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結束自然是回去辦公室，只是今天的腳程有點快，似乎是不想被甚麼追上似的。
『酸的就是茶還是你？』『我沒說是茶。』
到底自己為甚麼會這樣說？完全沒有思考、衝口而出的話，實是想不通，現在回憶一整日的營業都沒奇怪的地方，為甚麼就覺得......
有點悶氣？

茶室沒人、領班辦公室沒人，大概就是在下一扇房門內了。
不敲門、直接轉動手把進入，看見雪正背對著自己低頭望著桌面。
「走的有點快啊？」走向前就勾住人肩，放鬆身軀壓上。

「走得慢有甚麼好處？走開。」當聽見門開就皺起了眉頭，單手撐住桌面免得自己的腰板往前彎，舉起手想將肩上的手撥開。

「悶氣什麼呢？」稍稍鬆開，但手沒離開過他的肩，輕輕揉按起來。「今晚辛苦了，幫你捏捏？」

「沒有悶氣。」假的。「今晚你才辛苦了，幹嘛不捏捏你自己。」轉身，一下捏到對方的腰去。

突然的反擊讓自己退了一步，手捏住那張明顯佯裝表情的臉蛋。
「但看表情你才是最累的那個？」

「吼！」臉皮被捏住，結果連原本的大喊也跑掉了。「我......才不累。」花了一番力氣掙扎逃開來，揉搓自己的臉頰，轉身跑到沙發那邊窩好。「一點都不累。」
也是假的。

「好、你不累。」看著人自動爬上沙發、聳聳肩，關掉大燈僅留桌燈，準備離開。

「......你去哪。」在人離去之前，說了一句。

「嗯？這裡不是我的辦公室，沒位沒被的，我回我那間睡。」靠在門框上回應。

看過去。「......我會冷。」

「要我抱著睡？」壞笑回應。

一團棉被就這樣向人丟過去。

接過棉被披上身。
「怕我冷著？心意我就收下了。」笑著步出房門。

「喂！」一驚，趕忙下了沙發跟著跑出去。「棉被還來！」

看著跟上來的他，打開房門將人抓了進去。
「睡覺要在固定的地方。」笑著，將棉被披到人身上。「快睡吧。」

抓住身上的棉被，嘴巴抿了起來、緊緊的，卻說不出話來，只好轉身躺好在沙發上。

輕拍摟著懷裡的溫暖，低吻他的髮香。
「乖。」跟著將人推往裡頭，也鑽進被窩裡。

頭差不多抵著沙發，身後的熱源卻令自己沉默。「你不問了嗎。」

「......」他的反問讓自己啞然，思索了會淺淺嘆息。「你記得問題不是？」用反問回應。

「......不知道為甚麼。」也得思考過才回得到這幾個字，那是突然而起的情緒，自己說不上來。

「你不笨，思考前因後果、想想我們之間的互動，你會得到答案。」伴隨著嘆息說著，相信他明白。

「答案感覺很恐佈。」幾乎是用嘀咕才說得出來的話，腦袋裡基本上是混沌一片，答案是有出現，但卻不成形。

「如果你懼怕答案，就代表你還不想接受它。」輕輕地，拉開兩人距離。

「之前的都沒有好結果。」幾乎是接著下秒就這樣說，頓了兩秒意識到說了甚麼，結果將自己縮得更緊。
無法面對的不是人，而是過去。

看著那團縮的更小的身子，舉起手但沒觸碰的打算。
「那這樣你就一輩子都不會有好結果了。」淡漠回應，翻過身背對人，打算睡了。

「......原本就沒打算會有好結果。」輕聲的一句在房內迴響，明明只是很淡薄的一句，聽上心頭卻不是那回事。

「......我明白了。」話到如此，還能多說什麼？

「你會找到更好的。」眼角剛流下的是甚麼？自己開始有點茫然，說出的話已經沒怎樣經過思考。

雪的回應真的是踩到自己底限，氣的翻身撐起，抓出縮在被窩裡的人就想開罵。
「......哭什麼？」看著他眼角淚痕，到嘴旁的話吞了一半回去。「既然敢說，就別哭，你小孩嗎？」

「......要是只是個小孩，那有多好。」只要是小孩的話就不用思考那麼多，聲音微弱得很，悶得太久，有點換氣不來。

「你不是孩子了。」提醒，起身拿過面紙替人擦去臉頰上的淚痕。「你自己明白。」

「所以才不敢下決定。」害怕做錯決定，害怕自己會後悔，雖然很多時候並沒有退路。「我不知道那是否正確的。」

「所以，我說我明白了。」仍是這樣的答覆，只能如此，將面紙擱一旁替人蓋好被，但沒跟著爬上沙發，拖過一旁的單人椅坐上。
「睡吧，店長大人。」常說的字句，語裡多了分尊敬。

「嗯。」回應了，卻沒有閉眼，只是維持一樣的姿勢躺著。

「請闔眼休息。」看著那雙直盯自己的大眼，別開視線。「你快睡，我才能休息。」

「嗯。」一樣的回應。「睡不著。」應該說，現在的自己毫無睡意。

「......你不睡的話我要睡了。」拉過矮椅擱腳，調整舒適的位置闔起眼。

「嗯。」回應道，稍微調整了位置，在黑暗中依然掙大了眼，問了一句。
「甚麼是愛情？」

「我不知道。」立即回應。「但至少確定這個情感總會有個分界，至少對於我而言是如此。」

「那跟一般的在意有甚麼分別？」又再問道。

「這之中的差異，我相信你明白。」闔眼，仍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依然緊盯在自己身上。「你在乎店裡的每個人嗎？」

「當然，怎麼可以不在乎。」不在乎的話，他這個店長也不用當了。

「那你怎麼不去管管他們跟哪個客人喝了茶親了嘴？」

忍不住將棉被往人丟了過去，等對方叫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做了甚麼。「......那是工作常態，就算是你也是這樣。」
......迴避了，迴避了！一邊將棉被扯回來，一邊在心裡尖叫。

扯住丟過來的暖被，夜裡冷、哪有還人的道理。
「那為何你是那樣反應？」奮力扯過，連人帶被的全都扯道自己懷裡，摟住那個想要逃離的身軀，果然還是人體溫暖。

才掙扎幾下就放棄，除了自己累，剛剛自己一個躺著，身體都是冷的，現在觸碰到溫暖的身體，也不想動了。
「下意識反應。」不理解何謂死腦筋，但自己是那種人嗎？不知道。

「下意識反應通常是人最深層的想法和感覺。」抱緊人，讓他縮在自己懷裡，拉過棉被蓋住彼此。
結果還是狠不下心，對他。

「不能討厭。」但不想看到，在心裡這樣補充一句，依傍著人縮在被窩下，輕輕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安心下來。

「不能討厭？什麼？」他的回應讓自己有些摸不著頭緒，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怎麼。

「是工作，不能討厭......」說話夾帶呼嚕，是累了。「但不想看到，會習慣。」另外似語無倫次又說了幾句話，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嗯.....」雪又說幾句，迷迷糊糊地、疲憊的面容，輕嘆口氣拍著他的背脊。「睡吧，別想了。」
今晚先放過他吧。

將臉轉過去埋到對方的胸口去，漸漸發出平穩的打呼聲。直到睡著前一刻，腦海裡一直充滿了兩句話。
「是我的」、「不是我的」。

懷裡的人逐漸平息，垂首，在他耳邊悄聲。
「我配合你，只要你開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