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嗎?」思忖著,這也許是個理由,但不夠穩當。總之這夜晚也是閒來無事,單純想找對方並不算太糟糕的打算。
如果,對方不會覺得做為艾伯李斯特有這樣單純的舉動,很奇怪的話。有些自個兒失笑,但同時也往古魯瓦爾多的房間前去。
半偏著頭靠在窗邊,手指無聊地摳撓著手中的標本瓶,看著外頭已經下了整日的大雨仍然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跡象。
睡不著。已經睡得太多了,睡不著了。
一個向後躺倒在柔軟的被褥間,身體能感受到舒服與安心,卻毫無睡意。
「晚上打擾了。古魯瓦爾多?」輕敲之後直接叫喚對方的名字,兩人的關係雖不算生疏但也不到直接推門而入的隨意。只是好一會兒都沒有答覆,試著推門--竟是虛掩著。
「古魯瓦爾多,不鎖門未免也太大意......你在休息?」帶上門的同時不忘念上幾句,待至回頭才發現對方正平躺著,一雙眸子垂下視線望向自己。彼此就在房的兩端,如此相望。
「……在睡覺。」慵懶地翻過身,以後背面對突然闖入的訪客,兩腳輕輕地交互擺動,貼近枕頭的嘴角悄悄微勾,「艾伯李斯特,夜襲的理由是什麽?」
「......只是想聊聊,但不知道你要就寢休息。」沒好氣地回答,夜襲這種答案也虧得一介王子能說出口。看對方背對過去的模樣,卻說出不大像是驅逐人的言語,不需多加判斷就打算告退,「所以今天不打擾你吧。」
以退代進,總是安全點--反正不是在戰場上,不怕後退。
聽見對方的答覆不禁遲疑,難不成對方進入自己房間的理由就只是打個招呼?思忖了數秒總覺得這不是艾伯李斯特的作風。
「有什麽事情?」回過頭再次對上艾伯李斯特的視線,試圖從中看出對方的心思――畢竟,這個男人的行動總是多繞別人一圈,或許不是真打算就此離去。
「真沒什麼事情。只是想到很久沒和你說到話。」確實沒有馬上開門走人,簡單解釋了一下,「所以你現在要睡了,我就不吵你。......除非你希望我留下?」
這算盤簡單而確實。要是古魯瓦爾多趕人,那麼自己告退也算得體;反之留人,也能達到原先想隨意聊聊的目的。
「說的太複雜了。」紅眸直直盯對方,這次不想再讓艾伯李斯特主導自己的行為,「總而言之,你是來找我說話的。」
停頓了片刻才又開口,「就這樣幾句話,是你特地前來的目的?」
自己可不認為艾伯李斯特會在經過別人房門時,心血來潮找人閒聊。
啊,古魯瓦爾多說話還是這樣。踩過房間地板來到對方身旁,無視主人便自個兒拉過張椅子坐下,因是夜晚所以自己只著襯衫和長褲,倒沒有礙事的大衣影響落座的動作。
「就真的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不由自主放軟語調,「如果你是在意沒有一個特定目的或話題,那我現在找一個就是了。例如,你現在想睡了?」
「不想睡覺了。」調整姿勢好直接面對對方,扭著頭太不舒服了,「你要找我聊天,我就不睡覺。」
「這樣說不就變成我壞了你睡覺的興致?」苦笑,古魯瓦爾多有時天真得可愛--帶著不經意、不自覺威脅的那種。隨意掃了一眼對方的房間,並不是第一次來,所以能發現些許變化。
例如,除了標本與抱枕外,這房間開始有了書的出現。這不,床頭櫃上就有一本,雖然內容並不太......適合睡前閱讀?挑眉看著上頭的人體解剖學。
「不然,我說故事給你聽?反正,本來就沒有什麼一定要聊的。」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玩味地拿起一旁的書本,低垂著頭隨意瀏覽篇章,同時遮掩不住牽起的嘴角,「說故事?如果你願意說些解剖的手法給我聽,當然不會是壞了我的興致。」
