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店門的風鈴清響，白色手套握上門把推開門扉，高靴踏入喀躂、關門聲響喀碰，指尖輕撫杖頭骷髏，抬頭緩緩的環視整間店內。

還記得先前踏入此地之時，可是這次並沒有看見那纖瘦的紫色身影。有些疑惑的偏了頭，才想回首，眼角已瞄到紅色一閃而過。

見有著不熟悉的淡紫色長髮女子走入，有些愣住，「是……貝琳達小姐？」有些意外對方的到來，站起身，微微一笑，「這麼說來，是我回歸以來第一次見到妳呢。」

「的確。」嘴角是輕柔的笑意，瞇眼環視店內。「前陣子來的時候可不是你，還是另外一名小侍僧代為管理。」

伸出手，指尖拂過一塵不染的貨架，白手套上不見任何髒污，足見商店主人的勤快。
「只是路過而已，進來晃晃。」瞧見了對方有些意外的臉色，只是更彎了唇角。「怎麼，不歡迎嗎？」

「像妳這樣的美人光臨，當然是榮幸之至。」微微一笑，將尚未插到花瓶裡、早已整理成一束的玫瑰遞給對方，「初次見面，沒什麼好送的，這是今早剪下的玫瑰，就當見面禮，不會介意吧？」

話又說回來，依對方的個性，花會不會直接變成冰凍花……？心裡如此想著，但還是將花束遞給對方。

彎起笑容接過花束，瞇著眼輕吸口氣，淡淡芬芳瀰漫沁入心脾，應該是令人心曠神怡的。

不過、不會是自己。

仍然帶著笑，可是輕微喀喀聲響，剔透冰晶自長莖一路上爬，直到吞噬了最後一朵玫瑰花，將整束艷紅包覆於透明之中。

「存在於死亡的美。」
冰霜反射店內燈光，閃出七彩光芒。

「這樣不是更迷人了嗎？」

先是愣住，接著了悟。啊，是了，這名女性的性格確實時是如此，但看到送去的花變成那樣，心中還是有些微妙的，並非不悅，卻也不怎麼好。

「貝琳達小姐是要永久保存嗎？」望著冰塊內的鮮紅玫瑰，眉毛挑了挑，「不過，對於我來說，自然是喜歡新鮮初綻的的玫瑰。」

這些都還沒盛開，擺在花瓶的話，能放上一陣子。
也罷，送出去了，要怎麼對待禮物，是收禮者的自由。

「在最璀璨的那一刻奪去光輝，也是挺愉悅吧。」微笑看著銀髮男子的臉色，雙眼笑彎如月。「喏，路德先生看起來不太高興呢？」

在最璀璨的一刻奪去光輝……嗎？思考著這句話的意涵，這就是要把花朵弄成冰凍花得理由嗎？算了，大家的喜好都不同，這是也是沒辦法的事。

「嗯？沒有，我想，是貝琳達小姐的錯覺。」面色不變，微笑依舊，「對我來說，我比較習慣看著從最盛開到凋零的花朵，僅此而已。」

「錯覺嗎？」
輕聲重複然後揚起一笑，卻只是拂過花束而後雙指抽起其中一朵。玫瑰原先柔軟的花瓣因冰霜而變的脆硬，整朵花散發出一股霜冷寒氣。

「那麼、就送你一朵吧？」仍然捧著花束，不等對方伸手來接，冰霜與瓷器碰撞清脆聲響，逕自將花朵插入一旁的空花瓶中。
「相信你也會喜歡它的？」

「嗯，或許吧。」
望著花瓶中被凍結的花朵，笑容沒有一絲變化，「謝謝貝琳達小姐。」這朵花等冰霜都化了，再去處理好了。
反正，只是偏好不同罷了，無需怒或不怒的。

「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點頭微笑如同少女，將玫瑰花束抱入懷中。豔紅色澤襯著純白衣著與淡紫髮色，莫名的和諧。
「那麼看來你在忙，我就不多做打擾了。」

「不會，大小姐沒來的日子，都是很清閒的。」
看著對方捧著已然成為冰花的花束，搭著漂亮的容顏與姣好的身材，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鮮花配美人。

依舊是，淡淡的、微微的笑容，「隨時歡迎貝琳達小姐再度光臨。」

「別謝，只是物歸原主罷了。」頓了頓，忽然輕笑出聲。
「況且，它與你還頗相似的？」

霜花獨立於瓶中，紅色花身包裹白色冰霜，孤高絕傲的氣息。

「與我……相似……嗎？」望著被冰霜所包攏的花，唇畔彎起明顯的弧度，「或許吧，誰知道呢？」或許只有表面而已。

望著自己的白色頭髮與一身紅色的大衣，配色上，確實也是一樣。但指的是性格抑或是本質，又是完全不同的了。

真是有趣。
指尖輕撫過玫瑰結霜的表面，微偏頭於是紫色長髮半覆於面，瞇眼望著眼前帶笑的男子。

「那麼，熟悉各種花朵的你，覺得我像是哪種花呢？」

死亡的氣息，是這個女人時常有的，還有一種冰冷的華貴感，真要說的話－－

思索半晌，微微一笑，開口了。
「希望這麼說貝琳達小姐不會介意，真要用一種花比喻的話，是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
盛開於彼岸血紅的死亡之花。

「嗯嗯，也不太對唷。」搖了搖頭於是淡紫長髮亦如波浪般輕晃，看著路德面無表情仍然輕笑出聲，惹的懷中冰霜花朵碰撞、叮叮噹噹。

曼珠沙華靜靜觀看死亡，而自己－－就是死亡。

「我們都不認為自己與對方所提的花相同呢。」指尖輕撥玫瑰花瓣，漫不經心的玩弄。
「就算相處許久，有時候也不見得能夠了解對方的。」

微微歪頭，彎了彎唇角，「這麼說，也是呢。但是花朵無法詳盡描述人的本質，而我，只是挑了個接近些的。」

沒有任何一朵花，是代表死亡的，實在是想不到了。
黑玫瑰，花語，絕望、黑暗、墮落，以及－－死亡。

細細思考著，再度開口，「我能想到與貝琳達小姐有關的，除了彼岸花，就是黑玫瑰了。不過，我也不知道能否確實描述？」

「這樣嗎？」輕輕笑了開來，沒有再回答對與錯，只是高跟向後退了兩步，喀喀。
「能不能確實描述，還是等多了點相處之後，再來判定吧。」

「謝謝你送的玫瑰。」輕點頭算是再度答謝，也算是告辭的提醒。
「那麼就晚安了。」

風鈴聲叮鈴清脆，逐漸掩蓋高跟叩地漸行漸遠。

聽著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輕脆聲響遠去，心中淡淡的回應了晚安。
唇畔只是微微勾起了弧度，「等多多相處……嗎？」
和這位迷人又危險的小姐多多相處嗎？望著花瓶中爬上冰霜的花朵，若有所思。

那麼，就期待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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