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暈車過不知道……」笑著回了不確定，以自己的種族、還真少有機會能坐在馬車上。好奇地在柔軟絨布座椅輕晃，伸手撫過木製馬車內部的精細雕刻，同時將身上大衣拉攏、隔絕外頭隱隱襲入的寒意。

「是嗎？不舒服的話就叫我吧。」開始加速的駿馬們帶著馬車跳下靠海懸崖，平穩地落到海平面上，朝著東方前進。
「我們現在要渡海，藍諾你可以看看窗外，說不定會遇到塞壬或人魚們唷。」雖然心平氣和地介紹著，自己坐著的位置後面橫擺著一把長柄戰斧－－不是每個遇到的魔物們都好說話。

「話說藍諾，我偷偷拐你出來玩，你老哥會不會生氣？」
隨著馬車往外海「奔馳」，雪花逐漸停止、雲層散開，露出滿是星辰的夜空與巨大的蒼藍色下弦月。

少見大海的自己止不住興奮，四顧尋找奇約昂口中所提及、那些自己在書中曾見過的名詞，聽見問句也只是隨口回應：「不會啦。」以手撐在窗框，將大半身子探出窗外，今晚的月色……很適合深層思考。

看著一望無際的黑色大海，與滿天星辰……忍不住抬頭看了下天空，透過星星位置確認自己的方向無誤。
此刻，這片海域被一種古老的氣氛壟罩：屬於傳說生物的遊蕩時分，不會有任何人類打擾、打破魔法和神秘構成的特殊氛圍。
「……就這麼一直奔馳下去也不錯呢。」

「對啊……」順著對方的話給予回應，而後眨眨眼、玩心突起，起身走近對方，隨後在其身後蹲下、伸手環上奇約昂腰際，下顎靠上肩頭、往少了金屬頭盔遮掩的頰側死命磨蹭，口中也胡亂嚷著：「小黑好可愛，我好喜歡喔——」

「嚇！」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抱住自己，臉頰更是傳來柔軟觸感。「藍、藍藍藍藍諾，這樣很危險你會摔下去－－啊啊我的頭要掉了要掉了等一下啊啊啊啊－－」
不能急剎車，反作用力會讓藍諾跟腦袋都掉下去，握住韁繩的手和身體都僵直了。「怎麼了、怎麼了啊，藍諾？」

唇邊張揚地掛著惡作劇成功的燦爛笑容，不著痕跡地整理奇約昂繞在頸上的圍巾，避免對方頭顱真的因為玩鬧而掉入墨色大海中，「唉呦、只是想問問小黑還有多久到目的地嘛……坐著好久了，無聊啦……」聽見對方說要帶自己出去玩，而話不說便答應了，哪知傳說中的驚喜隔了這麼久、身體都軟了卻還只是傳說。

「這樣啊？抱歉抱歉，因為今晚的空域為了『那一位』必須淨空，如果用飛的早就到了。」
甩動韁繩讓現出原型的夢魘之馬加速，馬蹄不時踢出黑色火花。「我們要去東方的日出之國，那裏有間犬神開的溫泉旅館很不錯。我們可以一邊泡澡、一邊喝點小酒賞雪，還有好吃好玩的。」
聖誕夜大家都跑去歐洲，相較之下東方的旅行景點變得比較容易預約了。

「藍諾你看，已經到綿津見大神的海域了，馬上就能上陸地囉。」
海的氣味變得有些不同，清冷的風迎面撲來，高掛夜空的下弦月之主從阿耳忒彌斯換成了月夜見尊，馬車踏入霧氣瀰漫的東方國境。

「酒？」自己初次碰酒的回憶實在有點微妙……嘛、聽說喝酒暖身，雪夜中喝酒應該頗合情理。想著，懶懶地貼在對方身上，伸手把玩奇約昂圍巾末端的流蘇，調皮地在對方頰側及耳邊輕刷，想知道對方是否像自己這樣怕癢。

「藍諾，這樣很癢。」耳邊被流蘇刷過時，身體顫了一下。「放心，夜晚還長，我們泡完溫泉吃了大餐還能在日出前睡一下。」
馬車在上陸時被當地的神怪攔住，解釋來意並出示證件後才被放行，終於抵達了位處山中的溫泉旅館。
領著藍諾下車，韁繩跟小費一起交給迎接的小狐狸侍者，被帶進寬敞的旅館房間後累得直接躺到榻榻米上。「唔嗯－－從愛琴海跑過來果然太遠了。藍諾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泡澡？」

