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聲響徹寧靜夜空，但不刺耳。
於目的地前精準煞車停好，下車按鈴，對講機裡傳來熟悉的蒼老，自己先是對於深夜來感到抱歉的對話而後說明來意，不一會便結束了對談。

聽見管家的回報，在二樓落地窗前看見了熟悉的跑車，皺了眉，想起自己和人之前答應的事，不知是否該要讓人進來。

許久未見人應門便直接撥了手機進去，號碼是從店裡的店員資料裡留的，響到最後一刻才被接起。
「該出發了，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出來吧。」寒冷的空氣接觸到說話時的熱氣時瞬間變化為白霧，有點風讓米白的喀什米爾圍巾尾端輕飄。

「我……」是該說些甚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就怕自己此時對人說出口的話語是回絕，過了好些時候才說「你進來吧。」而後便又轉頭吩咐從剛剛開始便一直站在自己房門口的管家。「去帶他進來。」

掛斷電話後先看了下時間，在撥通電話給待機人員告知會晚點過去，結束對話時門正巧開了，應門的是一位老者，整齊的服裝與雍容的氣質讓人第一印象非常好。
「我是覺憐，很抱歉深夜來訪，希望沒擾到您。」伸出一手，良好的家教優雅的身段，恰到好處的笑容下意識的展露而出。

「您好。」回握了眼前舉止看似優雅的青年，溫厚有禮的笑容，和藹可親的面目，身著英式正統管家服裝的老管家謙恭而有禮的淺笑著，這通常是奇爾頓的管家給人的第一個印象「請進，祉少爺在裏頭等您。」

對於眼前的老者所表現出的態度舉止評價很高，不愧是正統的管家。
「謝謝您。」不由得也換了另一種穩重的氣息，被引領著往屋內走去，兩人步伐與距離都保持的很好，不快不慢，畢竟自己也受過正統嚴厲的禮儀課程不能丟臉了。

在帶路的過程中，老者除了向青年對於日前的照顧表達歉意外，目光亦是在青年的身上探視著，似乎是在衡量些甚麼，在心裡頭為青年打分數，畢竟是要接近他家少爺的人，這言行舉止方面，做為管家的他，自是要先為少爺好好把關一番。少爺怎麼對他是一回事，但他對少爺是絕對的忠心和愛護，然而注視著青年的目光溫和而有溫度，既不會讓人覺得失禮也不會讓人被感到冒犯，「辛苦您了。天氣冷，想必您在來的過程中，也不好受吧。」

淡然一笑，渾身上下透露出著沉著冷靜的優雅，硬皮鞋跟規律響起帶動著人的平穩步履，一下一下結實起落。
「您客氣了。」有時簡短回應並非逃避而是另一種謙遜的表達，面容始終抱持著與氣質相襯的微笑，微彎眼裡笑意透心。

微笑，對著人如此的表現感到滿意，或許他真的可以和少爺相匹配，上樓的同時，他邊和人說著邊請人小心台階，「祉少爺最近心情不好，雖不知少爺是在外頭發生了甚麼事，自從那日回來後，就像是失了魂，低沉的氣壓環境下，連帶著宅邸上下都遭了殃。」打量著人的神情，邊想著哪些事情可以稍微透露給人，哪些事情是需要再包裝。「雖是這麼說，但祉少爺本質良善。」微笑，再次打量了人一眼。

「我知道。」這句話包含許多意思，其實那日談完後自己回家思考很多，似乎是在＂巴黎＂這地名出現後他的反應才有些反常，或許那裏是個關鍵點但不打算多做詢問，因為希望那些坦白的話語是從他口中親自說出。他過於防備，很多時候自己從他的眼神裡看到許多情緒從他的嘴裡聽到的話語都充滿著刺，就像一隻刺蝟，尖銳的刺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才不得不張開。

上了階梯之後是鋪著紅色地毯的狹長走廊，長廊上掛著的畫都是那人喜歡的作品，老者停下了腳步，朝著青年微微頷首。「祉少爺人就在裏頭，天氣寒了，少爺怕冷，往後可能還會有很多得罪您的地方，但可以的話，請您好好的陪伴他。」老者這話說得很鄭重，面容上的表情很是沉重，他只希望他服侍了好些年的主人，可以在未來跟對人，過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這樣，身為管家的他，也就算盡職了。

