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久的搜索後體力明顯下降,但曾經行軍訓練出來的精神力反而更為主導了身體,把自身保持在高度警覺之中,也因此第一時間發現了前方進入視野的兩位戰士,畢竟他們都有著非常惹人注目的金黃色髮絲。
「好吧⋯那就再來一次好了。」望向手中武器,嘆一口氣後從掩獲物後走出,再次重覆之前的對白,「⋯羊角獸在哪裡?」
樹叢中突然竄出一個熟悉身影,但狼狽模樣才是真正嚇到自己的主因。那極力想要掩飾卻未成功的腳步聲早已先一步提醒,屬於上位者的威壓亦是判斷標準之一。
動作俐落地擋在艾依查庫面前,冷著聲音回答。「後方遠一點處的湖邊有,不過那是弗雷特里西與伯恩哈德打死的。我們沒有要找羊角獸的打算。」
原本與艾伯李斯特打上一場後,對於許多事情的衝擊讓自己非常無力,只想回去宅邸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完全不理會什麼回到現世、羊角獸之類的事,突然這樣子被打斷,實在是有點按捺不住性子。「要羊角獸自己去找弗雷特里西他們搶啦!我們這邊可沒有那種東西。」
說著,就想要拉著阿貝爾直接掠過來人前往宅邸。想打得架都打完了,實在提不起勁再打第三場。即使對方看起來挺值得挑戰的。
「⋯⋯」先不提眼前兩人熟悉又陌生的臉孔,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對如此配合回答的對手,連料想中的迫問也未曾用上便已經得到了答案,這反而令人下意識地沈默起來。
非此刻兩人與其對立,這感覺倒有幾分像是看見年輕孩子拖著一身疲乏從訓練場上下來的模樣。
但該做的還是要做,而此刻該做的事、便是確定情報的真偽,「我怎麼知道你們沒有說慌?」拿起戰斧指向兩人。
看著橫在自己面前的巨斧,原本壓在心裡那想要與強者戰鬥的興致,逐漸的壓制想要休息的渴望。輕輕的啐了一聲,右手默默的覆劍柄。「你這是怎麼?想挑釁?不相信就別問了,何必浪費口舌?」
就是下一瞬間,朝阿貝爾使了個眼神,便抽出劍繞到對方身後,與阿貝爾形成兩面包圍。「要打,我隨時奉陪。」
眼看艾依查庫的玩興又被挑起,搖搖頭僅是笑著遵從指示兩面包抄,不發一語。前兩場都打的沒頭沒尾、不明不白,現在讓他鬆鬆筋骨、舒暢身心也好。
畢竟—腦袋沒有別的事情好思考的放鬆狀態,要比一直想打架的狀態來的好拐多了。笑意更加深刻地望著米利安,直讓他搞不清楚狀況,滿臉困惑。
看來對方還是有動手的意思,正好要收集戰士的情報,沒有什麼比親身體與對手交鋒更能感受作為戰士的強大。
但二對一還是對自己比較不利,思考一陣後實體化手臂,一手握著巨斧攻向長髮的男子,另一手凝聚重力,拖住另一人正要上前的腳步。
原本以為又有一場好架可以打了,沒想到對方卻率先衝向阿貝爾,心裡有些不平衡。提起劍,正想趁對方專心對付阿貝爾時來個偷襲,卻注意到身體有些異樣。想要跨出第一步,卻發現腳步沉得讓自己無法順利行動,努力掙扎的結果就是重重的摔到地上。
「怎麼會......?」原以為前面幾場戰鬥太過於疲勞,導致身體無法負荷。抬起頭,卻發現不是如此。似乎是前來像自己與阿貝爾挑釁的這個人的能力,讓自己無法順利行動。緊緊的握住手上的槍支,若是有這樣的能力,可能無法順利的攻擊,得重新整頓,在遠處以子彈偷襲。
......可在那之前,得先突破現在的困境。朝正在對峙中的阿貝爾大喊。「兔子!攻擊他的另外一支手!」
稍瞥了一眼便知曉艾依查庫陷入的困境為何。向小兇兔搖了搖頭表示特殊能力光攻擊載體沒有用,更何況現在還實體化...看來只能另闢蹊徑。
