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那塊蛋糕的淒慘死狀,他嘴唇顫抖了下,悲傷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邊抬高頭,想要看清兇手的真面目,卻發現那堵黑牆──呃、不對,是一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絕非善類的男子,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
很好,才剛進這幢城堡沒多久,他的西裝就直接報銷了。還是毀在一塊蛋糕手下。
扯著足夠令人聞風喪膽的皮笑肉不笑,完全黑氣的笑容,「走路不看路啊?啊?」伸手一抓,牢牢地抓著這個略比自己矮一些的瘦弱男人,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
天啊,光是一個眼神,就令他快要嚇到腳軟了。
一邊在心中暗罵著完蛋了,一邊觀察著眼前這名男子。
嗯、他雖沒見過宅邸內所有的人,但他很肯定至少絕對可以排除掉眼前此人才是──
哇喔!
突然像想通什麼似的,完全陷入自己的推理──其實這點程度,甚至也算不上是推理──世界中,忽略掉對方的問話,張大著眼、像是看到某種珍禽異獸般的直盯著這名面色難看的人。
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新人吧?!哇喔喔喔、好新奇喔!
搞什麼,是聽不懂別人說話嗎。
一想到可能是個不能溝通的傢伙,臉色就不禁更難看,而這個傢伙就像個神經病一樣,情緒起伏大起大落的,先是像個被嚇得半死的兔子,又馬上成了好奇心旺盛如獲至寶的狗。
歹年冬,厚肖人。
「喂。」
恐嚇性的語調拉回對方注意,抓著男人的手收緊,逼著他就算沒從聲音中回神也不得不痛的拉回神智。
「嗚啊、痛!......」細碎的低吟自嘴角溢出,他這才將方才那微妙的怪異情緒收回。
先是因為對方突然的大吼加上肩膀上的痛處,忍不住縮起身子;接著又將頭向後仰了些,不願靠對方太近。
「好兇──呃、不是,你、你、你、你好......」
呢喃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雖然他自己本身也不是多清楚這裡的一切,但他可以想像對方大概和自己一樣,也是自一個荒郊野外莫名的醒來、莫名的發現這裡。
「好個屁,」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沾滿奶油的西裝──明顯的很。沒見過這麼不識時務的人,偏往自己闖禍的方向說話,「告訴我這裡是哪裡還有你是誰,相同的話,你最好別讓我問第三次。」畏畏縮縮的男人越往後仰,柯布的身形就越往對方靠過去,最後,他將人禁錮在自己與牆間的縫隙中,居高臨下。
男人跳針般的口吃與害怕的表情,除了覺得他沒用以外,隱隱約約也勾起了些許想逗弄他的打算。
「嗚嗚、我的肉不好吃啊......」整個人服貼在牆上胡言亂語著,整頓了下心情後,這才乾乾的笑了笑──總覺得好像成了會讓人懷疑智商的那種傻笑──開口自我介紹。
「先生您不覺得在詢問他人名字前,應該先報上自己──好啦好啦、別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我。我叫布朗寧,至於這裡嘛......嗯、如您所見,就只是一棟古色古香的大宅。」敘述後者的語氣,略帶了點開心,他喜歡古老的玩意。
「看也知道。」對方身上根本也沒幾兩肉,誰說要吃了。這麼回完得當下,為方才自己真的配合思考的念頭感到一陣煩躁,他居然跟一個像是白癡的人認真。
布朗寧?希望這個男人值得他將他的名字記起來。布朗寧傻笑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對他的話提起信任,看來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多多少。沉默了陣,才將自己的名字交換出讓布朗寧知道。
一點也不想多說什麼沒意義的話。
轉過身,像是剛才的靠近從來也沒有發生過,把西裝外套脫下扔給那個在身後仍然呆傻的傢伙。「有能讓我休息的地方吧,帶路。至於那件外套,就是你要負責清乾淨,有異議?」
雖然給了對方一個問句似的結尾,但表情可不是有打算讓對方討價還價的這麼一回事。
迅速確實的搖了搖頭,將對方的外套抱在懷中,嗚啊、真是可惜了那蛋糕,上頭的奶油花不知道可不可以舔......
邊哀怨著、邊思考可以休息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只是他當時是依照著門牌,才找到自己房間的,既然來了新人,嘛......柯布?他在來的路上並未看到有房間多出新的門牌呀。
「關於這點,我不太清楚......不、不然先到我房間?」他戳著手指,有些不大願意的說──廢話,他最討厭麻煩事了──「我還可以給你新的外套,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穿不下,而且不太適合......」
越說越小聲。
動嘴的同時,也輕輕移動著身子,卻覺得仍有些腿軟難行動,唉呀呀、就這樣跌坐到地上是否太難看了?
總覺得那名為脾氣的限界值要是再讓布朗寧嘟著嘴擺明不大願意地多戳手指一下,恐怕瀕臨火大的按鈕就要一併被戳了。
然而以那傢伙的神情來說,那時刻恐怕也不遠了。
「囉嗦扯什麼廢話一堆。」一手扯起男人有些虛軟的身子,要他站挺身後才收回手插回西裝口袋中,似乎多扶一下也沒有意願。「還磨磨蹭蹭什麼,動作快。」
囁嚅了幾聲,大多是態度真差啊、這種程度可是要加收服務費喔云云。在接過西裝男人看起來快要可以噴火的眼神後,偵探縮了縮肩膀,一臉認命的嘆了口氣。老是遇到倒楣的事情啊......
