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在城堡的長廊上,沿著牆壁避免會撞到急忙趕到下一間教室的學生,手裡翻著魔法史上課的內容,思索著課後的作業應該要怎麼寫。
對血統論的想法和上課心得嗎?
頓了下腳尖停下步伐,不是突然想到作業應該要怎麼寫,而是看到熟悉的綠領學生正從某間教室陸續走出,退了兩步讓了道路。
偶聽見兩個學生討論著接下來的行程,看來是沒有課了。
臉上擺出了正在計算些什麼的表情,但在看到某個熟悉髮色的人出現後,又恢復乖巧的一面,迅速飛快地在對方看見自己就起步要逃前,用右手遞出一只包裝簡單的餅乾袋。
「公主、可不可以讓我請教幾個問題?」
Why ask me! Why me!?
仰著頭抱著腦袋,朝著天空,雖然沒有喊出來,不過表情很生動的傳達了這樣的意思。
再來低下視線,自暴自棄的望著餅乾。
「……就不能問別人?」無用的掙扎只得到女孩兒的一個笑臉,然後以有些委屈的口吻說著對想問的部分不熟悉……「好啦……你要問什麼?」拎過袋子,就當作交換。
唔?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乾脆就讓她問,連忙低頭看了下筆記。
思考了幾秒未果,卻是注意到附近有沒人的教室,也不顧男孩的意見,拉著對方長袍的袖子就是進去找個光線充足的位置。
窗邊的座位總是讓人有點喜愛的,但對亞歐娜而言,那是因為外頭的光打在桌子上時,有種舞台燈光聚集在那的感覺。
顯得有些開心地拉了座位入座,用期待的眼神催促著對方坐到自己的對面,然後書本、羊皮紙、墨水、羽毛筆通通大陣仗地拿了出來,很有要專心做作業的姿態,如果她第一個問句不是突然天來一筆的話:「公主,你們家的人都會魔法?」
「哈啊?」這什麼?一臉呆的坐在大陣仗的對面。
「原來只有我媽……現在多了我。」
雖然覺得實在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實回答了。
「就這樣。」
思考了下,要問家裡的事,大約也就這麼多,至於關係更遙遠的事情……他瞇了眼,嗯,他什麼也不知道。
提著羽毛筆沾了墨水後就在羊皮紙上先寫了制式的標題,聽著眼前蛇院學長的話,她腦海裡率先跑出的字眼叫做混血。
僅是一秒,就瞬間覺得血統論根本不重要了,公主是混血的話,管他純血有多稀少。不過真實想法還是藏得很好,畢竟亞歐娜還有很多好奇的:「公主的媽媽呀......」皇后吧?
「有這樣問的嗎?」疑惑地皺起眉,問他人對自己母親的看法是期望聽到什麼答案……
「平時是沒啥脾氣的,除了打掃跟做飯時很有原則,所以算是溫柔……吧?」
覺得自己好像問錯了什麼,偏著頭想了遍自己的提問:「嗚......不然應該要怎麼問比較好?」不覺得自己問錯了什麼地方,卻也是乖巧地虛心求指教。
眨眼看著對方那頭紅髮:「也是紅頭髮嗎?」
「一般會直接問性格凶不凶這種問題嗎?我媽性格怎麼樣……交朋友要問到這種程度啊?」這是要嫁過來喔?唔呃!趕緊晃晃腦袋,滿腦子跑馬差點不知道想哪兒去了。
「這個?這個是像老爸啦…」指指自己那一頭棕紅色亂毛。
「可是我常被問呀......」咬了下筆尾,她寫了兩句話,想到以前校園活動中因為只有她的母親從不出席,造成其他人有些不客氣的詢問,她覺得自己問得很客氣了。
「國王是紅髮的呀?」感覺挺帥氣的,想著來學校前追的新番,喔、這下聖誕節回去都要補回來了。
