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過了多久都會在夢裡回憶起那一段日子。

不管怎麼嘶聲吶喊都不會有人來拯救自己的日子。

美麗的母親開始發狂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已經不記得了。
只記得有天她對著梳妝台畫上漂亮的妝容問他：「媽媽漂亮嗎？比誰都漂亮嗎？」
他笑了笑說，媽媽當然是最漂亮的。

那天她開心地出了門。他猜想，她似乎已經能放下和自己分居已久的丈夫──也就是他自己的父親了。
這會是好的開始吧？
這怎麼會是。不論回想起來幾次他一直都這樣想。

那天回去後家裡沒有點起半盞燈。只看見母親的房間有微微的亮光。
走廊上散著玻璃的碎片。香水的香氣濃厚了過頭反而讓人作嘔。
從母親房間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悶響，有時候還會有什麼破裂的聲音。

簡直就是恐怖遊戲嘛。他那時候還有些樂觀地自嘲。
也許是母親碰到了什麼很不稱心的事情吧？很小的時候，父親說要離婚的時候，也曾這樣過。
這回自己已經稍微長大了，能夠幫上一點忙了吧？這樣想著轉開了母親房門的他完全沒想到等等會發生什麼。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常壬會一直待在媽媽的身邊吧？」
「吶，媽媽漂亮嗎？比誰都漂亮嗎？」
「為什麼他要那麼做！為什麼！！！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明明我比那女人都要來得美麗明明我們的感情比誰都要濃厚明明已經有了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選擇那麼做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美麗的臉龐被猙獰瘋狂的表情弄得醜陋。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吶，常壬，媽媽來幫你化妝吧？」

母親突然冷靜了下來。帶著一直都有的，溫和的微笑走了過來。
不對，不對勁。他緊張地握緊了拳，後退。有哪裡不對，是哪裡？哪裡？哪裡？哪裡？

他往後逃出了房門──不，他沒能逃出去他沒能為什麼啊啊手被抓住了怎麼了他會怎麼樣媽媽妳怎麼了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放開──
不要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住手拜託停下好痛臉也是手也是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
好痛。
「吶，常壬，媽媽漂亮嗎？比誰都漂亮嗎？」
不要……
「看，你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常壬尖叫著坐起。
乾淨的空氣。
明亮的空間。
他意識到這裡不是那裡。然後他抱膝，將臉埋進膝裡。
「不要……」
這樣子，自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