不，我說過要給你補償。」才怪，等我完事之後要找個更大的蛋糕擲你臉上。

「就當是道歉，讓我幫你清理掉臉上的蛋糕，好嗎？」努力嚥下真正的想法，舌尖吐出又一個偽善的謊言。

蹙著眉思考要否接納對方的提議時，一小塊的蛋糕自眉峰抖落，瞬間成功地擾亂自己的思緒。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實在是無法容忍繼續維持在這種狀態，而庫恩一副打定注意纏下去的模樣，只好先答應對方的要求。

他應該再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了吧？

微笑著隨手拿來棉布跟熱水，這些東西不難找，康拉德的浴室裡就有了。
先是清理掉頭髮上的蛋糕，再把毛巾丟回水中清洗。
「閉眼，別盯著我。」看來對方依然抱有戒心，但終究還是在考慮過後閉上眼簾。

不動聲色地往毛巾上倒入可以去掉眼妝的藥水，手指輕柔卻準確無誤地覆上青年的眼睛周圍，用毛巾抹擦。
黑色的眼妝迅速被分解，在毛巾上留下黑印，但手指的主人毫不在乎地繼續著動作，直到一張青澀乾淨的臉出現在眼前。

隨著庫恩的拭擦，臉部逐漸變得清爽。雖然不太理解對方為何在眼部好像停留了較長的時間，不過在生疑的片刻後，毛巾已經改為覆蓋臉頰，打消了自己的疑問。

在感受到面部已經清理乾淨後，緩緩的睜開眼睛，對不知為何緊緊的盯著自己雙眸看的庫恩說：「下次再來這樣的惡作劇我絕對不會輕易了事。」

「喔？」
兩根手指提起小麥色的下巴，好方便看清對方的模樣。
眼前的臉孔意外的年輕，好吧，以他的眼光的確能猜測出康拉德原來的五官端正，但那些眼線大大防礙了男子的外表，所以現在看到那雙灰色眼瞳還是有些意外。

「既然長了張這樣的臉，為什麼要藏起來？」有些被好奇地歪著頭，神情彷彿在評審著獵物的價值一樣。

「啊？」不悅的撇開了庫恩那滿是挑逗意味的手後瞪了對方一眼，在聽到對方的問題時一愣。

「我一向光明正大的現於世人眼前，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臉藏起來過？」反問過後突然感覺到有哪裏不對。

如果自己的模樣和平常一樣庫恩不會說這麼奇怪的話，那麼肯定是他剛才佯稱清潔時在自己的臉上動了手腳。
至於是哪，恐怕不言而喻了。

「光明正大地把眼妝塗得亂七八糟，破壞別人心情是你的興趣嗎？」挑起一邊眉毛，反正目標已經達到也沒心情句句客氣下去，而且他真的覺得必須有個人站出來告訴康拉德他的品味問題。

好幾次當自己在花園裡欣賞那些可愛的玫瑰花時康拉德都頂著這身妝扮出現，嚴重破壞他感受美的時間，但直覺又告訴自己對方應該也有張不錯的臉蛋。

眼看康拉德發現臉上的異樣，壞笑著說，「感謝我吧，小教父，現在你可好看多了。」

「我的裝扮無須由你來評價。」聽到庫恩自大的話有點動氣的回應：「天天看到有人把貞操帶外穿，我也得暗地祈禱，希望對方有天會醒悟過來，眼前不再出現這景象。不過，不得神的垂憐的惡魔恐怕是難以得救了。如此看來，此刻符合了你的標準的我情況相當糟糕。」

「別生氣嘛，康拉德。」輕笑著順了順對方的前髮，滿意地看著康拉德不習慣地眨了眨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惡魔看上的，像我就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讓碧姬媞大人多看我一眼。」

「可我又實在喜歡你這張臉，你就不能少化一點妝嗎？」應該說他喜歡康拉德不上妝時那種乾淨的感覺，不過話又說回來，有哪個惡魔會不喜歡呢？

狠狠地批評了庫恩的衣著品味，他卻作出這種反應，實委是意料之外。

怒火稍斂，冷冷地睨了睨笑得輕挑的庫恩，不自在地撥弄了被他順過的瀏海，對於他自信的發言無言的回應道：「惡魔之言我自然不可能會聽從。」
更何況眼妝其實有特別的存在意義。

「正因為是你敵人難得的請求，你才更應該用心聆聽。」低笑著湊近康拉德耳邊，教導孩子般笑道，「有時候愛你的敵人，思考他的每一句話，能令你獲得更多。」

「我所行之事早已由神決定好，有需要獲得的東西，祂自然會指引我往那方向去。」不因庫恩的輕語而改變自己的想法，鮮有地沒有拉開讓自己不習慣的距離，面向對方的臉龐回應。

「這正是有趣的地方，你又怎麼知道我的話不是你的神所極力隱藏的真相呢？」站起身子，輕笑著潑動自身的秀髮，「不過這些話得等你自己滲透了。」惡魔總是喜歡賣關子，就像給你一個裝著東西的盒子，訴說裡面的東西何等珍貴ーー卻永遠不在你面前打開它，彷彿嘲笑你的心動是牠們最大的樂趣。

「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是很有耐性的。」臨走前朝那個滿口教義的傢伙拋了個大大的眉眼，滿意地看到對方緊繃的五官，「所以下次見啦，小教父。」

總覺得再見時會是同樣的不平靜……目送惡魔的離去時康拉德莫名地產生了這種不詳的預感。

噹－－噹－－
午夜的鐘聲響起，走過一圈又一圈的分針和時針於伊始相交之位再次重疊，為這熱鬧的一天悄悄拉下帷幕。

【劇情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