「是這樣嗎?……嗯?難道在外國男女生會常被問的問題不太一樣?」打量眼前書寫著的女孩,隨手提起魔杖戳了戳自己的額邊,發覺有什麼不太對勁。
「國王?」歪了歪頭。「什麼國王?」
看著對方毫不在意戳在額頭邊的魔杖:「小心走火喔......」彷彿那魔杖像是槍枝一般。「感覺又是個可以做集體問券的問題,男女觀念大不同這樣的。」露出俏皮的笑顏:「公主的父親不就是國王嘍?」一副理所當然。
「那等真的走火了再說好了……」心不在焉的應著,卻讓下一個回應給驚嚇。「噗咳!!」
連連嗆咳了好一陣,咳到轉過頭去,好不容易緩下來後,開始不平地碎碎念:「……我才不是它O的公主,我老爸也不是勞啥子的國王…」
對於學長的回應僅僅用溫暖的視線望了眼對方的魔杖,又低頭下去寫她的作業,直到聽到一連串細碎的話,才疑問地抬頭:「嗯?」原是想問他說了些什麼,但看到對方拿了餅乾卻一點都沒有動:「公主,餅乾不吃點嗎?」
忿忿的打開了袋子,把那些沒骨氣(?)的話跟餅乾一起堵進口裡,嚼嚼嚼嚼。
……好吃耶,這個。
嚼嚼嚼嚼,什麼都別想的好。
看著對方應該是喜歡的表情,微笑。祇是書寫的筆再次停頓:「呃、純血混血不能用DNA來驗對吧?」
「你會幫你家小雪驗DNA來鑑定血統純度高不高?」
叼著餅乾,回望著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這回倒是換她被問得一臉茫然:「啊?」搖頭搖頭:「不會。」她家的膽小鬼只是很普通的雜種貓,連鑑定都不用。
「嗯嗯,那就對了,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
咬嚼咬嚼,不清不楚的回著,揮了揮杖在空氣中描出CAT的字樣,亮綠的粉塵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就融化在空氣裡不見。
「對不起、請問是什麼感覺?」抽象得無法理解。看著那淺亮的魔法光輝,也拿起魔杖一揮,浮空袋子裡其中一片餅乾。
飄浮咒她是越練越熟悉。
「判斷巫師是不是純血,就和替貓貓狗狗驗DNA驗是不是純種差不多……的感覺。」輕聲的念出,像是一個小祕密那樣。
「我是這麼想的,雖然應該會被某些人嗤之以鼻吧。」像是好玩的笑了笑,但眼神盯著魔杖尖端閃爍的亮光晃了一晃。
「誰笑你,我就揍他。」皺著眉頭,女孩完全無視自己根本也沒什麼本錢跟人拳打腳踢的,但是表情卻是異常認真。
伸手將那浮空的餅乾抓到手裡,叼在嘴上慢慢咬著,然後書寫上純血、混血、麻瓜出身等字樣,然後飛快地在純血上打了個大叉:「嗚嗚......一半一半機率呢。」咬著餅乾說得渾沌不清。
「哈哈,這樣你要揍得恐怕太多了。」這量光是自己院上就數不出來。「……再說,你也不可能對所有不喜歡雜種貓的人下惡咒吧。」
說著瞧見亞歐娜紙上的幾個字樣,「你的話應該也是混血?」猜測著伸出指頭在”混血”上,繞了幾圈。
偏頭,覺得自己的能力似乎被有所質疑。少女想了下,露出了某種意味不明的微笑:「下惡咒呀、這我倒是沒有想過。喜歡不喜歡這樣的情緒也很難去分辨、唔!如果是看到有人踢貓的話,往死裡整他還是辦得到的。」說完,在少年伸過來的手背上用羽毛筆打了個勾。
「我是外公外婆帶大的,真要說混血的話......那大概要追溯到好幾代前了。上課時記得有說到沒有魔法到哪一代的話,就不能稱作混血。雖然、跟公主一樣是混血的話我也很高興呀!」微笑。
