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躍躍欲試全無遇到強敵的緊張感的阿奇波爾多,本想告訴對方不要再莽撞行事,但他的前科多到自己完全不認為這樣的勸說能起到作用,索性用手肘頂了一下已經按耐不住的阿奇波爾多。「你打頭陣,我輔助你。」說完退到距離對方兩、三步的樹後方,讓對方有自由發揮的空間,也方便自己觀察戰場局勢,隨時提供必要的輔助攻擊或是...使點詐。
「啊、啊,看來也只能這樣了。」自己怎麼會給忘了呢?過去這怪物讓自己吃了多少苦頭,更慘的是後來甚至靠隊友的全力支援才得以解決。
猛衝硬幹是鐵定行不通的(雖然很想這麼做),自己的夥伴說得很有道理。一點一滴地削弱那怪物的體力才是上策。
先保持對自己有利的距離吧,而布朗寧既然是以槍支作戰,那擅長的距離應該也和自己相同?除非對方有什麼深藏不露的特技⋯⋯?這自己也不從而知啦。
甩了兩下手中的錐針,蓊鬱翠綠的樹林看上去多讓人心曠神怡?不過自茂密枝枒間打下來的陽光少得像繁榮市街上的星子。
哪一塊才是牠的影子?朝著哪裡攻擊才能達到效果?
在自己思考過來前對面的羊角獸則先發制人,向前衝刺撞翻了樹叢,自己則向一旁猛退了幾步,還沒取得平衡前便朝著怪物連開幾槍,為地引起牠的目光,而不去攻擊自己的夥伴。
在阿奇波爾多將羊角獸的注意力轉開的同時手腳並用爬上了身旁的樹木,算準四周其他樹木與此枝椏間的距離,鎖定出一個中心點。阿奇波爾多與羊角獸纏鬥的位置偏離中心點大約是十阿爾雷,而且依照戰鬥路線來看很快就會踏入中心點範圍。
羊角獸的奇異防禦力從地上密集的彈殼可見一斑,但是只要讓他喪失五官感知再擾亂他對敵人的方向感也就只能任人宰割。雖然自己沒有十足把握能照自己計畫的那般順利實行,不過試試看也不是什麼壞事。
將可能妨礙行動的大衣、圍巾和帽子除下丟在樹下的行李上,捲起衣袖用眼角餘光對羊角獸位置做最後確認後,暗自說了句祝好運便一躍而出。
『砰砰砰!』跳到第二棵樹上時瞄準羊角獸的眼睛,雖然因為移動中開槍有些打偏了,不過好在自己手中這把是能連射三發的改造手槍,在射出的子彈中,兩發打在羊角獸身後的樹幹上,一發擊中了牠的左眼。
第三棵樹——右眼。第四棵樹——右耳。第五棵——左膝蓋。第六棵、第七棵——腳踝、第八棵、第九…
不停重複同樣的攻擊模式,同時得顧及腳下有沒有踏空的危險、子彈的數量夠不夠,更得注意子彈的軌跡會不會偏離太多而誤傷了自己的搭檔。汗水浸濕了背部,也不停從額角滑落,幾乎讓眼前變得模糊不清。
最後一棵了。聽著羊角獸因為錯亂而發出的怒吼勾了勾嘴角,評估三個相對位置的距離後容許自己喘息片刻。眼神與攻擊越來越得心應手的阿奇波爾多交會的瞬間,流暢的替換彈匣、上膛,而後用身後的樹幹作為踏腳飛躍出去——
有好幾個瞬間只聽得見自己戰鼓般奔騰的心跳。無論是子彈劃破空氣的軌跡、飛彈而出的彈殼宛如岩漿滾燙,這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且緩慢。
奔馳、瞄準、扣下板機,節奏精確地像唱和著節拍器。過去所鍛鍊出的應變能力並不會被遺忘,自己很快便明瞭對方的意圖與戰法。
出乎意料地可靠啊……強出風頭並不能結出名為勝利的鮮甜。能造就強大破壞力的槍枝就先讓他靜一靜,我知道你很想活動筋骨,兄弟。不過眼前的敵人並不適合讓你解決。
壓低了帽緣,在迴身之際擊落頂上繁茂且遮擋陽光的枝枒,多多少少也拖慢了那怪物的速度,再補上幾槍玩笑一般的攻擊。
起先自己以強烈激進的手法定住羊角獸晃動劇烈的變形影子。 (這讓他花了些時間、和不慎被攻擊時流淌的鮮血)
不過隨韶光推移,雖自己披上厚重的疲憊,但那難纏怪物在自己夥伴拼勁全力的漂亮槍法之下也被削弱到奄奄一息。
有著羊角的魔物方向錯亂,宛如無頭的蒼蠅亂轉,毋須多大的力氣,自己現在只需繞著一個定點、發出些聲響吸引怪物的注意。將怪物固定於最低移動範圍之內,其他的……交給夥伴解決就好。
眼看也該是最後致命的一記收尾了,雖多少也些不甘心,但寫下終章句點的人不該是我,而我在謝幕的臺前等著你。
但當自己的注意力從羊角獸身上轉移至布朗寧時,那一幕卻令自己驚愕惶恐--
高舉著槍枝的偵探垂直落下,上下傾倒的姿勢讓自己想到了流星。
不過流星的結局是燃燒殆盡……「布朗寧!」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夥伴受到傷害。(就算事後他知道那只是誤會亦同)
「哎呀,這下糟糕了。」說著這樣的話語氣卻帶點嘲弄,在阿奇波爾多呼喚自己的同時奮力扭轉身軀,單手撐地而後用另一隻手抓起在地上的公事箱——往羊角獸的腦袋全力甩出去。
『碰!』一聲巨響,等同於凶器、有棱有角又有些沉的公事箱,砸在羊角獸半禿的後腦勺上發出清脆的巨響,直接造成羊角獸的傷害。而重力加速度的重擊下,牠就這麼維持被擊中的姿勢暈了過去,自己也同時一氣呵成的順著離心力跳起來穩住身形。
「剩下交給你了,阿奇先生。」笑了笑從背心口袋抽了支菸點燃,隨意的倚靠身後的樹木,雙手環胸看著接下來的好戲。
「嘛、就交給我吧。」說真的,自己確實被嚇了跳。
不是說自己是偵探嗎喂?照這種氣勢要當殺手都沒問題,看來自己往後得要收斂些了。(不過後來還是忘了)
當然對自己來說,只要結局好就是好的!
