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不急不徐的步伐走到紙條上的目的地,出現在眼前的人自己並不意外。「柯布。」也只有這個人會約在這種地方吧…默默在心裡想著,倒是不急著知道對方把自己叫來這裡的意圖。
手一抽離,魚兒立即四處游去,回頭看見來人,有些意外。
「凱倫貝克。」向人點點頭,那時只是一時興趣的念頭,沒有預料到對方會真的過來,這下要怎麼做呢?
對於那些魚群沒有太大興趣,畢竟都長得差不多…因此僅是瞥了眼後便將視線收回。
「是否對你的生命感到厭膩了呢?」微笑著提出些微帶刺的問句,其實只是想看看對方會如何回應。
楞了下,隨即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什麼。
「生氣了?」揚起玩味的笑,有趣,雖然不知哪來的自信,但敢一開口就向他以性命相提的人肯定不多。
沒有想到居然是笑著反問自己,但生氣的結論到底是如何得出的,讓人好奇。「怎麼會,有主動送上門的靈魂,我是高興都來不及。」身子斜斜倚靠在牆邊,有意無意地說著。
「我可不是因為這種理由才找你。」並不知道對方的能力,雖然與對方大概也沒什麼過節,但維持提防的心態也不是什麼壞事。
「哦?那來說說你的目的吧。」毫不客氣地走到對方身邊坐下,好整以暇的等著人開口。
「無聊,順便問你對這個地方的看法。」雖然是臨時硬想出來的理由,但似乎並不是太差,不介意對方的接近,卻有股奇怪的熟悉感。
將小提琴盒好好的放在沙發上後,這才開始思考柯布所提出的問題。恐怕,這傢伙是無聊成份居多吧?
想了片刻,這才慢條斯理的回答道:「一開始是很陌生的地方,不過卻又對某些事物產生熟悉感。」例如眼前這個人。
「看來你也一樣。」遺失了記憶。
低頭思索著,到底為什麼會遺忘呢?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陌生的熟悉感,更不喜歡被人操弄卻無法得知目的,說是要為了自己而活著,但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原來你也有相似的感覺。」不是太驚訝的結果。看著對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因為莫名的原因讓自己忍不住出聲打斷:「我認識你嗎?」
話一出口連自己也有些愣住,明明只是沒有根據的猜測。
「...我不記得,但或許吧。」抬起頭直視對方的臉孔,試圖在上面喚起一絲記憶,但除熟悉感,其餘只有渾沌和額間的抽痛。
有什麼東西阻隔了記憶,皺起眉,移開視線。
將身體放鬆地陷進沙發裡,看過對方的反應後,自己已經不打算再多費力氣回想了。「那就別想了吧,珍惜現在不也挺好的?」反正不管怎麼努力回想,也無法輕易就得到結果。
揉著額間剛才發疼的位置,深深的吸了口氣再呼出。現在,一個多麼奇怪的字詞,死去的人怎麼會有現在?冷哼了聲後也像對方一樣往後靠上沙發。
「現在感覺沒什麼好珍惜的。」依舊不習慣這種空閒的日子。
看來對方對自己的話感到不以為然。將身旁的琴盒抱到腿上放著,手指在上頭輕撫過。「對我而言,這就是我的現在。」認真的看著小提琴,「我很珍惜它。」
瞄了眼對方的小提琴,然後想想自己的...嗯,很好,一點也沒有珍惜的必要。「容易滿足的傢伙。」這不是嘲笑,或許有點羨慕,但那也沒什麼。
「真是奇了。」喃喃自語著。
聽見柯布對自己的評價,嘴角不自覺揚起淺淺的笑意,「因為是重要的東西。」不想去弄懂活著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將它當作一種信念來看待。「你呢?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我自己。」毫無猶豫的回答,無法回憶起任何事物,那麼眼下最重要的東西就只有自己本身。
「還有菸。」語氣不似剛才理直氣壯,拿出了剩下半截的香菸在對方面前揮了揮,在這裡沒菸抽自己大概會煩死。
「噗。」聽到對方的回答不禁輕笑出聲。還真是個重視自我的人吶?「拿掉你的菸如何?」純粹想看看柯布是否會發怒,開玩笑地說著。
「就和你沒了那把琴一樣,怎麼,想試看看?」挑眉,沒好氣的說,把菸收回口袋裡。
「我不適合開玩笑,也別跟我開玩笑,如果有冒犯,我不會道歉的。」把話說清楚,是因為不喜歡惹麻煩,也不想讓別人有機會踩到自己的底限。
「敢動我的琴,你也別想抽菸。」注視著對方收起菸盒的動作,唇邊笑容依舊。「正巧,我也討厭和別人道歉呢。」
