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的場景如同在玄風蕭颯、閑潭夢落花、飄渺悠逸。
只是蕭颯的是倏地捲起的強風，人行道樹葉一片片掉到以大雨匯聚而成的水攤，飄渺悠逸的不是悠然衣裝，而是已經濕透卻被強風吹得毫無美感。

「……。」多想回家。

撐著傘，佇立在街道旁，看著落葉凋零。伸出手讓葉子落到上方，緊緊握著而後放開，像是想抓住些甚麼卻又不得不放棄。
剛打算踏步離開，卻看見同樣在街道上的人，看著對方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落湯雞？」

「是文藝青年。」瞥了眼身旁撐傘的少年，多羨慕：「天氣報告說下雨機率是二十，應該很快就停了。」在那之前，樹上的樹葉可別掉光。
「你呢，文藝青年Junior？」伸手握住落葉的動作收入目光，在忽大忽小的雨景之中很是引起人注意。

聽著人的話，再次忍俊不住，「要當文青少年前請先注意是否會感冒。況且，氣象預報從來都只是參考。」抬起頭看天空，雲層仍舊灰黑，要停還要一陣子，氣象主播大概又要挨罵了。
「嗯？我才不是文......」才剛要反駁，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的動作突然一陣沉默地撇開頭。「你......看到了？」

「假設下雨機率二十的理論成立，我有八十的機會可以在房間裡好好休息、喝杯飲料。」語氣中少了應有如同語調相應的抱怨，倒像是自我安慰般地重新推論一次。
「如果你在期待那些落葉別在和你的襯衫親熱時，你身旁那人卻極力邀寵，相信你也會注意到的。」吁了口氣，入秋的季節這樣淋著雨對身體的確是一種負荷，也僅是希冀要命的落雨也早些結束。

「就目前而言，你的機率是反過來的。」瞥了人一眼，被發現這點依然讓人在意，卻仍默默站向前用傘幫忙遮些雨。「沒有極力邀寵！而且正常應該是想著快衝回去。」蹙起眉，將目光放回人身上。只是正好伸手，而已。

順其自然地將頭再靠近雨傘裡一分，對於否認的音線微些上揚只是瞥過一眼隨即收回，「今天早上的太陽很大，這雨過完，會有彩虹。」
事實上的行程並非真是要等待這場意外的落雨結束，僅是圖算著Lily下課之後流氓行徑直接將小女孩背包中雨傘充公。

「朝雨浥輕塵，快要到下一個階段了。」抬眸，遠山含黛那片藍天無垠，興許再過不久即會雨過天青了。「Owen，我的名字，你呢？Junior。」

「縱然下雨煩躁，彩虹倒是讓人愉悅。」掛在嘴角的淺笑，是隱藏不住的期待。
抬起錶看著時間，似乎還早，並不及的前往下個地點，於是決定繼續留下，與陌生人閒聊。
「Crapo，請改掉Junior這個稱呼。」順著人的視線望去，不否認那用詞很美很優雅，不過，「為什麼，要那麼文言？」

「我媽說念音樂的小孩書也要顧，所以每三句話要說一句成語。」語氣輕鬆神色卻是認真：「有次我和她說，我跟Lily的媽水乳交融，被她狠狠的揍了一頓。」頓了頓，對於當時的水乳交融很是得意，卻挨了一頓狠揍感到十分委屈的畫面，想起仍是覺得好笑。

「說你是文青並非完全玩笑，伸出手抓住樹葉的理性面挺需要關心精神狀況－－我是指，需要多關心一下，沒甚麼的；不過感性面卻也滿如詩如畫的。」指了指逐漸散去的烏雲中自天聽直下的煦光，「所以適合文藝一點。」
「眼睛怕瞎掉的話用手指遮住，幸運一點可以看見。」用掌心掩住整張臉的動作很是滑稽，一付專業口吻。

「水乳交融的用法錯了吧。」睜大眼，用手掩住嘴笑到近乎彎腰，總覺得可以想像那種情形呢，哭笑不得的感覺。「我學過鋼琴和長笛，也從未被逼過要說成語。」逼自己停下笑意，將眼角笑過頭的淚擦掉，一臉正經。

搔頭，不否認就理性而言是不該做這種事情，「就順手想抓吧，何況又不是為了讓人看見。所以放棄文藝吧。」如詩如畫甚麼的，不適合自己。
抬起頭看向逐漸清澈的天空，瞇起眼四處注視，想在藍天中找到一絲繽紛色彩。「嗯……彩虹呢……」

「至少讓我認識了一個音樂上共同興趣的朋友。」笑彎弧度淺勾，讓對方眼睫底下些許無法辨明的情緒開朗了些，「看那邊，雨停了。」

蹲低身子將形體自傘下移開，放在臉上的手掌仍是維持一樣的動作，「很淡，要仔細看才看的到。」以下顎抬起指了指微些透出亮光的日陽那處，幾乎可以被忽略的淡色彩光在山平面上築出弧線，「不看可惜，大概再一下就會不見了。

「接下來是甚麼？」有些猶豫的沉吟，「空山新雨……嗯，該是青青柳色新，這是對的了。」像是想到甚麼的愣了一下，很是抱歉又是笑意開口：「放心，下一句的邀酒搭訕不會發生，我想回家不是被人送到警局去。」

聳肩，還稱不上是朋友，頂多是認識多一點的陌生人。收起傘，學著人的動作以手覆臉，靜靜地挑望遠方的虹彩。隨著淡薄的色彩淡去在湛藍的空中，Crapo只是輕輕開口，「就是容易消逝的美，才更顯珍貴。」自古如此，不論是詩人或是畫家所想捕獲的，都是美的剎那。

「因為不是故人，所以不擔心有下句。」俏皮的朝人眨單眼，有種表示我知道你在說哪首詩詞的意味。更何況，真的亂說的話，「不是進警局喝茶，是會進醫院吃兔子蘋果喔。」

「可惜我媽不會做兔子蘋果。」真是有把對方話語當一回事般地回應，二來是母親也不在了，三來長輩的反應大概是狠狠揍自己一頓，說出紳士不會使用這種如同變態般地方式邀約人回家－－諸如此類重點根本錯誤的謬論－－。

「淋了這麼久的雨，的確要珍惜才是，」低笑，打趣回應：「不過希望不會因為這種良辰美景而得到醫院的免費點滴券之類的。」
拍了拍肩膀上仍殘留的幾片樹葉，將最後一片尚未掉落的青綠拿在手中，「要當見面禮嗎？很高興認識你，不過再不回去換衣服，想來我真是可以去醫院跟護士小姐學習自己削兔子蘋果了。」

「沒關係，我會。」輕笑著，隱約猜出人沒把這句話當真。不過也不重要，因為此刻在腰際的夜鷹沒有見人的必要。

接過人手上的翠綠葉片，維持一貫的笑意向人揮手，「早些換成乾的吧，不想玩看醫生遊戲的話就順便洗個熱水澡比較好。」再次看了眼天空，踏步離去。
沒有說再見的必要，因為誰也不知道，是否有再次相見的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