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是因為懶惰才試探性地選在這個地點,沒想到客戶只遲疑了幾秒便在電話中乾脆地答應了。
望著坐在自己對面,長相斯文,身着一襲深灰色西裝的新客戶Lanz;雖然臉上沒有表示,腦中卻覺得這男人與周遭環境看起來真是格格不入。
或許只是好奇,又或許是別的原因。無論如何,既然客戶都開口說了只要能夠當面洽談,約在西區也沒有問題,那麼人身安全自負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當然我也不希望損失顧客,要真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會看情況出手的吧……
正當自己想著與交易無關緊要的事情,對面推來了幾張照片。
『這個……是把阿奇波爾多先生特地約出來見面的原因。』Lanz將照片推向這邊的手指仍輕放在上面,目光直勾勾地注視而來。
接過照片細看,三張照片分別是在不同的地方拍攝;一張是裝潢品味獨到的豪宅書房,一張是從一座小涼亭的側拍正在射擊的男人,看來像是個私人靶場,最後一張是直接拍攝新聞剪報上的黑白照片。
『想請您幫我找這組對槍。』Lanz以相當輕柔的動作取走照片,指著掛在第一張宅邸牆面上的雙槍。『她們原先為富豪世家Fossil所有,直到2007年的爆炸案……』
這個氣質斯文的收藏家拖長了語尾的停歇,輕輕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Fossil死在前往銀行的途中,隔天他家便被趁亂打劫的暴民洗劫一空,包括這兩把槍也不知去向。』
不知不覺間,Lanz的手指滑到了第三張照片上,那或許是這兩把槍最後一次出現在社會大眾眼前。
對於收藏家口中所說的大爆炸案相當明瞭,或著該說只要是迪特赫姆周遭的居民肯定家喻戶曉;自己作為警務人員更不僅是留下深刻印象……事實上當時差一點就死在勤務途中,若不是里斯及時將自己送到急救站,現在不可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說話。
回想當年最混亂的那幾日,迪特赫姆原本就是個龍蛇雜處的所在,發生的恐怖爆炸使得秩序大亂,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搶劫、竊盜、甚至強姦等趁亂而起的犯罪。
2007年竊案的登錄文件多到可以塞爆幾個文件櫃,而其中八成以上到最後連個影也沒見到,就這麼消失無蹤了,未來要再找到那些物品、物歸原主,機率低得跟中樂透一樣。
『關於我個人要購買這把槍的消息……希望阿奇波爾多先生能替我保密。』
喃喃說著撇開視線。不知Lanz本人有沒有自覺,但在與對方對話時,總感到他看似平靜的目光深處有股懾人的壓迫感。
照片可以交給我保管嗎?還有這可能會花上一點時間,而且也不保證可以找到。
『沒問題,只是這照片我也沒有副本,請您妥善保管。另外,我是聽說阿奇波爾多先生對於這類的……槍枝有著獨門的管道,才來找您的,希望我不會失望。』
笑了笑,留意到適才Lanz避過了『走私』兩字不談,其實在黑街內根本是多此一舉。
目送Lanz離去後,舉步往黑街的深處走去,今天會約在此處本就是因為有點事情要辦。
穿梭在如同被都市計畫遺棄般的街道,新蓋的與破舊半毀的建築櫛比鱗次地穿插在一起,形成奇特的街景。
通過了幾條不懷好意的暗巷後,四周的景觀已經與剛才那條勉強算是乾淨整潔的街道截然不同。這個區域許多年前還Welinger的統治之下,Welinger宣布退出後換了個新幫派在管,只是這群人的行事作風自己就不太熟了。
在通往地下酒吧的入口處與保鑣短暫地眼神接觸,保鑣沒表示什麼便放自己進去了。就算是在黑街,會在門口派人站崗的酒吧也不多,看到的話通常代表這區的「意外事件」總是特別多,或是裏頭有著職業特殊的人。
下到酒吧後沒花多少時間便找到了那個人,像是慣例一般地靠在不起眼的角落牆邊,穿著隨便的男人。
繞過昏暗、滿是菸味的座席,來到以販賣情報為生的商人身邊。
那人斜睨了這邊一眼,兩人迅速交換了眼神——雙方都了解彼此擁有對方需要的東西,情報和錢。情報販摸出他的打火機,湊了過來,表示他有談話的意願。
香菸的前端與火焰短暫交會,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暈眩而錯開,但在疑惑之前便感到腳下一震,霎時間整個室內被驚慌的低語淹沒。
正想著好像不太妙,震動的幅度突然大幅增加,酒吧內的玻璃杯被大量晃了下來,碎裂聲刺激了人群的緊張感,開始有人往門外衝去。
『小心!、唔…』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揮過眼前的手臂,接著是整個人跌撞上來的情報販子。被他奮力推開的懸掛式小型音箱撞擊在牆上發出可怕的聲音。
抓住那人的手,兩人移動到相對安全的角落,地震似乎也漸漸停了下來。
協助男子檢查了他的手腕,幸好只是一點皮肉傷和扭傷,但這下子還沒請人幫忙便害得對方受傷,心中頗過意不去。
『不礙事……』對方揮了揮手,很快地回復一副沒事的樣子。『你有事找我吧?要打聽什麼?』
訝異於男子這麼快就「重新營業」,雖然對方還時不時地捏著手腕。
從懷中拿出Malcolm的簡單資料,酒吧內的人都還沉浸在地震的餘韻,沒人注意這邊。
『嗯…警察?階級還不小啊……警察調查警察是有什麼事嗎?…調查的範圍呢?』翻閱文件發出的沙沙聲被人聲掩沒。
哎…這麼快就被看穿了嗎,還以為在黑街長大的我會少一點警察味。不過這人也不簡單啊……
付了三千,不甚放心地看了看對方的手,卻遭到那人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