「沒興趣。」對音樂一竅不通,也不覺得那有什麼意思,隱約的感到對方不是個好擺脫的人,自己似乎招惹上了個麻煩人物。
「很冷漠啊。只對你的菸有興趣嗎?」湊近對方的臉睜大眼看著,像是想從那淡然的神情裡發掘出什麼一樣。
可以感覺到對方明顯的不耐煩,但就因為如此讓人更想進一步了解。
「...所以我該對一個男人的臉有興趣?」有點無奈,搞不懂對方想幹嘛,但因為感受不到惡意,所以也沒有加以阻止。
「要也是可以啊?」收回過度靠近的動作,不是太認真的回應著。「不過我想,你對我的印象應該不是太好才對。」畢竟上次在泡溫泉時自己耍了對方那麼一回。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長得就算好看也還是男人的臉,沒有細看的必要。
「...我看起來有這麼小氣?」是不是該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為了?好吧,雖然想起來還是很不爽但應該也沒有記恨的必要才是。
挑眉望著對方,並沒有忘記那天自己是遭到什麼樣的反擊。「那次不小心被你壓到撞到石階,挺痛的。」刻意指了指額頭,雖然其實並沒有受傷。
「我記得那是你活該。」喔?想翻舊帳,門都沒有。
毫無悔意的看著對方,完全就是沒有打算道歉的意思。
「啊,真堅持呢。」不是太在意地隨口應著,接著把琴盒小心地遞到對方眼前,像是獻寶似的開口說道:「它的名字,叫做莎姬。」
「既然很重要,就別隨便拿給別人看。」幫武器取名字還真是奇怪的癖好。「收起來,我對音樂不感興趣。」雖是這麼說,但似乎有什麼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吶,很美吧?」像是對柯布的冷淡無感,自顧自地說著,有些不捨地注視了莎姬片刻,這才慢條斯理地將琴盒收到自己身旁。
沒有回應,只是淡淡的瞟了眼那把小提琴,隨即危險的瞇起眼睛。
很顯然的,自己看過這把琴,而且印象還不怎麼好。
查覺到對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勁,甚至可以說是防備。
然而自己似乎對這樣的反應不意外?「怎麼了,柯布?」嘴角揚起些許弧度,或許自己生前與這個人有什麼關聯吧?
「沒事。」危險有很多種,而眼前的人給自己的感覺是自己最討厭的那種,看來是不能對這傢伙掉以輕心。
「是嗎…?」眼角滿是笑意的望著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發現了啊?
伸手輕撫過男人面頰上的鳶尾花刺青,接著很快的便收回手。「真眼熟呢。」
過度的接觸讓人更加感到不快,本來就沒多少的好感又更少了些。
很不愉快,但,不,沒有拔刀的必要。
「下次,別碰我的臉,否則我會剁掉你的手。」語氣不輕不重,字字清楚。
「是是是我知道了。」至於有沒有聽進去又是另一回事了。「怎麼來的,這個刺青?」好奇的看著那美麗的圖案。
「誰知道。」鬼才記得為什麼會有這個刺青,反正也沒有必要跟對方報告的必要。「怎麼,難不成你也想刺一個在臉上?」嘲諷的笑著。
「你要幫我刺一個嗎?」將問題拋回給對方,雖然可以預測到肯定是帶刺的回答。
「你想試,我不介意。」作勢要拿出小刀,但看了對方的樣子後冷笑了聲,回復到原本的坐姿。
「你的問題還真多,嘴巴不累嗎?」反問。
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拿出武器又收回去。「想知道的事情當然得發問,不是嗎?」邊說邊伸展了下手腳,似乎坐太久了。
「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站起身,頭稍微往出口的方向點了點「回去了?」出來也好些時候了,肚子有點餓。
看了看壁上時鐘,率先站起身,「接下來有何打算?」歪頭看著對方,似乎在盤算些什麼。
「吃東西,你喝酒?」直接地往出口走,想著地下室的甘醇美酒,冰箱裡應該找得到冰塊。
沒有想到對方會對自己提出邀約,愣了片刻才答道:「會喝。」不過酒量不太好就是。
「那就走啊。」已經不是身在組織中心,既然是這樣,那麼就隨心所欲一點也無所謂。
猶豫了下,接著才邁開步伐跟上對方。希望對方可以不要拿出烈酒、默默在心裡祈禱著。
到了地下室去翻出了威士忌和一瓶酒精濃度低的紅酒,但卻一直到走進廚房裡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奇怪。
--為什麼會知道那傢伙酒量好像很差?