將公事包安穩的抱在懷中,他走在前頭帶領著男人來到自己房間。
「請坐。」總歸來說,還是要有點待客之道,他指示了下,接著便開始進攻亂得要命的衣櫃,翻找著有沒有合適的衣服,能給男人戒急用用。
早在男子好聲好氣說著請坐之前就逕自坐進沙發當中,相當高姿態地翹起腳,左右觀察了這間寢室,亂得令自己皺了皺眉───完全無法接受。
更遑論眼前這傢伙亂從衣櫃扒挖著衣物堆,竟然還聽見那幾句喃喃念著「呃這有洗嗎?」「...嗚、好像穿過了耶....」「啊這件皺了.....」
別說衣服大小合身或是皺不皺的問題───
剛剛他有沒有聽錯啊?穿了沒洗還堆成衣物山?這男人的生活態度實在不是邋遢兩個字能形容!
歹年冬,厚肖人。
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難搞?
他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口氣開始不耐煩。「外套的話,洗洗明天應該就能乾了,如果不願意穿我這的衣物,我想──只是少了件外套,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又不是把男人的衣服全扒光了,囉里囉嗦的真麻煩。
掃視了男人全身上下,沒有對布朗寧語氣上稍微的改變動氣,還以為這男人沒有脾氣,看來是低估他了。
不合身的襯衫、背心、過長大衣───就算洗過,也不是自己願意穿的東西。
不做表示當作認同對方的話,瞇起紅棕色的瞳,一副難得有空閒的姿態,「過來。」
雖然真的很不想過去啦,但想想還是──「做什麼?」滿臉戒心的湊近,雙手撐在膝蓋上,讓自己的視線與坐在沙發上的柯布同高,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狐疑。
手一扯,硬是將布朗寧拉到一旁的沙發座位上坐下──雖然他的坐姿實在有點狼狽。「叫你過來就過來,哪來那麼多廢話?」一個響指,同時間召喚獸從不和諧半空中撕裂出的空間縫隙中魚貫而入,團團圍繞在布朗寧身邊,令他受到驚嚇。
嚇得安分點最好。
「別亂動就沒事,好了,現在告訴我這間宅邸的所有事、還有你應該不只布朗寧這三個字就能介紹完的吧。」
除非他是兩眼昏花。
用力揉了揉眼睛,略帶驚恐地看著不受地心引力──不對呀啊啊啊那群魚分明違反了一切常理!
「那、那、那些魚......」啞口無言,他顫抖著指頭指示了下,卻被對方一個凶狠的眼神示意安分地閉上了嘴吧。
算了,光是這棟宅邸的主人是個人偶便已經成為某種頗微妙的存在了,只是些魚嘛哈哈哈──完全無法說服自己放心啊!
盯著魚群尖銳的牙齒幾眼,他這才緩緩說出了些事情。例如宅邸中,現已見過的成員以及宅邸主人。當然,自己仍是保留了一些己見──畢竟情報可是身為偵探的自己珍貴的籌碼啊──沒說出口,但還是粗部的介紹了下。
而關於自己嘛......
就只是個布朗寧,不然能拿他怎麼辦呢?
深沉地吐息,原來的世界已經腐敗的可以,這裡龍蛇混雜,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或許某方面挺適合自己的也說不準,將不少資訊整理起來,最後提到了說話者本身──他似乎停頓了下來。
只是從對方意外陳述事情的條理性,以及衣著上不算上理由的理由,大概也猜的到布朗寧職業。
雖然還是需要一個確認才能得知。一個指揮,魚張大了血盆大口越來越湊近對方────「你應該...不會想試試什麼叫做逼供吧?」
「.....偵探?」
「嗚......」再度啞口無言,僵持了一會,只能點了點頭。「是、是又怎麼樣?......」邊說著,視線不離開魚群,而右手、也責慢慢伸入懷中,找尋自己愛槍。
右手仍然愜意地掛在沙發背上,左手卻力道狠戾出手握住偵探探入他衣內暗袋的纖細手腕。
「了不起你一槍能解決兩尾,但看看數量,再用用你的偵探腦子多想幾分鐘吧。」不想死的話。
語氣相當輕鬆,但話中老是帶著股威脅的味道,右手輕輕劃過一個弧度,魚群大部分就消失在兩人眼前,只餘兩三尾依舊在旁游動。
「不怎麼樣,我要問的都問完了。」
「痛!...其實我有自信一次可以解決三──當我沒說。」小聲開口辯解,硬是將手抽了回來,最後安分的選擇再度閉上嘴吧。
在聽到對方表明問完事情後,不經鬆了口氣似的。「呃、那麼......再見?」
拜託拜託快點離開吧。
沒看漏對方眼底的意思,現在的自己也沒有多餘心思理會這個說來也算是倒楣的偵探。
乾脆起身隨性打了個招呼,命令著男人若是弄好外套最好趕緊還他,接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需要好好的考慮是否要待在這個宅邸,如果想走....誰也攔不了他。
將雙手插於西褲口袋中,在走廊上踱步看到掛有自己名稱的房間門,才抽出手輕滑過金屬門把──乾淨的。
起碼還算有點誠意啊,挑起眉哼笑幾聲,扭開門把進入房間。
邊忖度著神經病我要把你的外套送去哪啊,邊揮手將人請出房外。算了算了,看他的樣子感覺也不像是個會安分待在宅邸的人,不過這附近,除了這棟宅邸尚有人煙外,其餘皆是片片森林及多的數不清的魔物。
有些信災樂禍地想,偵探將男人混雜著雪茄香氣的西裝外套扔入洗衣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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