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以為這樣的時間不應該還有人醒著的,於是理所當然的將大廳當自家臥房毫不客氣的霸占了整張沙發,甚至囂張的將雙腿交疊置於那看似昂貴的原木桌子上頭,然後,抬頭和扶著二樓樓梯把手的青年四目交接。
「帝國的走狗,半夜還不睡覺?」輕蔑的哼了聲,維持著原本的動作沒有半分移動的意思。
輾轉難眠的夜晚,多半是近日炎熱天氣與如雷般響亮的蛙鳴聲導致……。出房門正準備下樓前往圖書館尋找些住眠的書籍時,那另自己厭惡的對象竟躺在大廳正中央的沙發上。「萬年沉睡的屍體,竟然也會有在外頭行走的時候,宅邸鬧鬼不成?」蹙緊眉心推著黑色的金屬鏡框,緩步走下樓梯。
屍體嗎?那可真是至高無上的稱讚呢。
「誰不是死人呢,難不成你以為真的會有復活這麼美好的結局?」相信那魔女的謊言。
「愚蠢。」本來就厭惡那人的無數原因中又添上一筆。
「來到這,生與死並不是那麼重要,但至少能夠遠離你,避免相處在同一個空間中。」炎熱的氣候已經夠讓自己煩悶,現在又遇見這令自己不悅的對象,看來自己的運氣一直相當差……
「主動靠近的人可是你。」你挑眉,直盯著對方直到人踏入大廳。
踏下最後一階樓梯,推了下自己的鏡框,「要怪,就去怪設計這宅邸的人。通往二樓的階梯只有這一座,出入勢必會經過大廳。夜間睡不著想去找些書本助眠,我神經還沒粗到能像你一樣,隨時站著、走路都能睡,古魯瓦爾多。需要我幫你找位公主吻醒你嗎,睡王子?」
「睡歸睡,該有的功績一個也沒少。」向後半躺倒進柔軟的沙發之中,你回以冷笑,「可不如某人在這世界那響亮的稱號……爛 骰 王?」
「爛骰只有對魔物,對你我可是有百發百中的把握,想要試試看嗎?」笑著走近位在大廳中央的沙發邊,雙臂環抱在胸前,斜下45度角的視線盯著對方。
「樂意之至。」無所畏懼的迎向對方的目光,猩紅的雙瞳中閃現渴望殺戮與鮮血的興奮之情。
「休怪我無情!」不知何時拔出的短槍指向對方眉間,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
僅偏頭讓子彈堪堪擦過眉際,留下了一道燒灼的血痕。
是疼痛,但更多的是因疼痛而產生的徘徊在生死之間的刺激感,血液沸騰得幾乎燙傷你。
與對方拿出槍的同時抽出劍,卻沒立刻攻擊對方,而是掀翻了沙發踹向人,在安靜的深夜中發出轟然的巨響。
被掀起的沙發遮住眼前大半的視線,一個轉身閃過迎面而來的傢俱,緊接在後的是對方銀色的劍刃。無法及時拔出指揮劍防禦,劍尖劃破左肩臂的軍服與肌膚,洴濺出數顆血珠。
「安逸的生活磨滅了你的反應力麼,艾伯李斯特。」收回劍,你輕易的放棄一個重傷對方的機會,眼底盈滿了嘲笑與輕視,站在幾步之遙外甩著劍尖上的血滴。
「最後能夠站著的,永遠是勝者。」指端悄悄攝起身旁桌巾的一角,朝向對方眼前甩去。跟隨在桌巾後方,一個滑步向前,再次扣下手中的板機,隨之而起的槍聲迴盪在宅邸大廳。
一縷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你咳了聲,滿嘴腥甜,仍是踏出步伐,執劍劃開桌巾的瞬間,準確的依著對方槍響的位置擊去--
正確來說,是你無法再往前一步。
揚起視線,你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階梯上頭的侍僧。
聽見巨響後便以著最快的速度趕到聲音來源的--大廳,映入眼簾的是被利刃破壞的數件家具,還有滿是彈痕的牆壁,更為刺眼的,是地毯上、牆壁上飛濺的暗紅鮮血。
感覺內心的怒意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右手緊緊抓住樓梯扶手,隱忍的緊握著,臉上勾起一抹扭曲的微笑。
「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倒塌傾斜散落的家具殘骸,久遠的記憶當中也曾經發生過一次殿下毀壞宅邸的情況,但是那次的破壞者僅僅一人,這次不同,是兩個戰士直接的在宅邸大打出手,這樣程度的破壞使自己第一次無法維持原來的和善,只能用極大的意志力壓抑怒氣。
那可是聖女大人交付給我的宅邸,居然被這樣毀損......
「可以請兩位回答我的問題嗎,古魯瓦爾多和,艾伯李斯特先生?」
指在眼前的劍尖似乎受到什麼力量影響,靜止在半空中,而指向對方胸口的短槍,也因此無法扣下板機。耳邊傳來熟識的人聲,餘光瞄向聲音的源頭處。「原來是布勞先生的力量導致?」
「少來礙事。」冷冷的瞪著半途插手的侍僧,雖然對方貌似處於盛怒之中,不過撇除那股干擾自己行動的怪異力量,那人本身,並不構成威脅。
「我並沒有礙事的意思。」盛怒之後深深呼口氣,使自己盡量維持和善的態度......艾伯先生應該還好,依殿下的個性,如果採用硬碰硬的態度,那也沒什麼意義,可能會使狀況更為混亂。
「我的提議是,你們可以去外頭打。」有意無意地撫著懷錶,淡淡的微笑著。
故作認真的思考著對方的意見,頓了幾秒才悠悠的應答道:「喔……為什麼?」想來魔女不是充滿了力量麼,這點小破壞應是不足為奇。
沒放過那人微小的動作,本能的感到危險但你不予理會。
「殿下你認為,這樣的混亂......是誰要恢復原狀的呢?」即便是不會遭受真正的毀損,但是說到底還是要身為管家的自己一一復原的啊,何況還有本來應做的工作,額外增加負擔,任誰都會怨懟的吧。
「與其到外面打,我寧可選擇去書房看書。」輕嘆一口氣,稍微冷靜後才查覺自己有失常態,竟然和對方真動起肝火。箝制住自己的力量似乎解開,將短槍收回配套之中,推著略微下滑的鏡框。
興意闌珊的收回劍,滿腔的殺意收拾個乾淨,整個人又回復到之前那副昏然欲睡的模樣。
看著似乎沒有戰意的兩位,心裡不免鬆了口氣,無論如何,能停止爭鬥是最好的。「既然如此,那兩位介意先離開這裡嗎?」臉上的微笑真誠了些,眼神望向需要好好整理的大廳。
「不介意,麻煩布勞先生修繕真是抱歉,若是克萊爾有所責怪的話,就請他去找沙發上的『泥團』。」繞過翻倒在地面上的傢俱與碎片,緩步朝著圖書館方向走去。
「一句話就想撇個乾淨嗎。」拎回自己扔在沙發上的披風,皮笑肉不笑的哼著聲,一眼都沒瞧向那侍僧就閃下樓回自己的房間去。
目送兩人離開之後呼口氣,這兩個人終於停下來了......著眼在混亂得幾乎可稱為廢墟的大廳,看來可以度過一個充實的夜晚了。
無奈的苦笑,希望這兩位以後別再刀刃相向了、不然也至少別在宅邸動手。
但是這種想法隨時被自己否決,艾伯先生也好殿下也好,都不是自己可以指使的人,所以如果要保護好宅邸,還是只能靠自己了嗎?
嘆口氣,開始了忙碌地收拾善後。