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指定客官(墨)】
領著人到了閣內較隱蔽的房間,拉開門,退身揚手,示意人進入房內。「大人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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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了。」向人頷首道謝隨即步入室內,「提早來了還希望不會給閣主帶來太大的困擾。」回首朝人揚起帶著歉意的笑容。
「並不會呢。」聞言微愣,淡淡一笑。「服侍客官們本就是在下的工作,只是提前了些罷了。」
挑亮燈火,讓溫暖的燭光充滿了整個房間。引著人在桌邊坐下,自己則開始燒水的工作。「近日寒意較盛,大人身體可好?」
「那就好。」聞言小小的鬆了口氣。「一直都不是太好,只是今年冬天似乎反常了些,不然早該咳得像肺都快跑出來一樣。」脫下了較厚的外衣將其擱在腿上,略帶好奇的打量房內陳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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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不好嗎?」望著人的目光瀏覽過屏風和繪滿花鳥的門,輕輕一笑,撈過衣袖,提起滾熱的壺,將茶壺淋過一圈。「這兒的擺飾稍微樸素了些,可是比較溫暖,還請大人可別介意。」
放下壺,小心翼翼的倒去熱水,打開茶葉罐,揀了顆,將茶放入透明的壺中,連著壺擺上桌面。「今兒個給大人特殊點的茶,這茶名『錦上添花』。大人可知道為什麼替茶起這個名字?」
「固定會發生的事突然的停了,總會讓人感到不習慣,不論其好或壞。」收回目光,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是茶葉裡、摻了花嗎?」
「若要這麼說,也是。」輕頷,一面回答了人的後話。「這茶名為錦上添花,因為泡的時候,猶如添花一般。」
將熱水注入透明的壺中,只見隨著水和熱度,茶葉一一舒展開,由下方的綠葉編織成一朵一朵上疊的花,直到第三朵綻開艷紅。「美上加美,而起名為錦上添花。」
「果真是錦上添花。」扶了下眼鏡往茶壺的方向湊近了些,觀察壺裡茶葉的變化,「總覺得孤陋寡聞了,還真是特別的茶。」香氣緩緩的從壺中混著霧氣掠過鼻尖而繚繞在室內,讓自己放鬆了下來。
待茶葉完全舒展,便將茶水注入杯中,奉上。「請大人品嚐吧。一會兒會送上今日的桂花甜湯圓。」
眼前的人表情變得柔和,讓自己忍不住彎起唇。「大人是否原本掛心著什麼?怎會看起來如此勞累呢?」
捧著茶讓到了冬天只會像屍體般冰冷的手得到暖意。「掛心著什麼嗎…」聞言愣了下,隨後又再度彎起笑容,「可否、請閣主給墨某一些意見?」
「是?大人就說吧,無妨的。」眨了眨眼,將手交疊在腿上,串著紅玉的簪花隨著光影閃爍。側首,靜靜的語著。「倘若夜雪有什麼好建議,大人也可以做參考?」
「那就先謝過了。」抿了口茶,然後將茶杯放上桌子,「故人的信,若是看了只會傷心,是否該燒掉呢?」那二字,並非有意強調,而是從嘴裡吐出來時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語氣。
「這......」眉頭輕蹙,思索著。「依在下所見,要看這故人對大人是何種意義。」
「若是不在相好的朋友,原因是什麼?若是不在相好的愛侶,原因又是什麼?這值得大人細思。」斂起晶紫的眼眸。「倘若早已經不再來往,縱使情深也沒有太多意義,除非有勇氣再牽起聯繫,要不,這信大人還是捨棄掉吧。要留在身邊的東西,絕對要是碰觸後會"心動"的,而不是心痛?」
「……也是呢。」摘下掛著的眼鏡闔起雙眼,捏了捏鼻梁,「只是怕自己全燒了後會後悔,但看到了卻又會軟弱的想起以往的快樂,爾後又傷心起來。」嘆氣。
「......」傾身揚起手,輕撫過人的臉龐。「一定很難受吧......」
「有些事是無法後悔的。大人是為了失去快樂而傷心嗎?」略帶困惑的語調變得柔軟。「請不要難過,因為現下還是有許多快樂的。」
「啊…是吧,或許。」時間已久,大概是麻痺了或是已經說服了自己。
「失去的太過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他的唯一都有吧。」張開眼,「許多的快樂、嗎。」
「不是麼?」瞇起眼。「如果大人不斷沉溺在這些信件帶來的不快樂,會不會忽略了真正的快樂?」
「好比說......」撩撥過人的髮,輕輕在額前一吻。「大人身邊一定還有許多陪伴著大人的人吧?真正重要的不是那些已成痛苦的過去。」
指尖輕點著胸膛。「而是珍惜眼前的,在大人心裡重要的東西。」