在手背被畫上痕跡時喂喂的抗議了幾聲,抽回手。
「哇喔─」對於死裡整的發言吹了聲口哨,「好可怕─」
語調和表情不成正比就是,不過心裡沒有一點懷疑倒是真的……永遠不要惹會為小動物狂化的人,蓋章。
「這個分類真是麻煩,讀過就算了,活著就算不知道那個也沒關係,不重要。」
啊啊,可以不要再公主長公主短就更好了……
視線往窗外一晃,分神思考著。
「不重要嗎?」看著魔法史那滿滿的英文字母覺得有些眼花,她鼓著臉趴在桌上,語氣抱怨:「那為什麼還要寫成這些書呢?」如果是探討巫師為什麼有法力,歷史上第一位巫師之類的,她還比較有興趣。
「歷史課本我從來就不覺得重要,可還是得背不是嗎?」聳聳肩膀,並沒有很認真的回答著。
「嘿,這句好耶。可以照實寫上去嗎?」她喜歡這種發言。
「某種程度上有意義,但血統並不能決定我是誰。」正喃喃自語著,聽到女孩詢問才猛然回神:「喂喂,那句不能寫上去啊!!」
寫過最後一個字母,她輕撇嘴:「好吧、那換一句。」用魔法消去剛剛真的寫上去的話語。
放下心的大吐一口氣,望了亞歐娜一眼,敢情她還真的打算交出去?!「妳是想被教授約談嗎?」
他可沒有戳教授專業來討戰的興趣。
失笑:「歷年特立獨行的學生還會少嘛?為了這種話約談學生不累嗎?學校教授感覺都有些年資了。」覺得真的很有趣地食指壓在下頷,考慮著可行性:「一個一個糾正,教學壽命會減少的感覺。」
「是沒有必要,但我可不打算和你一起站在時代潮流的尖端……」帶壞一年級!嗚喔,他還想要保留他愉快的學校生活好吧上帝。
「我又不會寫公主上去......」被這麼直接拒絕,嘟著嘴有些委屈:「對了、接下來聖誕節假日,國王會帶公主去玩嗎?」偏著頭,轉了個話題。
用微妙的眼神盯了對方一下。
「會啊,不過也要他有空才行。」稍稍思考。「不過最近比起帶我出去……他更喜歡帶我媽去約會。」眼神再度遙遠起來,這次則是一點點埋怨。
看著對方的表情,捂著嘴笑了出聲:「我爺爺也是一樣的。」總是陪著奶奶去散步:「不過在這邊唸書,就少了更多可以跟著出去的機會了。」撐著臉,覺得住宿學校在這點頗無奈。
回想著去年聖誕節的狀況,很快地篤定搖頭。
「老爸絕對不是因為這樣才不帶上我的。」
搞不好還巴不得今年也比照辦理……以那種重新度蜜月的氣氛,只是不想要電燈泡吧。
偏頭看著蛇院學長的表情,站起探出身,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乖。」
定定瞅著給自己摸摸頭的嬌小女孩一會兒。
像是某條神經斷了似的笑起來,「……什麼啊,要讓比我小的女孩子來同情算什麼啊?」
倏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直直走到窗邊,也不管是哪邊有沒有人,推開窗對外就是一陣大吼。
望著男孩對著窗外大喊,不由得伸手遮了下耳。坐回原位,在羊皮紙上做完最後註記後,一面檢查著自己是否沒有寫錯單字,一面喊了下對方,像是想到什麼:「公主?」
「嗯?幹嘛?」順手關上窗,像是方才啥都沒做過。
心情愉快地回過頭去,看著已經放棄要糾正對自己稱呼的女孩兒。
「你家......應該離學校不遠?」表情盡是無辜,一派純良。
但開口說完字彙,覺得自己好像用得不太對,頓了幾秒:「小學才對。」大概沒有什麼人住這所魔法學校附近吧。
突兀而且完全無關的問題,讓他楞了愣。
「是不太遠……怎麼?」
應該說為什麼要問這個……該不會……咦?
