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扶著方向盤,手指隨著電台播出的輕搖滾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節拍,隨意看著窗外迪特赫姆籠罩在薄霧中的市容。
中央安全島上的樹木被修剪成奇怪的形狀,看起來是為了前陣子的節慶做的裝飾,枝條的切口暴露在空氣中,尚未被新抽出來的幼枝掩蓋。
不著邊際地任由各種零碎的思考片段飛掠腦海,直到燈號切換。
距離市中心的車程大約還有10分鐘,和Chelo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緩衝時間仍相當充裕。地點位於一個沒去過的餐廳。
打下右轉燈切換到慢車道,暼了眼後照鏡確認後方沒有來車。
抬眼檢查自頂上呼嘯而過的路標,在下個路口右轉之後還要經過一個圓環,之後——
伸長右手撿起自己上車時扔在儀錶板上的便籤,垂下目光迅速瀏覽一遍地址,而後反過手將抄有地址的紙條塞進胸前口袋。
市中心東區……對那邊沒什麼印象,幾間私立國高中什麼的。
右轉進入市中心的主要幹道,雖然是週六但還是有著可觀的下班潮,夾在聳立的高樓間忽然增多的車流量使自己不得不放慢車速。
怎麼不直接約在舊城區。有些無聊地望著兩旁雜亂的廣告招牌,閃爍的霓光參雜成混亂的光源,將骯髒的影子打上建築物。煩躁之餘後方傳來一陣混亂的喇叭聲。
翻身單手繞過椅背,透過後車窗瞪向一片混亂的車海。看起來是一輛想在密集的車流中超車的沒腦HONDA硬是插進某輛計程車前方,引起了一波騷動。
以殺人視線瞪了駕駛模糊的身影一陣之後,轉身將注意力放回前方受薄霧干擾而能見度偏差的路況,強迫自己想些別的事情——比如方才和舊識短暫的寒暄——試著消化胸腔內窒澀的不快。
Tamir Pardo 是少數知曉Chelo 和自己過去瓜葛的人物,自己年輕時曾經受過不少來自他倆的照顧,不管是在經濟還是經驗方面。各自分道揚鑣之後便很少連絡了,但每次在和Chelo 聚餐時連帶想起Tamir 、乾脆順便捎瓶酒過去聊個兩三句已成習慣,除去彼此心照不宣的陰影工作,自己和他表面上的交集只剩這層微弱的連結。
關於那群沒腦的毒蟲。私人派對,濫交,海洛因——包廂,菸酒,大麻——賭場,嫖妓,LSD——啊啊,爛透了,全部。
爛透了,但很有趣。Tamir 大概和自己抱持類似的想法,才會蟄伏在黑街經手各種見不得光的情報,隱藏在陰影之下以中立之姿觀賞勢力消長、人命來去。
於此時在後照鏡中注意到一輛跟著轉進待轉區的計程車。
——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見它,自從進入市中心後便屢屢在後照鏡中瞥見顯眼的橙黃。
距離Chelo決定的餐廳剩下10分鐘車程,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30分。……符合邏輯的直覺不容許背叛,曾經有誰這麼說過,以現在的情況來說試試無妨。
冷漠地看著紅綠燈上的倒數,攤開存於腦海中的市中心幹道地圖,劃出模擬路線。
踩下油門,捨棄預定的左轉,雙掌按穩方向盤扼殺任何偏移的可能性,直直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