聽著對方說的話,沉默並思考著。正想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吻弄得一愣。
「已成痛苦的過去嗎……」呆愣的復誦著,「珍惜…心裡重要的東西。」撫上被指尖點過的位置,低下頭緩緩抓住了那塊衣料,「……果然是,燒了好。」
「在下只是這麼認為。」漾起有些傻氣的笑,坐直身。「如果大人願意,夜雪的肩膀還是可以乘載淚水的重量的。」
語音才落,走廊上便響起了細微的聲響,下人語著已經將甜品送達的話,又快步離去。
爬起身,走到門邊推開門,彎身端起托盤,從新回到位置上,將盤放上小几,擺放上裝著紅白湯圓的碗。眼一轉,因為羞怯而有些小聲對人細語。「大人需要夜雪服侍嗎?如果是餵您吃東西,是可以的......」
「和人約定好,不再為他掉任何一滴眼淚了呢,謝謝。」儘管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不過還是只吸了幾下鼻子。
重新戴上眼鏡,聽見小聲的話語以及對方的動作大約猜出了是甜品來了。「這就不麻煩了。」搔了搔臉頰向人說著,「感覺會尷尬起來,還是我自己來會比較好。」
「尷尬嗎?」困惑的重複著人的句子,一直以來被教導著如此,似乎也沒細想過會不會尷尬這種事。將碗端至於人的面前,收起托盤。「那麼請小心燙著,瓷碗的溫度還有點高。」
撩著袖,拿著瓷湯匙替人調著熱湯,讓溫度散去些許,才又坐回位置上。「請。」
「是我的問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自己有點怕生。
「謝謝。」先是打量了湯圓一會,才小心翼翼的端起瓷碗,「總覺得,湯圓這樣實在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呢。」拿著湯匙戳了戳湯圓。
「可愛嗎?」忍不住噗嗤的笑出聲,用衣袖掩著唇。「確實呢......泡在糖水中,有種晶瑩透亮的感覺,又是粉嫩的紅色和白色。」
心思順間飄遠了,想著那個人。他今晚不知道會不會接客呢。「大人喜歡湯圓麼?」
「唉呀,終於找到跟我想法一樣的人了。」無奈的扯扯嘴角,撥過遮住視線的瀏海,「每次這麼說總是會被說幼稚。」
舀了一湯匙的糖水放入口中,感受淡淡的甜味散在嘴裡。「喜歡,甜食都很喜歡。」
「在下正好相反呢......」淡淡一笑,很滿意人浮現出的表情。「在下並不喜歡甜食。而且在下認為,大人所說的並不是什麼幼稚的事,正確來說,是大人能夠查覺細微處的美好吧。只是因為多數人已經遺忘這樣的事,所以認為那是孩童們的專利,稱其為幼稚罷了。」
「不喜歡甜食啊。」望著人略偏過頭,彷彿想起了什麼。
「難怪很常被人說像小孩。」撇嘴,「但有時候又被嫌棄太像老人了。」搖頭,舀起一顆湯圓輕輕咬下。
「在下絕對不會這麼說的。」聞言輕笑,收拾起已經放冷的茶水,將茶倒入茶盤內。「人啊,總是這樣,界定著我們像誰,誰有赤子之心,或是誰的心過於蒼勁。」
「只是誰又會在乎,在這些行為之後是為什麼生成的?」風颳響了窗框,下意識的望了過去。角落的時辰鐘已經有些晚。「快要子時了嗎......?」
「在經歷太多事情後,心就這麼老了。」咬下剩下的那顆湯圓,「太多分分合合,誰的心又能不老。」
「看來我們聊了有些久。」居然要子時了,有些訝異時間的流逝的速度。
「在下候著。」向人輕輕一頷。「照規矩夜雪是不能留大人過夜的,所以一會兒夜雪便送您回去。」
將收拾好的茶具推到一旁,支著頰。「心老了嗎?......但是大人也還保有著純真的一面,這是必須珍惜的,所以不用太介意旁人的言語。」
「是這樣嗎?」小聲的說著,不是質疑對方的話而是問著自己,「心態像個老人、習性像個老人連興趣也像個老人。」嘴裡碎碎的念著,「純真啊。」扶額,總覺得離自己很遠。
「大人感到疑惑嗎?」因為人的話思索著。「快樂,本身就是純真的一件事。只是多被蒙蔽了,被現實和假象。」
替人收過湯碗,接過外衣替人套上,一面說著。「比如說,大人吃著喜歡的食物,會有一點點幸福的感覺吧?這就是純真和快樂在我們成長後存在的方式。」
熟練的結上衣紐,拉整衣襟。隨後扶著人起身。「夜雪送您到大門口吧,轎子定是備好了。」
「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幸好我挺會為自己找樂子的。」原來自己還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老。
「麻煩你了。」待人替自己打點好後開口說著。
「是。」微微福身,拉開門待人走出房間,瞥見人因為溫度而瑟縮了下。攏上門,領著人往閣外去。
在庭院內早已經備好轎,由小廝掀起簾,彎身穩著人坐下。「那麼望大人今夜好眠。」
退開步子,對人深深鞠躬。簾幕被放下,目送著轎子被抬起離開閣。
--結束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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