勾起唇角自腰際抽出另一把劍狠狠砸向控制艾依查庫行蹤的那隻手,所需爭取的也只有一瞬的掙脫。再怎麼說自己都是被稱為「劍聖」的存在,只用單手隻斧,未免忒也太小看了這一身本事。
僵持中的劍同時猛然向上挑開巨斧後,不去管準頭與否,給予艾依查庫完全的信任。身子壓底往前掠去,算準距離在拉近的那一刻劍走偏鋒,斜掠過右下腹,往左肩砍去。
默契真不錯啊。面無表情地往後退去,單以力量而言絶對是戰斧佔上風,但靈活度卻遠不如長劍,更何況眼前上半身赤裸的男子力度也不輸自己,與對方近戰絶非理智的決定。
向後躍去試圖躲開劍身,飄逸的金髮散去後猛然落入眼中的卻是漆黑的槍管,從這個距離也無法再用相同的招式阻礙對手。
皺緊眉頭盯著阿貝爾。雖然他搖首表示無法輕易突破特殊能力的攻擊,但自己總有個直覺、相信他能夠想出辦法的直覺。果然,雖然方法有些莽撞,但是還是成功的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時間。
迅速的掏出槍械瞄準著,等待著對方露出破綻。伴隨著槍響,將對方的武器打落。為預防萬一,也朝對方的小腿肚擦過一槍。只要造成對方無法順利行動的傷勢就好,沒有必要取人性命。看見飛濺的血花與落在後方樹幹上的彈孔,心滿意足的舔了舔舌。
態度輕鬆的走到阿貝爾身旁,順手將地上的劍拾起交還給他。期間,仍是以槍管指著因腿傷而跌坐在地上的人。「都說了,這邊沒有羊角獸。都打上一場了,還不相信麼?」
並不在意吃了幾顆子彈帶來的痛楚,真正麻煩的卻是子彈的衝擊力以及對方恰到好處的狙擊點,單膝著地後回道,「或許吧。」
「⋯我承認,以兔子來說你們表現得不錯。」邊思考著自己是否被某人的毒舌傳染,邊若無其事地站起,痛楚的確存在,但仍不足以令自己屈服。
「兔子也是你叫的嗎?」危險地瞇起眼,原本在接過艾依查庫遞來後,隨手便還劍入鞘的武器再度抽出。雙手各持一劍,由一個劍花開始,劍勢越趨複雜,攻勢籠罩米利安全身。
在凌厲劍意下以相反態度悠悠道出的,是一句輕柔的警告與宣言,話語聲極輕,卻十足具有威脅性。「米利安前輩,我可以敬你一聲前輩沒有問題。但不屬於你的勢力範圍,還是不要輕易玩笑的好。」
有些意外對方激烈的反應,原以為兔子應該是不願透露真名時使用的暗號,但現在看來似乎還有別的含義,「所以,那不是任務用的代號?」皺了皺眉,拿起武器後看向對方,這才發現又是一位知曉自己名字的戰士。
「那是只屬於我們之間的稱謂。誰跟誰之間就不必多說了吧?」看見米利安仍舊困惑的眼神,略略嘆了口氣。這種茫然又帶有一點懷念的神情萬分熟悉,一如艾依查庫看見艾伯李斯特時的眼神。
想起這兩人的互動就心煩,甩了甩頭乾脆直接問出心中的懷疑。「先別提兔子了。米利安前輩,你知道我是誰嗎?」
皺眉望向赤裸著上身的戰士,努力回想數次卻還是勾不起回憶,但又有揮之不去的熟識感。
「⋯⋯不,我相信我認識你,但我想不起來。」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陌生的戰士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外面的世界的確有些不同,至少在曾經生活的那座宅第裡,就只有羅索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為打擾到你們的事情道歉。」收回武器,看著兩人道,「⋯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
「我是阿貝爾,那邊那隻小兇兔是艾依查庫。我們...生前在連隊認識,你是我們的前輩,然後、」一瞬間原想提到羅索,卻遲疑了片刻。死前那份無法保護任何人的無力感、對於不斷戰鬥的那份茫然無措,紛紛攘攘一起在不恰當的時間點湧上心頭。