他突然很不想去動腦筋思考這個問題背後的原因,或者會發生什麼事情。
純黑的眼眸像是閃過藍光:「想說之後注意下。」
才說完便得到對方疑惑地哈啊一聲問她是想注意什麼,而亞歐娜一如往常乾脆地公佈答案:「當然是公主家。」伸手一拍,她十分期待地給了個燦爛笑容。
沉默一秒。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辦,我還是先走好了。」
一秒講完這些,腳步一轉就想走。
看著少年,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聖誕假期……」咬了下下唇:「我想送些點心給大家。不過總覺得公主會回家,唔……所以想說寄過去?」有些不安地磨著指尖,繞著指節,語氣猶豫地開口說著。
「……就這樣?」
凍住了腳步,緩緩回頭,一副不可置信。
「……只是,從哪?這兒?」總不可能是跨洋寄件,他記得這孩子現在住得很遠……
「就這樣?也不會拿著魔杖衝進你家,下幾個惡咒呀。」用魔杖將寫完的羊皮紙浮起,然後夾進上課的課本內:「恩、我沒有貓頭鷹,只能到時拜託郵差先生啦!聖誕節我也會回去一趟,只是回哪邊還在想......」
「呼……那個隨你好了。」抹掉冷汗。
「……拜託別讓媽知道什麼鬼公主的事就好……」小小聲的細唸。
「教科書也快寫完了,不回去一趟也不行......」和對方同時說話的語句,有些聽不太清楚,不過少年看來是同意她送點東西過去,連忙拿過一張空白的羊皮紙,連著羽毛筆遞過去:「那、請給我地址!」
「還有、公主......喜歡碎碎念的習慣要改一改喔。這樣我會聽不清楚你想說些什麼。」她合掌說著。
「沒事,不用在意。」
趕緊撇清,抓過紙筆寫寫寫寫寫……好像聽見了什麼。
「……教科書?」欸?好熟悉……好像是拿來……幹什麼用的?逃避現實的思考模式啟動
點頭,對於對方納悶的表情,也是同樣困惑地望回去。
「唔、還是應該說參考書?」換了個單字。
「是……我想的那個嗎?」
那種像天書一樣,不管看了什麼很快就白花花一片的……
嘴角抽搐,他覺得自己的眼珠有要掉出來的感覺。
「我想......應該是吧?」因為魔法史課本太重,她今天沒帶其他的在身上:「數學、語言、自然科學、歷史、地理......」曲著手指數著自修的科目。
「這、這樣啊……」他裝作默默的轉過頭去,實際上內心狂汗顏,那都是些什麼啊可以吃嗎?!哈哈。
在女孩對他投以疑惑的視線,詢問她是否說錯了什麼時,他只是很快的遞還紙張,對此表示隨女孩自己高興就可以了,發動"認真的眼神"魔法來揭過這一環。
收下對方的地址,很快地便不在意少年的反應。「那、接下來帶我去找廚房吧!唔哇,公主你的字好草……」
「……囉嗦啦!又不是寫作業。」臉上一熱辯駁著,雖然有點底氣不足,因為得到這個評論不是第一次了,可沒法子,他這不是作業就字跡潦草的毛病…
但是等等……「咦?你說,廚房?」
一面整理自己的物品,一邊點著頭。指著剛剛吃的餅乾:「那些是我剩下的庫存……小精靈的點心不是不好吃。只是……好膩……」越後面越說越小聲。
「妳………」上下打量著身著獾院制服的女孩兒。「不知道廚房的位置?」
「唔?學校地圖哪裡都沒有寫喔。」她還找了學校幾圈,雖然級長說可以問他們,不過最後因為貓失蹤的事件找不到機會詢問。
「真怪……我以為廚房的位置已經曝光率高到不是新聞了。」回想那些家庭小精靈苦哈哈的臉,雖然他只去過一兩次廚房,不過那些慘劇不知怎麼的時有所聞……
「那怎麼會想到來問我啊?」
「唔?我覺得公主會知道呀……」總而言之,僅是直覺。
「那就怪了……我還以為妳其實對學校裡能藏身的地方都摸過一輪了。」不然怎麼自己總是會被堵到?
「這真的只是單純運氣不好嗎?」這真不科學,但是光是他在的地方本身就很不科學了,所以這其實很正常?!不知不覺的糾結起來,連臉上的表情一起。
「嘻嘻。是命運呀。」將整理好的背包拿在手裡,走到對方面前微笑:「好嗎?帶我去廚房的話,做點心給你喔。」
一臉的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搔了搔臉頰,「做點心?妳真的可以嗎?……」一邊叨念著,一邊率先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