望著眼前奄奄一息的羊角獸,扯著嗓門發出尖利的怒吼,看來的確是最後了,樹叢中的飛鳥走獸都為之驚動。
舉起手中慣用的霰彈槍,子彈早已上膛。這種狀態之下羊角獸的要害自己就算閉著眼也能精準的命中。又是一陣淒厲的怒吼,窮鼠也會囓貓這點自己再清楚不過。在魔物向前衝刺、微風拂過森林的下個瞬間。
扣下板機,收工。
身旁傳來陣陣的香菸味。
自己口袋中的菸盒則有些皺掉,刁了跟在嘴邊,正想點燃時才猛然想到:「對了……大偵探,那個該怎麼帶回去哪?」用拇指比了比攤在地上的屍體。
「我想我應該可以搬得動……?」戳兩下羊角獸的遺體,確認已經死透之後嘗試著搬動,但看來是挺吃力的……
放下屍體後開始思忖著可行的搬動方法,果然方才應當要把機器馬騎來的。
「一起扛?」皺著眉頭拉了拉羊角獸的屍體,這麼個龐然大物要是一個人扛,大概不到一半就累死一個人了。
不過一起扛帶來的風險也相對的變高,要是遇上魔物襲擊不就等於毫無防備的被攻擊?至少也得有一個人負責掩護…只能輪流扛嗎?將幾乎燃盡的菸尾捻熄在樹幹上,腦中則是在思索其他可行的辦法。
「我們先輪流拖到接近村莊的位置,再去找台馬車吧?」雖然自己腦中也晃過幾個辦法,但自己四周能取得的素材不足以實行,只好先這麼提議。「…如果我們還回的到村莊的話。」看著經過一番戰鬥、橫豎對分辨不出方向的四周,淡淡的補上一句。
「嘛、恐怕也只能這麼辦了。」語畢自己又再試著移動了兩下羊角獸,可惜那怪物的重量依舊只能讓人搖頭嘆息。
「村莊應該是在那邊?還是……另外一個那邊?」就算是馳騁於荒野的自己,在叢林中迷失方向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辨別位置的。
「對了!大偵探你先等我一下啊……」不過看見散亂一地的狼藉自己頓時靈光一閃。收集了些藤蔓與木材,用盡所有綁東西的技法(架鍋也好繫馬也好),勉強湊出了架看上去可憐的木橇。
好在至少將屍體丟上去後拉動起來輕鬆了不少。
「好啦,我們出發吧!」從陽光照射的角度和樹木被破壞的痕跡等等,自己勉強能判斷出剛才行動的方位。
大約走了半晌,意識到似乎繞了些遠路。就因為被那依稀可見的煙霧打亂了方向。
還不如將錯就錯吧!反正有炊煙的所在,大機會有人家的。更何況方向和自己所推估的村莊並沒有偏離多少,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發覺別的村落也說不定。
「我說,大偵探。」接近之後自己才發覺那並非聚落,而是座落於村莊郊區的:「那是溫泉嗎?」
「溫泉嗎…?」不遠處冒著蒸氣的區域,隱約能從樹叢間隙看出是個大水池,空氣中也的確飄散著濃濃的硫磺味。但是光靠這些還不能判斷是不是普通的溫泉,因此警戒心猶在。「去看看吧。」
越接近溫泉惱人的枝椏也越多,撥開重重障礙的任務也落到了率先開路的自己身上。不耐煩的一邊注意不讓圍巾被樹枝勾到,一邊加速前進的速度,卻忽略了腳下的危機。
「似乎沒——」正開口向後方的阿奇波爾多說明情況時,腳下突然一滑,後半句都被嘩啦的入水聲取而代之。
耳邊還迴盪搭檔著急的呼喚,連忙擺動四肢與吸水後變得沉重的衣服對抗。幸好水沒有想像中的深,很快的就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