「在戰場上沒可能有時間做這種事,所以我並沒有你擅長。」冷靜回嘴,傾身說話,「但說點童話故事,也許你不會討厭。畢竟,那種東西裏頭,總是存在著王子。」
對於恢復的記憶也不算少了,但是母親所說的故事肯定不復記憶,只是肯定曾經接受過這樣的舉止。開始從自己所閱讀過的故事裡從新編織、拼湊,一開始就讓一位自命不凡的王子登場--絕對是與古魯瓦爾多不同的,自己可沒想過要影射什麼。
那位王子為了國家踏上旅途,但是他的目標是存在於傳說中的龐然大物。他毫無方向,所以只能一邊旅行,一邊搜集情報。在這之中他遇過好人、壞人,每一次不同於生長背景的衝擊,對王子來說都是新的體驗。
這些體驗同樣有好有壞,但無論如何王子確實保住一條命,持續在征戰傳說的路上走著。直到若干年後,他發現了一件事情。
「其實,那個國家不需要他。」這話說出來,好像這故事再也不能快樂起來了。但自己還是繼續說著,「因為,國王希望他能夠找到自己。」
是的,所謂傳說中的龐然大物不過是人類的想像。因為認為無法挑戰成功,所以將傳說誇大了。王子這一路走來所要找的,都是些虛浮假想的東西。真正受用的,是那些體會到的人事物。
「所以王子最後還是打敗了傳說,因為他對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著未知的恐懼了。他現在是一個能夠持續前進的人。」為故事做結,抬頭定睛看向唯一的聽眾--
「嗯,王子變得無敵了……」儘管自己試圖要維持清醒,但還是忍不住在對方說故事的途中打起瞌睡。
艾伯李斯特會說的故事,果然還是很有他的風格――好長,然後好像有個什麽意思在裏面的結局。
伸手拉過一旁的長型抱枕,好撐住自己的頭不至於歪到一邊――不過,似乎更好睡了。
總覺得自己不應該訝異於這樣的結果,但向來將吸收知識轉化為自己所用的才能,第一次應用到編故事上,卻換來這樣的結果。真不曉得是自己的問題,還是古魯瓦爾多真不適合這麼正經的故事。
不再開口說話,這房間便是全然的死寂。之前兩人共同在戶外闖蕩時,睡相沒少看過,但是像這樣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貌似是第一次。
想要替人拉上被子以免著涼,卻在動手之前先想到--對方睡了,那自己呢?
「回去嗎......」若是一開始那還能接受,但現在都在這裡耗上一段時間了,什麼都沒討到,可就太吃虧。
「等你醒了再說吧。」勾起微笑,還好本來就是可以隨時上床休息的裝束,所以繞到床的另一側,輕手輕腳的挪開幾個抱枕,騰出空位。
自己可不會委屈自己,趴在床邊或桌邊之類的。要睡,就乾脆上了古魯瓦爾多的床。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邊多了個溫暖的物體,下意識蹭得更近一些,一手輕輕碰著確認觸感與溫度,隨即想要將其攬進懷裡。
嘴裏咕噥著聽不清的抱怨,索性直接緊蹭著身邊的那個暖物,入眠。
「哎、」被人這樣擁抱,下意識總會想掙扎,但很快的注意到對方是睡得更甜之後,自己還是停下動作,靜靜凝視著近距離接觸的古魯瓦爾多。
從眼睫到鼻梁到薄唇,只要自己願意的話,想要觸碰哪裡都是可以的。
但是真正想要深望的,是對方的紅眸,那雙對萬物幾乎都是不屑一顧的眼神。
自己除了呢喃出應當有的措詞之外,自然是不會再做什麼。被對方摟得緊,反而感到有點新奇,畢竟這裡的戰士往往不可能讓任何人貼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