「要吃飯……」大剌剌的趴上奇約昂腹間，冰涼涼的手從撩起的衣角鑽入，在對方腰際摸了幾把細滑肌膚，「小黑好沒防備喔……」聲音虛軟軟的，卻怎麼也藏不住笑意，只能說對方真的太可愛了，自己總忍不住想捉弄、開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防備？我為什麼要防備？」揉揉藍諾的頭髮。「要吃飯啊？那我去叫服務生，藍諾起來。」
懶散地躺在榻榻米上，天花板是看起來很舒服的深色木頭，紙殼燈內是橘色的狐火，召喚服務生用的符咒紙人整疊放在房間另一端的桌上。

利用腰部的力量將上身抬離對方，順勢後仰做出伸懶腰的標準姿勢，隱藏在短版襯衫下的白皙腰腹也因此裸露出來、跟四周冷空氣纏綿了片刻，「小黑可愛，沒有防備會被襲擊。」無論是否有其他人具備襲擊奇約昂的能耐，自己目前已經可以說是摸夠本了。

翻身爬起，在紙人上寫了需求後放任紙人飛走，沒等太久就有侍者過來送餐。
豐富的懷石料理擺滿整張桌子，迷你可愛的小石鍋內傳出煮滾的泡泡聲和高湯香味，生魚片薄得可以看見盤底花紋，還有豪華的整隻大螃蟹，擺在桌子的正中央。

戴著狐狸面具的女侍送完餐點就退下拉起紙門，自己看著一桌子美食吞口水。
「藍諾，我們兩個吃得完嗎？」

「可以……吧？」雖說自己食量頗大，面對滿滿一桌美食時卻感受到了十足時的壓迫——絕不能浪費食物。執起桌緣擺放據說叫筷子的細木條，手部姿勢只有兩個字『笨拙』，忙轉頭向奇約昂求助：「小黑……這個好難……」這工具對自己而言不過是書上的彩圖，該怎麼協調木筷及肌肉使用，自己真的從未思考過。

「嗯？什麼好難？」拿著湯匙舀飯吃舀湯喝，用叉子插起一塊野菜送入口中，故意擺出納悶的表情望向對方。「藍諾不吃嗎？這湯很鮮美呢。」

「啊啊、好奸詐，小黑帶餐具都不講的。」見對方手中有慣用餐具，二話不說便放回木筷、一臉饞樣地指著鮮紅色的生魚片，蹭到對方身旁討餵食：「也想吃嘛、餵我好不好……」

「噗哧。」
第一次來這個國家時也被木筷給難倒了，心想絕對不會讓可愛的同伴知道自己是故意沒讓侍者換餐具，讓他體驗一次自己當初的為難。
叉子撈起生魚片，沾了點芥末便送到對方口中，微笑等待感言跟其他要求。偶爾這樣放任寵溺一個人的感覺很不錯，心裡甜滋滋的，忍不住點了下對方小巧的鼻頭。

一口含入生魚片，味蕾尚未體驗到魚肉鮮甜、卻先捕捉出芥末的嗆辣，唇才抿起忍耐，眼眶就已滿泛淚水：「……。」待直衝腦門的難受感渡過，自己邊嚼著口中鮮味、放軟了身體更撒嬌地往奇約昂懷中鑽去。

「唉呀唉呀，小藍諾怕嗆嗎？那麼吃點茶碗蒸如何？」摸著對方的背脊安撫，湯匙舀起水嫩又不斷冒熱氣的蒸蛋，一邊吹涼一邊湊向對方。「來，啊－－」

遲疑的眼神滑過那匙蒸蛋，沒辦法、即使每樣看起來都如此精緻，這裡的食物都不是自己所熟悉，況且自己才剛被陰了一次：「……啊－－」最終仍張口、沒讓奇約昂的等待落空。

習慣性地以舌面壓碎食物，而蒸蛋飽含的湯液順勢流入喉中，嚥下一口後、意猶未盡地舔食唇上殘液、隨即以期待眼神回視對方。

「唉呀，餵食遊戲玩上癮啦？」笑著調侃一下對方，茶碗蒸、生魚片和其他料理在湯匙跟叉子的來回間全數送入了自己和對方的肚子了，吃得有些過撐但滿足於食物的美味。
休息了一會就拉起藍諾，帶著浴衣和裝滿洗澡用具的小木盆前去泡湯。時間已經晚了，這時候能夠獨佔寬敞的露天浴池。