一邊覺得這實在莫名奇妙,一邊把酒放在桌上。
拿起柯布放在桌上的紅酒仔細瞧了瞧,確定酒精濃度不高這才放下心來。「你喝什麼…威士忌?」特意拿了兩瓶酒,是顧慮到自己酒量差嗎?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少問兩句會死?」給了人一個白眼,兀自到櫥櫃中搜括食物,發現了一條燻肉和一些麵包,記得冰箱裡還有半條奶油跟個萵苣,算了,中餐就這樣解決也行,有酒就不成問題了。
就那樣看著對方走來走去,最後拿著食物坐到自己對面。伸手拿起紅酒打算先倒一些,沒想到卻沒有開罐器,只能有些發窘的看著柯布。
注意到那個盯著自己看 的視線後才想到忘了幫人拿開瓶器這回事,伸長了手,把開瓶器從小抽屣裡撈出來後扔給人。
「別告訴我你不會。」接著就繼續把燻肉片成薄片,連著生菜一起塞進塗好奶油的麵包裡。
默默接住對方扔過來的工具,接著迅速熟練地使用開瓶器將瓶蓋打開,再將工具遞還給柯布。「我也餓了。」看著對方手中的食物,這才想起已是進餐時間。
在人還沒把話說完前就把手中剛做好的這一份放上盤,向前推過。
「話那麼多,我還以為你都不會餓。」扯起笑,重新幫自己弄了一份,理所當然的多放了些肉。
既然對方都幫自己弄好了,當然是毫不客氣地開動了。「謝啦…柯布?」直呼名字似乎有些彆扭
拿起餐刀將燻肉麵包切成好幾塊,最後用叉子叉起來保持優雅而快速的吃完。
沒管對方那彆扭的語調,豪邁的張口咬下午餐,另一手旋開威士忌的瓶蓋,往放有冰塊的杯子裡倒。
現然若有雪茄抽的話,就是個差強人意的小型餐會了。
解決完麵包後,接著打開紅酒往玻璃杯裡倒了少許。自己喝酒十分克制。「威士忌…好像很嗆?」好奇看著對方動作。
「你不會想試的。」毫不猶豫的說,像是自己已經講過了上百次一樣。
用幾口把剩下的麵包解決,拿起威士忌嚐了口,配著多出的肉片下肚。
「嘖,每次都這…啊。」像是講出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一樣猛然停住話頭。
第一次和對方吃飯,哪裡來的每次?甩了甩頭想讓思緒清晰些。拿起高腳杯輕晃了下嗅聞它的香氣,片刻慢條斯理地喝完紅酒。
眼神沉了下來,額間又有什麼在抽痛,已經放棄去理解這種奇怪的狀態,可以知道的是自己和眼角這傢伙絕對有不小的牽連。
仰首飲盡杯中的金黃液體,起身後直接往外頭走,只在走出廚房門前丟下一句:我去抽根菸。
見狀也站起身跟上對方,「菸的味道如何?」有趣地看著柯布拿出雪茄,興致勃勃的靠近。
停下腳步想回頭警告對方別再跟來,卻沒想到凱倫貝克就會這樣直接撞上來。
「嘖,走路不看路的傢伙...給我站好來。」伸手把跌倒的人給拖起來。
沒料到對方就那樣突然停了下來,猝不及防便撞上了對方。「嘶…」任由柯布將自己拉起,痛得發出小聲嘶叫。
「吃飽了就快滾,很煩啊你。」討厭被別人纏著,思忖著如果對方還想跟是不是乾脆回房裡去睡一覺算了。
「嘖…」雖然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從對方不耐煩的神情看來,也許需要拿捏些分寸。「今天,謝謝招待。」嘴角重新揚起溫柔的淺笑,輕聲在對方耳邊說道。
皺起眉,看著人離去,果然還是討厭這輕浮的傢伙。
轉身,往大門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