稍稍後退了一些,把艾依查庫掩在身後。背在背後警戒的右手悄悄緊握成拳,力道大到指關節已泛白,而表面上仍是平靜地接續話語,就好似那一瞬的停格不存在似的。
「那時你就跟隊上的紅髮工程師來往密切,想來前輩應該對『羅索』這名字不陌生吧。」
在聽到阿貝爾提起搭檔的名字時微微點頭,但也沒錯過對方眼神中的警戒,「是的,他是我的同伴。」
話一出口馬上察覺到阿貝爾慾言又止的神情,停頓幾秒後說道,「我信任他。」
「...既然你信任他,那麼希望他值得你的信任。」心思複雜地將對方十分堅定的神色看在眼底,沒有多加猶豫便決定委婉地警告對方多加小心。畢竟那份記憶中直到最後,始終不明白的便是米利安的選擇。
但無論選擇背後的原因為何,不可否認的是,米利安是一個可敬的前輩與對手-至少在連隊覆滅前確是如此。
「反覆無常、朝令夕改不是個好習慣,意圖毀滅世界的瘋狂亦然。」停頓片刻,見米利安兀自陷入沉思,於是補上了善意的提醒。「若你執意想回到現世並企圖去改變些什麼,腳步可要加快了,萬一機器突然毀損,豈不是一場空。」
當然,藏在話語深處隱含的意義,是不會讓米利安知道的。略帶壞心眼的沒有提醒米利安,已經有兩組正在加緊腳步追趕羊角獸蹤影,當做是對他打擾兩人相處的一點小懲罰。
雖想反駁阿貝爾,卻發現對方所作的形容與羅索不謀而合,過去曾經在作戰時多次見識到的冷漠與無情的確勾起過自己的疑問。
「或許你是對的.......但自從甦醒後開始,我的記憶裡只有羅索。」
沒有說謊,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除了人偶以外,能與自己作交流的只有紅髮的工程師,「如果我能擁有其他同伴,結果可能會不一樣。」
很可惜自己似乎沒有那個運氣,也沒有選擇的機會,由始至終陪伴在身邊的只有一人。「謝謝你的提醒,阿貝爾,但直到羅索背叛我之前,我只能相信他。」
「有收到提醒就好,那我先帶著人走了。該打的架已經打完,也是時候該休息了。最後...希望你找到的是對的人。」
拉著艾依查庫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前進,心裡盤算著繞點小小的遠路回宅邸,一邊也正困擾於被米利安提醒後重新湧上的夢魘。
抓著艾依查庫的手略略收緊,即使艾依奇怪地看了自己好幾眼都不準備鬆開。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不再讓機會硬生生在眼前攔腰截斷。
看著阿貝爾突然發起脾氣來,有點難以理解。但是,在知道他知曉對方名字之後,就自動解釋為那是他們之前的恩怨,而沒有追究。在這種完全在狀況外的情況下,就被這隻兔子給帶走了。
途中,一直被阿貝爾緊緊握著手,雖然有些疑惑,卻感覺心裡暖暖的。輕輕的回握著那隻手,突然想到雖然知道這次比試對手的名字,卻沒有與他加深對談,有些失望。
......算了,都是宅邸裡的戰士,總會有機會認識的。現在重要的是安撫這隻兔子。握著的手,又重了點力道,更是不想放開這隻手,就這樣遠離那位名為米利安的戰士。
目送兩人離去,阿貝爾話中的暗示自己並非聽不出來,只是曾經的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羅索。
「弗雷特里西⋯和伯恩哈德嗎⋯⋯」想起這兩個令人莫名熟識的名字,或許他們能提供更多的、關於過去的情報。
想到這裡,更拿起武器,朝阿貝爾剛才指示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