露天浴池蓋在充滿風情的庭院內，周圍的松樹和石燈籠都被積雪所覆蓋。黑夜中的雪因反射光線而顯得更加潔白，泡在溫熱的乳白色溫泉中，看著雪花自夜空飄落，懶洋洋地低吟一聲伸展身體。
裝著酒瓶跟小杯的木盆飄在水面上，隨著水流經過面前時散發出香甜的水果酒氣味。

學著奇約昂將全身衣物脫去後浸入暖暖泉水中，抬頭仰望正緩緩飄下的雪花，稍佳的嗅覺捉住了空氣中那絲甜味，便轉身尋找盛酒容器，開心地選擇遺忘上次碰酒的所作所為：「喝——」替兩人各斟滿一小杯，推著木盆朝奇約昂踱去。

「謝謝。對了小藍諾，泡溫泉時喝酒會比平常更容易醉，所以這壺喝完就沒有囉。」笑著接過酒杯，低頭啜飲一點，含著酒液徹底品嚐了那份水果的甜美，才緩緩嚥下，口齒留香。靠在浴池邊緣，端著酒杯享受微醺的感覺。

「哦、唔……」發出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怪聲，縮在奇約昂身旁小口小口的啜飲，幫自己倒酒、幫對方倒酒，重複著動作，沉浸在靜謐中的兩人並沒打算敲破這分愜意，時間流逝卻不等人。

「啊……空了……」最後一滴酒液在酒器邊緣聚合、落入自己的杯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瞇起眼不知道正想些什麼的奇約昂、以及屬於對方的空杯，自己挺著半醺半醉的腦袋一口含了酒，蹭上對方唇瓣試圖將僅剩酒液渡過其口中。

沉浸在雪景中，以至於對方蹭過來餵酒時沒立刻回過神。眨眨眼，張口接受了渡過來的酒液，逗弄對方的舌頭，仗著死靈生物無須呼吸的優勢掠奪氧氣，直到覺得對方撐不住了才自己退開，手指抹掉從唇角流出的酒。
「小藍諾，你醉了啊？」笑瞇瞇地點了下對方鼻尖。

「唔……還沒……吧？」自己也不大確定，畢竟相較於第一次接觸酒精，自己思緒現在還算清晰……大概、嗯。頰邊熱度明顯已替自己刷上粉色腮紅，探舌回舔對方留有殘餘酒液的指尖，「……不能再來一瓶嘛……？」

「不行喔，睡前喝這麼多會尿床的。」笑著說出殺風景的話語，捏了把對方軟嫩泛紅的臉頰。「小藍諾有沒有頭暈啊？暈了就要趕快起來囉，不然溫泉池會變成馬肉火鍋的。」

「啊啊……好像真的有點暈……不不不、我早就過了會尿床的年紀了啦……」口中咕噥著近似自言自語的對白，藉水的浮力、軟軟掛在奇約昂身上，懶懶地打了呵欠。

「想睡了啊，那麼明天再來泡吧。」這一瓶小酒根本不夠自己喝醉，何況對方還分掉一半。俯身親了一下對方臉頰，輕鬆地打橫抱起離開浴池，在身體冷掉前迅速換上了浴衣並回到房間。
床被已經鋪好了，看著分開的兩床紅茶花圖案被褥，先將對方安置好蓋上被子，自己才將床單拉過來一起躺下。

狐火燈慢慢地減弱亮度，最後消失，房內的光源剩下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沒有起風，雪又會吸收聲音，是個安靜祥和的夜晚。

「小黑……聖誕節……樂……」眨著沉重眼皮、勉強說完祝福便沉沉睡去，唇邊開心滿足的笑容卻是怎樣都掩不住。乖孩子都睡了，無論哪個地區，靜夜都是這節日所必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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