對於突如其來的嚴肅真心也不錯愕好似早猜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所有反應都十分從容得體。
「我會的。」短短一句話說的同老者慎重，眼裡盡是認真模樣，雖然揚笑但卻不讓人覺得是敷衍。
在思考的那段時間裡，他不得不承認祉的反應會牽著他的情緒走，而他從來就不是習慣逃避的人，既然摸清了那麼就順著感覺走。

「另外可以的話，請您往後也不要讓少爺傷心。」等同於承認眼前青年往後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在他為青年開門的同時，老者用著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說出了這一句似乎不是他該說出口的話語。
他其實是沒有資格也不應該插手觸碰主人的感情生活，但是因為幾乎已經將少年視如己出的老者，還是在青年進門前，說出了這一句似是已經逾矩的請求。

開門後，他在門口向著裏頭背對著他的少年一鞠躬。「少爺，覺先生來了。」

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能清楚聽見，心裡對老者的尊敬更加濃重，果然是一心為他設想的家人。
「我答應你。」目光定在房裏那人身上，步履踏進房裏，但在經過老者身邊時用同樣的輕微聲音付下了承諾，而後背脊挺拔的走向那人。
「我來接你了。」

「管家，你出去。」祉正在大片落地窗前，面對著窗外，頭也不回的便下了指示，卻看到那老者急急的走到少年的面前。「少爺，天冷了，您怎麼還……」便是急急的把少年面前的窗戶拉上，而後又取過一旁的外衣為人披上，「請少爺好好保重身體，少爺可以向任何人發脾氣，但請您別和自己過不去，請您要好好照顧自己。」老者的聲音溢滿擔憂，然而站在老者面前的少年卻依舊是一臉冷漠，任由老者在自己身邊忙進忙出。

蹙眉，以手搭上老者忙碌的身影。
「請讓我來就好。」眼神堅定的看向老者，彷彿有些魔力般的讓人歇下，而後解下自己的圍巾繞上祉，好在自己其實並不那麼怕冷所以有或沒有都無所謂。
「走了？」輕柔笑道。

一手扯下了人圍上的圍巾，丟還給人「我不要。」「這麼短的時間，就讓你勾搭上管家了？以為自己這麼做，就可以關心我了嗎？我該誇耀你會迎合還是真的就那麼會勾引男人呢？」冷笑，祉的心情正差，一想到等等就要跟男人去了巴黎，他的心情是更加的低沉了，然而這卻又是他事先就答應好人的，人不能違信他知道，毫不留情的話語，冷瞪著人。

不惱不怒接著圍巾，還是那般溫柔的眼神其中含帶著許多情緒。
「我只是單純的關心，出發點是一樣的，並非迎合或是勾引。」知道要在短時間改變人的觀感是挺難的，不過耐心十足的他有許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同時也不會被那些尖銳言語刺痛，因為在他眼裏對方的言行舉止是一種防衛心理，阻止他人隨意進入心房的刺蝟狀態。
這也是覺第一次感覺到束手無策，以前如果遇到這樣的他連碰都不會去碰因為弄不好就麻煩了，但眼前的人卻會讓人想要近一步碰觸。

「哼。」他似是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走了。」轉身往房門外走去，反正男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自己也不需要再帶甚麼東西，就是沉重的心情……「你不想走了嗎？」看見人還站在房內，他不悅的回頭叫了一下男人。

聞言加深了笑容，與管家交換一個眼神後便跟上了他的腳步。
「走吧。」與人同行，在管家的引領下出了大門，等兩人坐定後才發車而後揚長離去，悅耳的引擎聲再次劃破深夜寧靜。

在車上，將暖氣開了順手又把圍巾塞到人手中。
「圍著吧？天氣有點涼呢。」專注的駕駛著極速跑車卻還是關心著人。

撇了對方一眼，不情不願的將圍巾纏上，其實他剛剛一出門後，就覺得外頭天氣變得很冷，冷風呼嘯而過，他穿得少，身子差點要冷得直發抖，卻又不想讓人看著自己的這副模樣，硬是強撐著直挺著身子入車，好在入車後，人車內有暖氣，這才讓自己冷得直顫抖的身子有了回溫的機會。

已經被拋在遠方的奇爾頓宅邸，站在門口的管家向已駛向前方的跑車，行了一個深深的大禮，輕聲說著：少爺慢走。

心裡頭想的則是，他家少爺這一次，或許真的遇對人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